得知喬惜脈象錯亂的情況,蘇鶴霆並沒多少意外。
從知道皇帝利用喬惜的目的後,他就猜到皇帝應是還對喬惜做了什麼。
如今確證,對皇帝的恨意更深了,「癩大夫可有法子?」
癩赤腳搖頭,「暫時沒有,不過給我點時間,我定能想出法子來。」
蘇鶴霆拱手,「那便有勞癩大夫了。」
癩赤腳忙退開,不敢承這禮。
聽得蘇鶴霆又道,「鵲兒在藥爐多年,吃了許多苦,試了許多藥,因而丟了記憶。
跟著本王這些年,本王忙於驅趕蠻族和各種政務,亦不曾給過她多少關照,全靠她自己自立自強。
便是我祖父也是她這些年堅持不懈的照料和調理,才好轉許多,她是個極懂事,又有本事的孩子。
但到底也才十五歲,如今你們父女重逢,便是不能相認,你亦可彌補從前的缺失。
疆北王府護得住你們父女,你便做回如常打扮,安心留在她身邊吧。」
想了想,又提點道,「鵲兒對醫毒痴迷,她在藥爐跟著曹英學了些後,這些年本王雖也給她請過幾位師父。
但大多靠她自學,她最是欽佩醫術比她好的人,更缺一個正經的師父。」
這是提點癩赤腳以醫術親近蘇鵲。
癩赤腳心生感激,深深一揖,「老夫多謝王爺。」
他也想開了,認不認的有什麼關係,能陪在女兒身邊就夠了。
做不了父女,做師徒也是極好的。
蘇鶴霆頷首離開。
回到喬惜房中後,他提筆用喬惜的字跡給皇帝去了封信。
喬惜的字由他教導,故而他要仿喬惜的字,便是皇帝也看不出來的。
信中大致說的是季家父女得知疆南被皇帝放棄,生了反心想要拉攏蘇鶴霆。
喬惜阻止不及,反被季瑤算計險些丟命,喬惜自責沒能辦好差,加之不願再與蘇鶴霆周旋,自請回京受罰,讓皇帝另派他人前來疆北。
皇帝收到信,便會想到是有人給季川通風報信,曹英是首要嫌疑。
喬惜經脈錯亂定是皇帝讓曹英動的手腳,若癩赤腳沒法子醫好喬惜。
他就要設法讓曹英親自來醫治喬惜,那就得先讓狼狽為奸的皇帝和曹英兩人分崩離析。
而喬惜主動要求回皇宮,有耍性子的不成熟,會讓皇帝生氣她辦事不利,但也會更放心她。
知道季川想要拉攏他,許安又蓄勢待發,他這邊再表現的對喬惜在意萬分,皇帝巴不得喬惜拿捏住他的心,怎麼可能會讓喬惜回京。
自然,他也知道皇帝不是蠢得,這種欺瞞瞞不了多久,他還需另做打算,讓皇帝動喬惜不得。
蘇鶴霆將信折好,交給了陸江,替喬惜發出去。
又吩咐辰山大張旗鼓搶占姚家家產為喬惜報仇後,蘇鶴霆去了灶房,給喬惜熬粥。
他記得那次在小宅,喬惜很是喜歡吃的樣子,卻因他發怒讓她沒能好好吃完。
只是粥剛熬好,喬惜還沒醒,便有副將匆匆來報。
「爺,要命了,那金米苗子原本長得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生了蟲,一夜之間被蟲子啃得不成樣子。
屬下帶著將士們抓了一波又一波,根本就阻止不了啊。」
副將名李逵。
人如其名,虎背熊腰,目如銅鈴,聲如洪鐘。
蘇鶴霆人在喬惜房門外,聽他這喊破天的聲音,低斥李逵,「輕聲些,莫要吵了王妃。」
李逵意識過來,忙捂著嘴,「爺,你說這到底該怎麼辦,苗苗剩的不多了啊。
這要都進了蟲子的嘴,大傢伙白忙活一場不說,新糧食泡湯了才是重要之事啊。」
喬惜在李逵喊第一聲爺時就醒了,將事情始末聽清後,想到前世在一藩鎮處做細作時,聽聞草木灰可殺蟲,想了想,便讓小滿扶著自己坐起身,喚蘇鶴霆進屋。
蘇鶴霆得知喬惜醒了,橫了李逵一眼。
定是這大嗓門把人吵醒的。
李逵挨了瞪,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但他擔心金米小苗的事,見蘇鶴霆還沒給個章程就進屋了,也不離開,等在了門口。
屋裡,喬惜將草木灰可除蟲,還可增肥一事告知了蘇鶴霆,「我也是聽來的,不知真假,王爺可讓人試試。」
前世,那藩鎮可是握著這法子只用在自己的地盤上,生怕被別的地方的百姓學了去,想來是有用的。
蘇鶴霆不懂種地的事,但他懂喬惜,不是沒把握的事,她不會隨意亂說。
只剛起身要吩咐李逵,人就竄了進來,大聲道,「屬下聽到了,屬下這就去做。」
話落,風風火火一溜煙跑了。
因體格龐大,每踏下一腳都跑出地動山搖之勢,蘇鶴霆蹙了蹙眉,想要同喬惜說點什麼,長生端著托盤擠到他面前,「阿姐餓了。」
蘇鶴霆,「……」
他和惜寶兒相認,還沒正經敘上一句話呢,這沒眼力見的孩子。
「本王來餵。」
長生屁股一撅,直接將蘇鶴霆懟開,「你餵藥了,現在輪到長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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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霆冷臉,「她是本王的妻。」
長生一手端著托盤,一手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喬惜唇邊,「是阿姐。」
以前阿姐受傷都是他喂,這個人剛剛已經搶走了他餵藥的機會,還想和他搶餵粥。
等永壽來了,他要把他揍成豬頭。
喬惜莞爾。
蘇鶴霆正欲說,這粥還是本王熬的呢,見喬惜笑,什麼脾氣都沒了。
好不容易等到長生餵完粥,端著托盤走了,他剛坐到床上,梁時又來了。
他是來見喬惜的。
蘇鶴霆只得又讓出位置來,對著梁時冒寒氣,這些搗亂的傢伙,沒完沒了了。
梁時只當不知蘇鶴霆的不悅,他就要離開疆北前往京城了,再回來還不知何時,亦或者有沒有命回來,這或許是他唯一告罪的機會。
他手裡亦捧著一個托盤,跪在了喬惜面前,「東宮暗一見過郡主。」
剛守在門外,聽得蘇鶴霆承認自己身份,他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喬惜猜測過梁時是東宮舊人,卻沒想到是東宮暗衛頭子,暗一。
「你……?」
她剛到東宮時,暗一才二十多歲,便是如今也不到四十,怎會是如今模樣。
想到他手腕的燒傷,喬惜紅了眼,「是那場大火……」
是那場大火將你燒成如今模樣嗎?
話未問出口,卻聽得蘇鶴霆道,「那場大火灼傷了他,後來他又替我壓製毒素才變成這樣。」
喬惜立即扣住了梁時的手腕,毫無內里,武功全廢,她頓時便明白了,蘇鶴霆為何會那般堅決的拒絕讓她參與解毒。
他擔心她變成梁時這般。
喬惜要摘梁時面具時,梁時往後避了避,「屬下無事。」
這醜陋面容莫要驚了郡主。
「屬下今日來,便是想同郡主道歉,先前誤會郡主,險些害了郡主。」
喬惜搖頭,「我不怪你。」
暗一是東宮裡,除了太子哥哥以外護她最多之人,何況他後頭針對她,是替太子哥哥抱不平。
梁時笑,「多謝郡主寬宥,屬下心安了。」
他將托盤放在喬惜床邊,「這原是當年主子吩咐屬下為郡主置辦的。」
只不過東西還沒做好,東宮就出了事,後來他恨極了喬惜,這東西卻沒捨得丟。
「如今屬下借花獻佛送與郡主,望郡主與主子相攜白首,往後事事順遂。」
喬惜抬手掀開托盤上的遮布,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那是一襲疆北特色的嫁衣。
她想起自己曾同太子念叨,若爹娘在,定會早早替她置辦嫁衣,疆北的嫁衣雖比不得宮裡置辦的華貴,卻是帶著鄉情的。
原來,太子哥哥都記得,他默默替她準備了。
原來,暗一恨她,卻也暗暗替她存著這嫁衣。
喬惜雙眸垂落,兩行清淚滾落,在屋中兩個男人毫無防備時,陡然拉起梁時的胳膊,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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