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天,整個暨州城被濃濃的大霧包裹著,哪怕是人就站在對面,幾乎也看不見人的影子。
陸琛從翁城一路風塵僕僕而來,行得十分艱難。
路上處處設了關卡,好在陸遠對此一帶的路況十分了解,找了捷徑,緊趕慢趕了三日才到達暨州邊境。
尋了處荒廢的廟歇腳,陸遠攙扶著陸琛在廟中坐下,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可要宣太子前來迎接?」
「迎接?」
陸琛無語凝噎。
那混賬悄無聲息就將自己給架空了,雖尚未明著篡位,可自己要是前去同他撕破臉皮,結果實難預料。
他手裡握著二十萬大軍,要是幾兄弟在此時反目,整個江左不得立即陷入大亂。
「可有打探到忠王的船隊何時靠岸?」,他擔心的詢問。
陸遠想了想:「若是沒這場大霧,忠王殿下該在昨夜就登岸了。」
陸琛愈發感到不妙,也不敢繼續逗留,立即道:「啟程,直奔暨州港。」
陸遠雖然擔心他的身體,也不敢相勸,護著他重新上馬,迅速奔向暨州港。
迷霧包裹的路途實在艱難,不到十里的路硬生生從早上到了入夜時才到達。
此時的暨州港萬籟俱寂,安靜得可怕,依稀能看見遠處點點的火光輕輕顫動。
陸琛斷定那孽障的伏兵該是設在了此處,周圍並無打鬥的痕跡,那就說明臨之的船隊還未靠岸。
想到這些年對他的虧欠,陸琛這心裡別提有多難受,毅然決然道:「入港。」
「陛下,要不還是先去通稟太子一聲吧?」
陸遠知道衝進去的後果,太子想殺忠王的決心已經無人能夠勸阻,陛下領著這點人沖入港去,很難護著他活著出來。
即便太子手握大權,只要陛下充耳不聞,仍能被尊為太上皇,待得龍體康健些,仍有機會奪回大權,可一旦撕破臉皮,再無轉圜的餘地。
「陛下。」
他正欲苦勸,陸琛已喝著馬匹疾奔而去,在層層迷霧中如履平地,眨眼間就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快跟緊陛下。」
陸遠急得對將士們吩咐,所有人在迷霧中急匆匆前行,搜索著陸琛的身影。
在暨州港的某處民房內,陸臨初正焦急的等待著,忽有小廝急急來報:「啟稟太子,已經有人入港了,聽動靜人還不少。」
陸臨初聽得欣喜若狂:「不急,待他們走近些,命所有弓弩手一起放箭,不可留一個活口。」
「太子,翁城傳來消息,說陛下領著御林軍趕來暨州了。」
陸彥審視著他,蹙眉問道:「若是陛下趕來看到忠王被殺,怕是要責罰太子的。」
「那又如何。」
陸臨初不以為然的哼笑:「父皇身子愈發不好,是時候讓他回漓陽頤養天年了,不該叫他再為國事操勞。」
想到母后,他心裡忽然一酸:「父皇這些年只知道四處征戰,和母后聚少離多,讓母后一人獨自守在那深宅大院裡,如今正好叫他抽出時間多陪陪母后,享受天倫之樂,這大寧的江山就讓本宮替他繼續守著吧。」
也怕父皇真的趕來阻攔自己殺老四,他立即吩咐道:「不等了,命全體將士待命,合力圍剿忠王及他身邊那群亂臣賊子。」
一時間,整個暨州港瞬時亮了起來,一簇簇火把被點燃,黑壓壓的箭雨如龍捲風一樣襲向遠處那群朦朧的身影。
港口附近頓時凌亂不堪,所有御林軍著急忙慌的舉起盾牌朝著陸琛的位置靠攏過去。
可陸琛早已抱定必死的決心,奮不顧身的沖在最前面,朝著箭雨橫飛的陣中沖了過去。
「護駕,護駕。」
眼看著他身上已中了數箭,陸遠急得不知所措,帶領御林軍奮不顧身的追上前,無數人前赴後繼的倒下,可始終沒能追上陸琛。
陸遠搶過一匹馬,也顧不得自己性命,舍下御林軍,冒著飛來的利箭在迷霧中穿梭著,終於追上了陸琛。
「陛下。」
他剛喊出聲,一支利箭一閃而至,從他身上穿胸而過。
「陸遠。」
陸琛心痛不已,仰頭一口熱血吐了出來,整個人直接從馬背上倒了下去。
「陛下。」
陸遠心急如焚,強忍著胸腹處襲來的劇痛,飛速奔到他面前,用身體擋住了洶湧襲來的箭雨。
渾身被插滿羽箭,他奄奄一息之際,歇斯底里發出一聲怒吼:「護駕。」
遠處埋伏的陸家軍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喊,紛紛躊躇著放下了手中正要拉出去的箭。
「太子,好像是陸遠的聲音。」
陸彥不確定的提醒道:「他像是在喊護駕。」
陸臨初緊蹙著眉梢,仔細聽了聽,果然聽見遠處的迷霧中有人在哭喊著「陛下。」
「父皇。」
他心裡頓感不妙,這麼嚴寒惡劣的天氣,他難不成竟趕在老四前面到了暨州港?
他到底是有多喜愛老四,這般奮不顧身的要去護他?
自己才是他親生的骨肉呀。
他又急又怒,勒令所有弓弩手停止放箭,只令心腹親兵將整個港口附近圍了起來,之後讓人舉著火把心急火燎的趕了過去。
哭喊聲越來越近,直到能夠看到人影時,只見幾名倖存的軍士圍在一起,連聲哭喊著「陛下」。
「父皇。」
陸臨初雙腿一軟,整個人險些跌倒下去。
被陸彥、陸輝攙扶起來,他踉踉蹌蹌的急跑過去,看到父皇渾身插滿箭羽,正奄奄一息的抓著陸遠的手,目光呆滯。
「父皇。」
他嚇得面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您這是何苦,兒臣從未想過害您啊。」
陸琛吊著最後一口力氣,顫抖著嘴角將雙眸緩緩從陸遠身上轉了過來:「你來了。」
看著他渾身是血,陸臨初心裡如同被刀割裂開來,連忙匍匐過去,淚眼迷離道:「父皇,你忍著,兒臣這便帶您回去,請醫師為您醫治。」
陸琛抬了抬手,阻住他過來的動作,之後示意倖存的護衛們統統退下。
陸臨初猜到他是有話要說,也讓陸彥、陸輝帶著將士們退遠了些。
小心翼翼的將他扶著靠在自己懷裡,陸臨初心痛的責備道:「父皇為何要如此袒護老四,連自己的龍體也不顧惜,這樣做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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