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勇侯把變了個樣子的女兒帶回侯府, 雖然努力壓抑了,仍然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把府里下人們嚇得不輕。侯府里的管家包括小廝們, 都曾是盛勇侯親兵,對他忠心耿耿,但以防萬一, 盛勇侯決定這件事不再告訴其他人。
於是他回到侯府後,招來管家,對他說:「這娃娃叫杜……杜離珠,從今天起就是我的義女,你們對她要像對嫻嫻一樣小心。」
管家嘴裡答應了, 心裡想著自家侯爺這是傷心難過的不行, 所以找了個代替呢。但是很快他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因為侯爺他把應嫻小姐從前住的地方和東西,都給了這個義女, 那呵護關愛的樣子, 可一點都不遜於對應嫻小姐的關愛啊。
這要單單是個義女,至於這樣麼,難不成, 這圓滾滾的女娃娃,其實, 是侯爺的私生女?!越看越覺得侯爺的態度太殷勤, 管家已經默默的肯定了這孩子其實是侯爺流落在外, 現在才找回來的種。
唉, 就是可憐了應嫻小姐,才去世沒多久,就被這樣一個妹妹代替了。管家心情複雜,又是為侯爺走出悲傷而高興,又是憐憫被遺忘了的應嫻。
盛勇侯高興的很,也不管管家和下人們的小心思,注意力全都放在失而復得的女兒身上了。他把女兒帶回之前住的壽春樓,見女兒熟門熟路的樣子,原本信了八.九分的心,徹底放下了。
&女來,跟爹說說這段時間你是怎麼過的,再讓爹爹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盛勇侯坐在小墩子上,朝女兒拍了拍手掌。
應嫻扭頭看他,「爹,我只是身體變小了,不是連心智都變成小孩子。」
應侯爺揉揉鼻子,想說什麼,見女兒走過來坐在自己面前,就閉上了嘴。
&是剛在那具身體裡面死了,就馬上復活在這個孩子身體裡的,所以我在杜府待了一段時間了……」應嫻把自己這段時間遇到的事都說了說。
應侯爺聽到她說睡覺一覺能睡到大天亮,吃飯能吃兩三碗的時候,高興的眼睛都笑彎了,但是聽到她說起伺候的兩個婆子不管她,和吃飯有時候會吃不飽,馬上就豎著眉毛不高興了。
應嫻沒有說起和杜離琪小姑娘的那點矛盾,有些事也都略過去了,所以她說的幾乎都是好的。但這樣,應侯爺還是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苦你了乖女,現在回家了就好了,想吃什么爹給你找大廚來做,想吃什麼都有!」應侯爺捏著女兒肉嘟嘟的小手,滿臉的心疼。
應嫻習慣了老爹這個樣子,說完了杜家的事後,就說起了自己惦記的那四個丫鬟。
&能不能把時榴蒲桃她們幾個要回來啊?她們現在是在裴府吧,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裴舜卿會不會願意把她們幾個放回來?」
應侯爺聽女兒提起裴舜卿,一下子也想起來了自己還忘了個人。他對裴舜卿,著實是有幾分愧疚,所以才會勸對方早些娶妻,忘記自己的女兒。他還說人死不能復生呢,現在女兒活生生就在面前,這可怎麼辦?
應侯爺動搖了一下,這事該不該告訴裴舜卿?那姓裴的小子那麼喜歡嫻嫻,應該會相信吧?那他能不能接受?當爹的又開始頭疼起來。這事不是小事,他能這麼快的相信並接受,是因為他把女兒當做自己的命,可裴舜卿呢?
應侯爺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要告訴裴舜卿比較好,他不敢賭那一分可能。
而且女兒現在的身體才十歲,裴舜卿已經二十五了,兩人年紀相差這麼大,以後也不大可能有點什麼,所以就算裴舜卿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倒不如就這麼算了,讓他以為女兒已經死了,再沒有瓜葛,說不定對裴舜卿來說也是件好事呢。
嗯,沒錯,就這樣比較合適!應侯爺暗暗做出了決定,同時心裡更加愧疚了,想著在朝堂上多幫襯幫襯裴舜卿,也好讓他走的更順暢些,當做補償。
觀察著自家爹臉色的應嫻:爹有事在瞞著我。
&那幾個丫鬟的事,不急不急,過幾天我去找裴舜卿談談,給你把那幾個丫頭討回來。」應侯爺的表情不太自在,對上女兒的眼神後,他乾笑了兩聲,忽然拍了一下掌站起來,「對了對了,乖女你是不是餓了,爹去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本來準備再問問,但是聽到後面這句,應嫻就改口道:「好哦,我想吃很多好吃的,從前不能吃的,我現在都要吃。」
應爹:「好好好,吃吃吃,爹陪你一起吃!」
雖然還沒到吃飯的時間,但是父女兩個圍著一大桌子菜吃的熱火朝天。應侯爺自己沒吃兩口,見到女兒吃起飯來的架勢,欣慰的不停點頭,感動的眼睛都紅了。
能吃好啊,以後肯定能健健康康沒病沒災的。應侯爺吸吸鼻子咬了一大口肉,順手給女兒夾了一塊。「這個好吃,乖女吃這個!」
&好吃!」應嫻雖然吃的慢條斯理,但是面前食物消失的速度很快,她上輩子吃一口飯要嚼很多次,現在還保留著這個習慣,但速度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飯吃到一半,管家來說杜家來人了。應侯爺讓女兒繼續吃,自己擦了擦嘴大步往會客廳走。已經帶回家的女兒,肯定不能還給別人。
太常寺卿杜皎是個聰明人,在他心裡,杜離珠這個孫女不過是庶子的庶女,又不得喜愛,過給應侯爺當義女,這對他們杜家是個大好事,哪有什麼不願意的。
所以這事就在杜家人的殷勤主動中,辦成了,當天杜離珠的戶籍就遷到了應侯爺府中,還給她改了個名字叫應閒,今後就和杜府沒有關係了。
不知內情的人,見應侯爺收了個義女叫做應閒,和死去的女兒名字讀音一樣,也便覺得他是思女心切,寄托在義女身上。還有人好奇,那杜家的小庶女莫不成是和應侯爺死去的女兒長得極為相似,不然怎麼的就讓應侯爺這麼看重了。
這事傳的沸沸揚揚,裴舜卿自然也聽到了,跟他說起這事的人見他表情自然,看不出是個什麼心情,便識趣的轉開了話題。
因著這事,盛勇侯去上朝的時候,同僚們都話里話外的好奇打探,不過敢過來跟他打探的人,也沒有幾個,都是朝中的幾個大人物。其中宰相宋淵格外關注這個問題,他還細細問了應朗是怎麼想著收杜家那個孩子做義女的。
應侯爺被他問的心虛,虎著臉敷衍,「你打探這麼仔細做什麼,那是我女兒,又不是你女兒。」
宋宰相籠著袖子搖頭嘆氣,「唉,你這脾氣,我就是想提醒你,別帶著女兒去我那學生面前晃,免得又惹他傷心。」
應侯爺聽到宋宰相說起裴舜卿,心裡一虛,抬頭往周圍看看,奇怪道:「裴舜卿怎麼沒見著人?今日不是大朝會嗎?他沒來?」
宋宰相覺得自己最近都快把一年的氣嘆完了,他看一眼空掉的位置,口中說:「還能是怎麼回事,自從你的寶貝女兒去了,自清就病了幾次了,聽說昨日皇上召他議事,他回去就又病倒了。我幾次勸他放寬心,可他嘴裡答應的好好的,心裡就是看不開,把自己折騰成那個樣子,我這老師真是看得心焦。如此兒女情長,日後可怎生是好……」
聽了這番話,應侯爺心虛又愧疚,他現在是好受了,可是這兩相一對比,就覺出自己的自私來。平心而論,裴舜卿這個女婿確實是沒什麼不好的,先前打仗那會兒,聽說糧草也是他一力向皇上求來的,還拖著病體去北寧調兵援助他,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快的就能勝利。
先前逢年過年,只要女兒身體好,就會帶女兒回去看他,給他的禮物也挑選的用心……
這,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應侯爺上朝的時候一直想著這回事,連皇帝說了些什麼都沒注意聽,散朝後他匆匆回了府中,見到女兒趴在桌子上畫畫,心裡那滋味複雜的,又是喜又是憂。他在門外轉了幾圈,最後摸摸腦袋,一狠心走到女兒面前。
&女啊,待會兒爹帶你去見一個人好不好?」
應嫻畫完一片葉子,扭頭看他,「見什麼人啊?」
應侯爺咂咂嘴,「……裴舜卿。」
——
此刻的裴舜卿,散著頭髮躺在床上百~萬\小!說。他的病已經好了許多,今日之所以不去上朝,一是因為朝中最近沒什麼大事,只有些扎手的小事,他不想沾手,乾脆避開,二是因為他知道一下朝,皇帝肯定又要向他詢問皇后和貴妃疑似磨鏡的事怎麼解決。這是實在為難他,他一點都不想和皇帝討論這種宮闈秘事。
剛好大夫也讓他好好休養,裴舜卿乾脆把病情表現的嚴重了點,然後請了幾日假,窩在府中靜心調理。
房中非常安靜,只有翻動書頁的聲音響起,裴舜卿看一會兒書,就望著虛空發了會兒呆。過一會兒他自己回神,抖抖書頁,繼續往下看。薄薄一本書看到一半,下人來報,說盛勇侯來訪。
裴舜卿有些驚訝,放下書起身穿上衣服,還未來得及束髮,不拘小節的盛勇侯就已經來了。他帶著許多藥材補品,還有個胖成球的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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