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直mén到圓明園,因連通御道的緣故,道路兩側並無巨木,多植槐樹。
既遮陽,又不至於裡面藏了人去。
只是槐樹比楊柳發牙略晚,眼下才méngméng嫩綠。不過其中夾雜兩三枝杏粉桃紅,倒是越發正合chun意。
曹顒騎在馬上,看著如斯美景,很是悠悠然。
十六阿哥在旁見狀,不禁翻了個白眼,譏笑道:「現在瞧著景好了?若不是爺硬拉你出來,你還要在車裡憋著。又不是七老八十,非要以車當步……」
曹顒「咳」了兩聲,道:「我這不是體力不支……」
在十六阿哥瞪視下,曹顒到底心虛,聲音越來越低。
十六阿哥冷哼一聲道:「裝,你就繼續裝,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曹顒lu出幾分無奈道:"都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我這些年多災多病,也是不摻假的我還想著長壽百年,自然就早引動保養了"
十六阿哥聽了這話,惱也不是,笑也不是,扳了臉道:"保養不保養的爺沒見,只是瞧你臉皮越來越厚了……"
曹顒「哈哈」大笑兩聲,逗趣道:「不敢當十六爺稱讚,不過爾爾。」
難得見他心情這樣暢快,十六阿哥緊跟著也笑了,「還是不聽爺的勸,到底記在心裡……」
曹顒聽了,笑得很是開懷。
難怪曹顒心情愉悅,實在是今日在小朝後知一個大好消息。
果親王允禮奉命南下,巡視雲貴。
明面上是因去年萬壽節時雲貴出了大瑞,犒賞西南方形,實際上是壽了暗旨,視察鴉片的種植與販賣事宜。
鴉片這個因,多少有曹顒的緣故,曹顒自是希望能善始善終。
要是禍害洋人還沒禍害成,就在國內泛濫,那他也是有罪之人。
雍正既能派一個親王督查此事,可見是上了心的,曹顒自是不用再擔心。
十六阿哥見曹顒如此,心裡不由有睦發酸,「鴉片明明是歸到內務府這邊,為什麼皇上不使爺出京……」
話中的羨慕,盡顯無奈。
曹顒見狀,只能默默。
朝廷對宗室俸祿豐厚,也限制也多,無旨出京百里當斬。
康熙朝時,那位是不安生的,每年要出京一兩次,宗室與皇子阿哥還能隨駕出去轉轉;;雍正登基後,最遠不過是去皇陵,宗室里都圈在京中。
想到這裡,曹顒不由嘆氣。
別說宗室,就是他也不得自由。
當年從豐潤分宗出來,使得曹家免了宗族麻煩,可也使得曹家這一支落戶京城,行動都在皇上眼皮底下。
自己若是「因病告退」,那剩下的日子就只能「休養」。
自己轉世一遭,難道前半輩子勞心勞力,下半輩子想要偷懶,也只能「閉mén不出」做宅男?
總要想個法子,既能卸了差事,還能名正言順出京才好。
十六阿哥抱怨兩句,也覺得沒滋味兒,想起一事,道:「皇上訃保舉欽差脅從之事,孚若心裡有成算沒有?若是還有缺,就勻兩爺兩個賞人。」
原來,雍正年前就派了不少人南下,為了賑濟錢糧之事。
等到現下,賑濟的差事差不多安排妥當,也到了chun耕的時候,雍正又想起清查江南積欠錢糧之事。
如此一來,早年派出的人手就不夠用。
雍正便命戶部這邊部議,酌情增派人手。
經過戶部部議,上了摺子,請旨將分查人員從五人增至九人;協查人手,從二十三人增至四十九人。
皇上已經批了摺子,除了分查人選由皇上欽定之外,協查人員不足之數,則由臣下保舉。
年前眾人為了賑濟欽差人選擠破腦袋,曹顒為了避嫌,並沒有跟著攙和。
現下從賑濟轉為清查江南積欠錢糧,名義上是戶部差事,可是從皇上增查分查官員禮部,刑部,都察院都有來看,協查人選也並不限於戶問。
要知道,年前下江南的官員,總理大臣每人給養廉銀三千兩,分查每人銀一千兩,協查每人四百兩。
對於低品級京官來說,這絕對既得里子,又得面子的féi差。
江南那邊負責的總理大臣是戶左shi郎王璣與原委署江南江蘇巡撫尹繼善。
尹繼善前些日子摘了委署的帽子,實授江南江蘇巡撫,署江南河道總督。
有資格保舉協查人手的,除了總理此事的尹王兩人,就剩下戶部幾個堂官與十三阿哥這個掌部王爺。
聽了十六阿哥的話,曹顒心裡估算了下。
按照官場慣例,關於臣工保養,我是有引動約定俗成的規矩。
尹繼善是地方官,王璣是京官,有欽差身份,兩人同為清查江南錢糧的總理大臣,尹繼善不能超過王璣,多半是持平。
王璣是戶部四shi郎之人,既得了差事,占了甜頭,也不好平白矮一頭,當是相同。
幾位shi郎,要減兩位尚書一等。
兩位尚書,要減怡親王一等。
雖怡親王行事謹慎,在保舉朝臣方面向來不怎麼參合,可該留出的缺還是要留出來。
總共需保舉二十六個人頭,曹顒估算一下,自己分到的人數在四個上下。
因此,曹顒點點頭道,「兩個沒問題,再多怕是費勁了……難得有出京的差事,我想讓元松出去見識見識。……」
十六阿哥點頭道:「他官職身份也合得上,孚若還要提挈其他人不?若有的話,爺向十三哥那邊打聲招呼也行……」
曹顒搖搖頭,道:「暫時沒什麼人選……我還留了一個缺,盡夠使了……」
說到這裡,他倒是想起李孫兩家。
孫家還罷,孫文成已經起復,孫禮也出仕,即便不能立時翻身,日子也過得去。
李家那邊,李煦是罪余之人,李x除了功名,只有孫輩在內務府當差。
只是內務府與六部到底隔得遠,差事不好hun在一處,要不然的話曹顒倒是真想拉扯兄弟一把。
「李家那邊,我們老太太常惦記……若是李諾兄弟兩個能差遣,還請十六爺照拂一二……」
提及這個,十六度阿哥有些不耐煩,道:「難道李家只是孚若親戚,不是爺的親戚不是?只是他家那位老太太,委實是沒譜的,爺這幾年,沒少照顧李家,否則兩個罪臣之後,也不會在內務府立住腳跟,誰還虧待了他們不曾?卻是不知足,每次去給太妃請安,都是哭窮道苦。又是在十五嫂跟前,連爺都跟著臊得慌……」
誰家都有兩mén這樣的親戚。
十六阿哥所說的,就是李煦的繼妻王氏。
王氏與密太妃是堂姐妹,能養出李x那樣的jing明兒子,關不是個愚鈍的。
只是她死了親生子,對後來歸宗的兩個雙胞胎孫子也不甚親近,一味愛財。
不只去十五貝勒府尋密太妃道苦,就是在曹家這邊,也沒少嘮叨。
李氏念她上了年歲,並不與之計較,每回過來,都沒有叫她空手,多少也有貼裃李家之意。
不想,王氏得了銀錢財物,回去後都作了si房,半文也不再撒手,不僅待李x這房兒孫沒什麼情分,即使待李講,李證兩兄弟,也沒lu半點慈愛。
一來二去,李氏心中不耐,就吩咐李家這邊的小輩直接過去請安。
她這邊預備的東西,也不再經過王氏之手,直接點名給侄兒,侄孫們。
見十六阿哥連李諾,李語兄弟都遷怒上了,曹顒只能道:「老的糊塗,小的這兩個還算明白……李諾孝順,早年北上shi疾,留了病根……李語承繼到我家老太太這一房,小兩口都是本分老實,我們老太太難免多惦記一些……」
十六阿哥聞言,神情漸舒緩,道:「也是不容易,內務府上下,多少人伸手……李家這兩於富貴鄉,家境一下子落下來……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換做其他人,既過了窮日子,怕要將銀子當成命根……這兩個,卻是本本分分的,沒有給爺抹黑……」
曹顒點到為止,便不再囉嗦,就此岔開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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