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被萊夫和查穆亞姆當成了角斗場。
丟棄碎盾,切換雙持,萊夫的左手倒持著刺刀,右手握緊無冕之王,旋著腕,壓低身體的重心。
他的姿勢有些像東方的馬步,半屈的膝蓋與肩同寬,健碩的身體大幅前傾,兩腳交錯著繞圓周橫移。
這樣的步伐賦予他隨時撲擊的權力,而大張的雙臂則讓人分不清在接下來的攻擊當中,他究竟會使用刺刀,還是削鐵如泥的維京寶劍。
查穆亞姆的姿勢也差不多,半蹲,橫移,雙手斜舉輪斧,既可以劈,也可以斬。
兩人以順時針移動,像捲入漩渦的扁舟,繞著共同的不存在的圓心接近。
十米,八米,六米……
「嗷!」
萊夫驟然啟動,呼著戰號刺劍疾出。
狂戰士的威勢能攪動天地,那盈野的殺意肆虐開來,擠壓著空間,震懾著敵人的心神。
但查穆亞姆怡然不懼。
他對直刺向眼窩的寒芒不管不顧,瞪著雙目,照著萊夫的腦袋揮劈輪斧。
萊夫的臂展略長,無冕之王的長度也比輪斧略大,照此下去肯定是查穆亞姆的眼球先被刺爆,但在萊夫殺死對手之前,那斧頭也肯定能劈開萊夫的頭骨。
所以他擰身。
一腳踩實,身體擰動,刺出的劍橫揮出去,咣一聲用劍刃根部抵住斧刃。
兩人的小臂同時爆漲,僵持了片刻,萊夫向著查穆亞姆的喉嚨刺出刺刀。
查穆亞姆鬆開一隻手捏住萊夫的手腕,一點一點抬高? 一點一點拉開。
兩個的臉色漲得通紅? 在毫無花哨的角力當中,居然是阿茲特克的黑曜石刃武士更勝一籌。
查穆亞姆狂笑起來? 狂笑著狂笑著? 萊夫突然蹬腿,一腳踹在他的小腹。
狂笑聲戛然而止? 查穆亞姆蹬蹬蹬倒退好幾步。掙開束縛的萊夫欺近,無冕之王垂低上撩? 迅如雷? 疾似電。
鐺!
查穆亞姆狼狽地用斧面擋住攻勢,反手一拳直搗在萊夫肩頭,把他打退,中斷了他接下來的連擊。
雙方的攻守又一次逆轉。
萊夫被一拳砸得倒退? 查穆亞姆高舉起斧縱身躍起? 高高的,轟雷一樣當空劈下。
斧刃轉眼就臨近頭頂,而萊夫卻還沒能穩住身型。
下盤不穩,左肩劇痛,萊夫咬著牙關矮身滾翻。查穆亞姆一斧頭劈空? 勢大力沉的攻擊砸在地面,竟轟隆一聲? 像重錘一樣在鬆軟的草地砸出個巨大的凹坑。
兩人重新分開十幾米的距離,回到最開始的動作? 最開始的節奏。
誰也沒有說話。
猛士不屑於言辭,利刃和殺意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言辭。
四目相對。
萊夫和查穆亞姆同時看到了對手眼裡的慎重? 又不約而同把慎重視作了恐懼。
「我會切開你的喉嚨!」/「我會劈開你的頭顱!」
兩人異口同聲說? 然後同時暴怒? 撲縱,突擊。
「嗷!」
……
黑鬍子撲了上來,壯碩的身體擠占住大半個走道,掄圓了臂,鋸齒狀的黑刃兜頭下劈。、
他的攻擊並沒有太多可圈點的優點,大概夠快,夠准,力量夠大,比起門外漢來,只勝在嫻熟果斷。
但洛林偏偏避無可避。
別墅的走道很狹窄,兩側都是不知用途的房間,有限的寬度經不起靈活的騰挪,也施展不開精妙的武技。
這樣的下劈或許不是黑鬍子的真實水平,在這樣的環境下,就算是洛林在攻擊時也做不出太多的變化。
適合這種戰場的大概只有海娜……
洛林胡思亂想著,抬起細身劍奮力一擋。
擋一聲響,洛林的臉色驟變。
他手上的不是慣用的堅實雙刀,也不是馬爾汀尼店長為他精心打造的傘劍,只是一柄裝飾華麗的細身劍。
細身劍的造型比迅捷劍陽剛,比迅捷劍偏向於實戰,但歸根結底,它依舊是一柄貴族儀劍。
它的材質和造型或許適用於那些堵上家族榮譽的貴族決鬥,但絕對不適用於真刀真槍的戰場,更不適合在這種極端對己不利的戰場上,面對像黑鬍子這種力量和速度都遠勝過常人的怪物。
它在碰撞中悲鳴!
黑鬍子的臉上閃過喜色,黑刃才被盪開,就立刻用臂力壓住,擰身上前又是一刀。
他的刀又快又穩,借著兵器的厚重粗糲和狹小空間的加成,每一擊都讓洛林必須抵擋,必須碰撞。
他就像一個技藝精湛的鐵匠,不幸的是,今天的洛林在扮演鐵砧。
鐺!鐺!鐺!鐺!
黑鬍子掄著刀一刀又一刀地劈下來,洛林揮起劍一下又一下地擋開。黑鬍子的刀又快又穩,像打鐵似每一刀都用盡全力。
傳導到洛林手心的力在偏斜。
僅僅七八次全力和全力的對撞,劍的受力就出現了變化,或許是藏在握柄里的刃尾開始扭曲,或許是洛林手裡的握柄開始碎裂,無論原因是什麼,這柄漂亮的劍都離斷裂不遠了。
眼看著條件成熟,黑鬍子獰笑著後退半步,改劈為撩。
猙獰的齒刃由下至上斜過走道,洛林咬著牙翻轉長劍橫揮迎擊,金鐵一交,長劍就傳出了咔啦一響。
劍折了……
細長的劍身在萼部斷折,長長的劍刃崩飛出去。黑刃帶著無匹的烈風撕扯向洛林的胸口,危機關頭,洛林用殘留的護手敲打在黑鬍子寬厚的刃上,在把揮砍軌跡抬高的瞬間,整個人迎風而倒,擦著鋸齒摔倒在地上。
嘭!
他全無防護地摔倒在浸透鮮血的地毯,忍著背上傳來的疼痛急忙翻身,躲開了黑鬍子緊隨其後的補刀。
那一刀幾乎想要劈碎洛林。
補刀落空,刃上的獠牙深深嵌進地毯的凹陷,洛林感受到整個樓板都在震顫,而黑鬍子連拔刀的動作都省略了,徑直維持著劈砍的姿勢,一踏步,向著滾到一邊的洛林橫切。
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洛林繼續翻身,解放出右手揚臂揮拳。
依舊掛在手心的握柄被當成了類似銅指虎的武器,重重砸在寒光閃爍的鋒刃上。
金鐵交擊!
戰士的力量離不開下盤的根基,躺在地上的洛林則全無根基可言。他的反擊只能勉強避免被攔腰斬斷的結局,反饋回來的巨力把他整個人震飛起來,轟一聲砸碎了房門,摔進了寬敞的房間。
他重重砸在地上,噗一聲噴出血霧。血霧未散,他已經爬起身來,三兩步貼靠到牆壁,絕不讓自己的身體在窗戶外露出行藏。
黑鬍子扛著刀走進來,看到洛林的戒備,忍不住面露出欣賞。
「看來再激烈的戰況也沒能讓你忘了屋外的死神。」
「這不奇怪,殿下,因為命只有一條。」洛林擦掉嘴角的血痕,瞥了眼窗外夜色中無光無火的鐘樓陰影,「您有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獵兵。350米彈無虛發,這個實績大概會讓某個自命不凡的小東西鬱悶上許久。」
「自命不凡的小東西?」
黑鬍子疑惑地複述一遍,見洛林沒有解釋的意思,就大度地放過了話題。
他把刀重重頓在地上,轉動刀鋒朝向洛林。
「你有巨大的力量。」他用品評的口吻讚賞道,「力量巨大,技藝也不凡。但有納西恩在外面,你今天依舊難逃一死。」
「是麼?」洛林丟掉支離破碎的護手,捏住肩膀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胳膊,「好消息是肯塔基射不穿磚牆,所以我應該還有負隅頑抗得機會。」
「空著手頑抗?」
「總好過坐以待斃不是麼?」
「確實如此。」黑鬍子認同點頭,點著頭,重新把黑刃扛回肩上,「既然你沒有投降的打算……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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