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鐘指向10點,洛林收拾齊整來了到客廳。
等了不一會,另一間臥房門打開,海娜牽著碩大的裙擺羞澀地走了出來。
洛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海娜是海娜,海娜又不是海娜。
今天的她脫掉了一成不變的阿薩辛戰鬥服和罩在外面的大斗篷,在洛林印象里第一次換上了象徵淑女的大擺撐。
披肩的秀髮用大大的蝴蝶結盤起,似翡翠的眸子點綴在面龐熠熠生輝。
她的禮服是純黑色,上身收緊,低胸和無袖的設計本該性感,但卻配之以寬襟高領,包裏住肩膀,又在頸側點綴了又一枚蝴蝶結。
這枚蝴蝶結比頭頂那枚小得多,留著長長的緞帶,滑過前胸,遮住兩胸間誘人的溝壑,在心臟位置拐過個河灣,只用一枚閃亮的胸針固定,假作成花飾。
洛林對那枚胸針特別熟悉,因為那就是在鱷魚血夜時由他送給海娜的星狀貝,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加裝了機巧,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隨著窈窕向下,簡潔而緊身的上身對應寬大而華麗的下擺。
大大的裙擺撐開來,蓬鬆疊連的裙邊少說有五層,由短及長,直至地面。每一層的邊沿都縫綴著繁複的蕾絲,層層疊疊的透紗為整件裙染上朦朧的光彩。
在衣與裙的中繼,真絲和蕾絲共扎出整套禮服的第三枚蝴蝶結,它與頸側的蝴蝶結異向對應,用碩大的俏麗襯出海娜盈盈一握的腰身。
性感與保守,情純與嫵媚,一件禮服居然能橫跨過截然不同的兩大領域。
海娜紅著臉站在那,低著頭,垂著眼,咖啡色的皮膚細膩而柔軟,在素黑色禮服的映襯下,奇特地帶給人白暫的錯覺。
洛林看得眼睛發直,忍不住讚嘆出聲。
「海娜,你居然有裙子!」
咄!
花一樣盛開的裙擺不著痕跡地顫了一顫,海娜從第二層和第三層裙面中間一拂,花瓣里當即飛出兩枚紅絨飛刀,擦著洛林的臉釘在牆上,入牆三寸。
洛林嚇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剛才? 在紅光一閃的時候他險些拔刀? 這說明海娜擲飛刀的時候根本就是帶著殺氣的……
「聽我掩示。」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我剛才想說的其實是? 這麼複雜的裙子你居然一個人就穿上了?」
海娜好像信了。
她想了想? 手伸到裙腰咔噠一掰,整個裙擺就滑下來? 露出與上衣一體,緊包住大腿的七分長褲。
褲腿連接著高筒矮跟的軟皮靴? 又在大腿外側叩著皮帶? 紮緊了她的兩把短刀和四把紅絨。
「這是禮服版的戰鬥服,卡門讓盧西的裁縫專門做的,說我早晚用得到,我就一直帶著。」
「呃……卡門想得真周道……」
海娜認真點了點頭:「還有一套白色的? 雖然樣子不一樣? 但思路差不多。」
她獻寶似去解腰上的大蝴蝶結,整個解開,啪一聲抽出鞭子似的爆響,還配著解說。
「雖然看著是很累贅的東西,但裡頭編了整條犀牛的筋? 是很好用的吊索,還可以當鞭子。我原來還想加個鉤子? 但卡門不同意。」
「呃……」洛林的汗比飛刀臨頭的時候淌得還勤,「卡門想得真周道……」
「你剛才說過了。」
「相信我? 我沒說過。」
十分鐘後,海娜重新紮上蝴蝶結? 掛上可能是人類史上最華麗的假撐裙? 把洛林遞過來的飛刀仔細插回裙面疊層間隱藏的刀鞘。
洛林問:「請問你的披肩呢?美麗的小姐。」
「在屋裡。」
於是洛林進屋? 很紳士地為海娜披上流蘇的披肩,恰到好處遮擋住她大臂上的阿薩辛紋身。
「那麼卡門又為你配過扇子麼?」
「沒有。」海娜看上去有點鬱悶,「我想用飛刀編成扇子,還是被她拒絕了。真奇怪,明明她的扇骨也是金屬的……」
「呃……卡門想得真周道。」
「你說過兩遍了。」
「真的,我沒說過……」
……
紳士牽著淑女下樓,匯合了萊夫、巴托和弗里曼尼,又把昨晚新寫的信交給丹尼爾,不必刻意交待,丹尼爾自然知道如何處置。
弗里曼尼恭敬地引到前頭,躬身說:「大人,馬車準備好了。」
「那就走吧。守時是紳士的美德,別讓馬拉少校久等了。」
一行五人齊整下樓,走出門外,洛林看到一群車騎,有一個熊一樣,魁偉地異於常人的男人正低頭擠上洛林身前的馬車。
他彎著腰,回過頭,眼神若有意似無意地掃過洛林和海娜,只是一瞥。
洛林看到一張惡獸船的臉,雙目血紅,頭髮油膩,滿臉的橫肉無處收藏,偏偏被滿臉的絡腮鬍子遮蓋。
他的視線和洛林撞到一塊,大概是善意地咧嘴,露出一嘴斑黃的牙齒,因為缺了一顆上門牙,顯得比骯髒更要骯髒。
「hola amigo(你好,朋友)。」他說。
「le deseo un feliz viaje(祝你一路順風)。」洛林回答。
前車在騎士們的護衛下遠去,洛林若有所思地看著街角飄蕩的煙塵。
「這就是我們的鄰居?」
「昨晚回來的。」巴托湊到洛林耳邊回答,「一行十二個人,有四個特別顯眼,剛才的大鬍子是其中之一,也是首領。」
「像他這麼顯眼的……有四個麼?」
「是,這群人回來的時候血腥味很濃,不像是打獵,倒像是屠殺。」
「屠殺……難怪我會覺得遇到了同行。」洛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們的馬車呢?不會被和善的先生搶走了吧?」
弗里曼尼趕緊跑下去,向著街頭一招,招來洛林的馬車。
「大人,需不需要我也去弄些馬來?聖卡洛斯雖然破敗,但租賃行有好幾個,馬車和馬都應有盡有。」
洛林想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出發吧。我們人少,就不必招搖了。」
馬車緩緩起行。
坐在搖晃的車裡,洛林一直在意著自己初次見面的鄰居。
巴托說他們那群人中像他這麼顯眼的還有三個,而洛林看到了兩個。
一個是印第安人車夫,擁有和萊夫相似的體格與身高,裸身穿無袖的皮甲,背上呈【x】型背著巨大的輪斧和長矛。
一個則是護衛在旁的騎士,頭戴著插羽毛的寬沿帽,身穿著藍底銀邊的西班牙傳統禮服,就像《三個火槍手》中的主角。
他的腰帶左右各有劍鞘,鞘頭露出花紋複雜的木質槍柄。在洛林印象里,如這樣用劍鞘插槍的怪異武器唯有比亞查林的胡椒瓶更稀有的槍刃。
第三個顯眼的人去了哪?
這群人究竟是幹什麼的?
他們真的是冒險家?又或是如洛林得直覺所引,是海盜?
可聖卡洛斯有值得海盜上岸的東西麼?
仔細想想,這片雨林里是否真得有值得冒險家眷留的寶藏?
如果沒有,他們究竟是像洛林這樣不請自來,還是經由誰的邀請?
小小的聖卡洛斯,局勢在忽然間變得撲朔迷離,讓洛林再也看不清爽。
他突然懷念起諾雅的占卜。
「果然,盲目應甲方要求調整人手只會帶來麻煩。納爾遜,這是你欠我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515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