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5年2月16日,米拉尼梯道碼頭。
這座附屬給米拉尼城堡的雙棧道小碼頭有最純粹的視野,180度是崖,180度是海,假如把崖和海的概念擴大到崖上的草木和海上的漂浮,站在這兒,你幾乎不可能找到第三樣東西。
只是這些天,漂在海上的東西實在不適合被以任何方式合併進任何類目。
它的數量有點多,規模有點大,喧譁吵鬧,熱意彌天,連高高在上的城堡在她們面前都變得黯然,失去了往日傲立山岩的驕傲。
她們是大不列顛皇家海軍非洲艦隊與荷蘭王國開普殖民地艦隊共同組成的聯合艦隊,艦隊旗艦是皇家海軍74門三級戰列艦hms怒濤號,艦隊提督是洛林的老熟人,納爾遜的摯友,原草原雄獅號艦長,現任非洲艦隊副提督威廉.康沃利斯少將。
維洛.貝克和克里斯.埃蒙斯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從人類世界的最南端請來了一支滅國的武裝。
聯合艦隊由27條戰艦組成,包括三級戰列艦1條,四級艦4條,五級艦7條,傳統布里格7條,百慕達型布里根廷2條和30米級的百慕達型斯盧普5條,共計各型艦炮886門,艦載官兵近6000人。
此外,艦上還載有大不列顛皇家海軍陸戰隊18個連,荷蘭王國開普殖民地駐防軍1個團,獨立炮兵1個團,總計陸戰士兵3900人,6至12磅新型陸戰炮150門。
而這還遠遠不是艦隊的所有。
事實上為了縮短集結時間,聯合艦隊從開普敦出發,以百慕達型高速艦為前驅一路收集散布在海岸線上的兩國巡防艦隊,早在2月4日就已經抵達了索馬利亞半島的阿塞爾角。
當時艦隊的規模比現在更龐大,而且行進之速,比之洛林心目中的最快速度還要快上三天有餘。
但為了充分發揮船上那些新型陸炮的威力,康沃利斯少將臨時改變了行軍計劃。
他帶著龐大的艦隊從阿塞爾角折入亞丁灣,以海陸轉運的方式冒險從英國與荷蘭的殖民地調集了整整8000枚開花彈……
六條負責運送彈藥的30米級百慕達斯盧普在這趟短短的航程中失火被棄,受牽連的還有一艘皇家海軍的布里格型,最終僅有4300枚開花彈得以在米拉尼登陸,非戰損失觸目驚心。
可康沃利斯少將依舊獲得了成功。
因為即便只有這個數量,只要利用得當,炮兵們在少雨的2月也有足夠的把握把馬斯喀特燒成白地,區別只在於是一次燒光,還是分幾塊燒毀而已。
殖民一個二流強國的魅力就是這樣無可抵擋。
埃蒙斯在向洛林請功的時候甚至說,如果能多給他兩個月時間,他有十足的把握用馬斯喀特的預期收益換到整個西海岸的開普殖民地,並以此說服荷蘭,正式與英國劃好望角而治。
歐洲人已經開始規划起偉大的勝利,而同在聯軍,阿曼人的心情則有種說不清的複雜。
米拉尼城堡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鼎盛軍容。
一方面,德雷克商會。
在梅利多里的荷蘭義勇軍抵達後,商會出人意料地全面撤出陸地,所有雇員回到船上,城堡里只留下洛林、皮爾斯、卡門、海娜等寥寥幾人。
另一方面,強大的英荷聯軍。
這支部隊僅陸戰隊部分就接近4000人,在東岩占據極大的一塊營盤,連綿的帳篷改寫了群山的顏色。
羅伊.哈薩迪與他的國防衛隊一團。
這個團在米拉尼一戰後還剩1200餘人,原先占有堡內,現在依舊是堡內。
新政府蘇丹衛隊。
他們的海軍有1000人,用四條巴加拉接管了洛林讓出來的梯道碼頭。
他們的陸軍僅有800人,兵員來自難民,這會兒正拿著洛林賣給他們的海事通勤和老舊陸炮做著最基礎的隊列操練。教官團長是巴托,和軍火一樣,僱傭教官同樣是要錢的,而且溢價高昂。
荷蘭義勇軍。
區區400人和六門炮的義勇軍接替了德雷克天台的陣地,本身的規模在如今的米拉尼防區不值一提。然而洛林已經對新政府開誠布公,荷蘭義勇軍僅僅是先頭部隊,他們身後還有西班牙義勇軍和法蘭西義勇軍,他們最終將組成另一種形式的「民營聯軍」,成為新政府唯一可以當成炮灰來使喚的外來盟友。
城堡里外還有一支總數接近3000人口的非戰力量,他們就是孕育出新蘇丹衛隊的難民們。
馬斯喀特的巷戰越打越亂,烏泱泱的兵禍滅戶拆家。馬斯喀特人被迫從家園出逃,逃往裡阿曼,逃往鄰近省,更多的則是逃向距離城鎮不遠,始終嚴守著中立的兩座城堡。
賈拉利有馬斯喀特的英雄血脈,他們從久遠的無法探尋的過去就始終如一地守護著馬斯喀特人的生活。
米拉尼則有平靜,有食物,有遮風蔽雨的窩棚和戰爭中最難能可貴的工作機會。
歷史,以及現實。
相比之下現實似乎比歷史更值得依賴,更何況米拉尼還有一位以賽義德為名,以蘇丹為姓的小小王者。
這位小蘇丹每天都會帶著糧食來難民營看望自己的子民,難民中有不少人認出他就是原來那個害羞怕生的六王子殿下,傳說他在米拉尼得到了真主的啟示,會把受苦受難的百姓救出這場戰爭的深淵。
有一說一,相似的傳說幾位王子身邊多少都有一些,但唯有米拉尼的小蘇丹能給人以截然不同的真實感。
他向難民提供果腹的食物,給難民讓出蝸居的高牆,受人愛戴的曼澤里元帥向他效忠,在戰爭中倖存下來的巴加拉衛隊向他效忠。
世人皆知哈薩迪家族是伊瑪目的代表,伊瑪目代表著神眷,哈薩迪的選擇就如同是真主的選擇。
還有白人!
誰也不曉得一夜之間究竟從哪兒冒出這麼多武裝到牙齒的白人。他們明明是入侵者,帶著火炮和刀槍,乘著巨大的戰艦,準備把富饒的馬斯喀特劫掠一空。
但難民們親眼看到小蘇丹站在城樓上訓斥他們,讓他們停留,然後他們就真的停在了哈拉爾山上,安營紮寨,無所事事,買賣僱傭,童叟無欺。
這真的是本著入侵而來的白人麼?難民們覺得,他們聽話得就像是被馴服的野狗……
不知不覺,一種信仰在難民營中悄悄流傳開了,就如基督之於天主,這種信仰主張像崇奉真主一樣崇奉偉大在人間的行走。
行走之名,蘇丹賽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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