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傷員從梯道送上來,安置到戰術室里!」
「左梯道,守衛堅決一點!現在是接舷,貪生怕死不僅會把你們害死,還會把你們的同學和同事一起害死!」
「無可避!無可退!努力去想學校教你們的東西,結陣互助,寸步不讓!」
弗雷恩一巴掌捏住身前的欄杆,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他的指揮位置在艉樓上二層的戰術室前,原本是卡特琳娜的提督指揮位。
接舷開始後,因為戰術放棄了前甲板,卡特琳娜主動把這個指揮位讓出來,帶著自己的指揮團隊遷去艉樓的上甲板指揮火槍隊併兼顧整個編隊,這裡才成了弗雷恩的指揮位。
大艦隊中,指揮艦的艦長從來都不屬於被人羨慕的職務類型。
艦隊指揮體系會長長久久地壓在艦指揮體系的頭頂,就像陸軍作戰時,戰區司令把自己的司令部安置到前敵指揮官所在的山頭,既然雙方看到聽到都是一樣的,戰區司令當然就能輕易地把前敵指揮架空成路人。
雙方的關係該如何協調?
陸地有廣闊的空間,戰區指揮、前敵指揮、師一級、團一級、連一級,一級級的指揮部往往會在空間上打開距離,相隔從30公里到1公里不等。
高級指揮體系遠離前線還有另一個好外,指揮官能夠儘可能「理論」地指揮戰爭,輕易不被「感性」「同理」「衝動」「熱情」這一類戰爭中的貶義詞所左右。
然而船上肯定沒有像陸地上這麼富裕的空間,身處在同一艘船上,指揮官能做的只有自我約束。
卡特琳娜在這一點上做得非常好,無論是先前的海戰還是現在的接舷,她都真正做到了不干擾弗雷恩艦長的指揮。
就算對亞爾薇特有所期待,她也會把命令直接傳達給艦長,且無論艦長執行與否,都不會強行干涉。
僅從這一點來說,弗雷恩對今天雙方的合作能打出滿分。
確實是……僅從這一點來說……
繼狼狽的海戰之後,亞爾薇特號又迎來了一場同樣狼狽的接舷戰。
弗雷恩知道他的船員們盡力了,這些年輕人表現得勇敢而無畏,也表現出互助和友愛的美德。
但他們在場面上依舊節節敗退。
一個照面就丟掉左舷,致使敵人輕鬆接舷,過份順遂的接舷又讓敵人能把大量的人手投入甲板,發起鋪天蓋地的攻勢,很快就掌控了除艉樓外船上所有的外部空間。
幸虧有艉樓上的火槍隊。
這支被弗雷恩視作寶貝,由一半老人和一半新人組成的精銳每每及時發起掩護,雖說因為那些該死的皮盾無法大量地殺傷海盜,但總能在關鍵時候救下受傷的船員,讓弗雷恩能組織起有效救援,至少已經救下了40個人的性命。
傷多,死少,弗雷恩手上的力量越發捉襟見肘,他讓自己的大副去找卡特琳娜,想動用船上不屬於艦長指揮的那部分隱藏力量,抽調出炮艙的充足人力補充上層,但是……
「你可以自己去跟埃里克森總隊長商量。」這就是卡特琳娜讓大副傳回來的原話。
弗雷恩氣得牙根生疼。
死板、固執、毫無同理心,才離開旗艦兩年而已,當年熱情似火的女大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
弗雷恩深吸了兩大口氣,挺起腰杆,捏緊了腰上的劍柄。
「代我指揮,我要去和迪波提督……」
「噢啦啦啦!」
晴空兀然炸響旱雷,弗雷恩驚?地扭過身,呆滯地看著海盜那個勇猛的指揮官在人群中跳起來。
他跳得如此高,瞳孔里閃著淡淡的幾乎不能辨認的紅光,從膠著的人群中一躍而起。
他原本的位置離艉樓超過5米,主甲板和弗雷恩的指揮位有3米的高度差,但這些都無法阻擋他。
他跳起來,魁梧的像熊一樣的身材騰空,舉著那柄猙獰的重型枷鏈,一腳蹬在海盜盾手撐起的盾面,又踩斷一個倒霉水手的脖子,就這樣跳到了四五米的高空,用人類難以理解的方式,向著弗雷恩劈頭蓋臉打了下來。
弗雷恩覺得自己似乎見到過這種非人的強大。
和洛林飄逸而銳利的戰鬥風格不太像,和海娜影子般詭譎多變的風格也不太像,和黑鬍子團隊的強大不太像,有些像是……
「艦長,小心!」
弗雷恩被人重重推了出去,他一下驚醒,在跌倒的瞬間看清了忠勇的大副的年輕的臉。
噗!
枷鏈重重砸在大副的頭頂,頭骨碎裂、腦漿濺飛,大副的腦袋被整個砸到胸腔裡頭,濃稠的鮮血像噴泉一樣沖天,又像暴雨一樣濺滿牆,灑滿地,糊了弗雷恩滿頭滿臉。
斯德格林的腳落在地上,一張手把死透了的大副掀進下層的人群,抬起枷鏈,眼神空洞地盯著弗雷恩。
「只要幹掉你……噢啦啦啦!」
沉重的枷鏈不需要前置,弗雷恩來不及起身,來不及閃避,甚至來不及感受大副身死的悲傷,枷鏈就已經兜頭打了下來。
「啊!!!!!!!」
鏘!叮!
陰雲乍起。
弗雷恩悽厲的慘叫戛然而止,一睜眼,只看到一抹火紅的長髮在眼前飄蕩。
卡特琳娜在千均一發之際從天而降,矮著身,左手短劍架住了枷鏈的鏈萼,右手刺劍在手心挽了個劍花,唰一聲刺向斯德格林的心窩。
斯德格林撤步後跳,避開直刺,落地反撲。
但卡特琳娜的動作更敏捷,女騎士在逼退對手的同時就碾上來,華貴而獨特的左手第二次精準地架住最不容易發力的鏈萼,拖在身後的右手劍斜向上撩,一劍削在斯德格林的大腿外側,削出一條長長的傷口。
斯德格林只能再退,後退,旋身,血從大腿的傷口擠出來染紅了亞麻的長褲,抖直的枷鏈似風雷般順勢猛劈。
卡特琳娜暴退!
修長的雙腿交替著大步後退,毫不猶豫放棄了先前取得的空間,三兩步重退回弗雷恩艦長的身前。
轟!
弗雷恩渾身都是死裡逃生的虛脫:「提……提督……」
「弗雷恩艦長。」卡特琳娜像豹子一樣弓著背,繃著臂,「麻煩您去上面繼續指揮,包括火槍隊和海面上的賊鷗、海鸚鵡號。」
「海鸚鵡號受傷了,兩艦戰術請以自保為主,不求殺傷。但還是希望能儘可能拖住敵人,別讓他們增援過來。」
「是……是!」
弗雷恩飛快地跑上梯道,二層過道只剩下卡特琳娜和斯德格林。
斯德格林的鼻孔吐出霧氣:「紅髮的……卡特琳娜,我聽團長說過,你當年差點就成了海盜王爭奪的第一個失敗者。」
「但最後死掉的人是黑曼巴。」卡特琳娜緩緩地換了姿勢,左手高抬,虛執短劍,右手前抻,劍尖上翹,「你也是狂戰士?」
「你知道狂戰士?」
「不對。」卡特琳娜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也無視作了斯德格林的反問,「狂戰士沒有那麼清晰的思維,而且如果你真是狂戰士,我根本架不住你的攻擊。」
斯德格林臉色一黑:「你在挑釁我,女人!」
「只要你不是那種完全覺醒的怪物……」卡特琳娜嘁了一口,「挑釁你,你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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