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0038 女巫與塔羅

    帳篷里充滿了魔幻的色彩。

    諾雅披著幾近透明的金色輕紗,罩住頭,遮住臉,只露出一對黝黑的明亮眼珠和小巧挺翹的鼻樑,端端正正跪在帳篷的中間。

    她的對面跪著一位黑紗遮面的中年女士,洛林看不清樣貌,也不需要看清樣貌。

    在她們中間擺著一張黑檀木的矮桌,桌子很大,黃金比例。

    四條邊角用奇特的,不規則的距離擺放著二十二盞燭火,短邊橫架兩把明閃閃的鏤空短劍,四角上是四隻海螺形狀,盛滿水的水晶杯,靠近諾雅的位置則用小小的球架架起深紫色的命運水晶球。

    紫色的帳篷,紫色的水晶球,帳篷中再不見其他色彩,唯有明黃色的燭火透過各種折射交匯在水晶球,經過髮絲的暈染,在帳篷中投下出或濃或淡的奇異色斑,成為紫與橙的過渡。

    洛林恭敬地把匣子遞到夫人手邊,放在地上,趁機與諾雅交換了一個神色,然後無聲地退到帳篷的陰影,沉默地就像是一道影子。

    諾雅臉上掛起淺淺的笑。

    「夫人,請打開盒子,取出裡面的大阿卡納,帶著您向上帝的求告,在桌子上清洗銀牌。」

    夫人依言而行,從匣子裡取出一副真正用銀合金製成,用礦石顏料上色的華貴塔羅牌,一共二十二張,就是諾雅所說的大阿卡納。

    她開始洗牌,虔誠地將所有的牌打散,又收攏,平放在桌子的正中心。

    諾雅伸出手,在牌的上空輕輕一撫,明明沒有接觸牌面,合攏的牌卻像羽扇一樣鋪開。

    這神奇的一幕讓夫人幾乎要跪拜。

    她的呼吸變得沉重,才要問話,諾雅突然說:「夫人,冥想。我只是上帝的口舌,一切榮光皆歸我主。」

    夫人一下便平靜了。

    她感激地看著諾雅,輕聲問:「祭司,我需要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麼?」

    「您只需要說給主聽。他會告訴我答案,就在您掀起的牌上。」

    夫人更虔誠了,顫抖地,從中挑選了三張牌,倒覆著平放在桌前。

    諾雅用袖子的紗掃過它們,三張牌在夫人面前依序翻起,女祭司,女皇,塔,皆是逆位。

    一般來說,逆位代表錯誤與否定,夫人的臉色變了。

    可諾雅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柔和,能使人心情平靜。

    她說:「看來您遇到了困境,夫人。現在請心懷希望,告訴主您的想法與期望,再抽三張。」

    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伸出的手顫抖地越發厲害。

    她又挑出了三張,整整齊齊列在原本的三張下面,諾雅還是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袖紗掀開,動作輕柔,充滿了神秘學的特質,不可捉摸,不可猜測。

    正位的隱者與戀人,還有逆位的教皇。

    她微微一笑,素手一展把剩餘的牌收回一堆,依舊是懸空整理,依舊不觸及任何牌面。

    夫人知道占卜結束了,呼吸再一次變得粗重起來。

    諾雅靜靜看著她,雙手成抱,開始以一種奇特的韻律輕撫命運水晶球。

    深紫色的水晶球在她的手中忽明忽暗,暈染著迷幻的色彩,蠟燭一盞接一盞的熄滅,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六盞,燭台上分別用羅馬數字,寫著【2】【3】【5】【6】【9】和【5】,正好是六張牌的序號。

    諾雅疲憊地嘆了口氣,用一種飄蕩而空靈的聲音說:「我知道您的疑問和期許了,夫人。」

    夫人已經完全被折服了,在諾雅面前,深深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請指引我方向,祭司。」

    「您的愛情正在面臨挑戰,它在變化,您的理性不認同這種變化,但心裡卻有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我想要個孩子,可是上帝將我的權利收走了。」


    「不要急惶,夫人,主會關上門,也會打開窗。」諾雅的聲音越來越飄,越來越遠,「您需要反省,詢問內心深處的想法,哪怕它有悖於傳統,有悖於您自幼的教養。一段新關係的形成需要時間,可它也會為您的生活帶來希望。」

    「我該怎麼做,祭司?」

    「您將擁有一個健康而聰慧的孩子,她本孕育在您的血脈當中,現在卻順著血脈的河流漂去了一條支路。他是您的孩子,別讓他從手邊溜走,去抓住他。」

    「去抓住他?」

    燭火驟熄!

    殘存的燭火突然在同一時間熄滅,幽暗的帳篷霎時間變得一片漆黑,洛林在第一時間拉開了里外兩層厚重的圍擋,天光照進來,讓一切都曝露在光明之下。

    桌上的牌消失了,無論是夫人抽出來的,還是不曾抽出來的。

    它們重新堆疊起來,收回了那隻紅木匣子,匣口大開,整整齊齊。

    諾雅虛弱地趴在桌子上,胸口劇烈地喘息,臉上有異樣的紅潤。

    她臉上仍有著慈悲的微笑,慢慢地,一字一頓跟夫人說:「夫人,願您能找到正確的路,獲得一段幸福的人生。」

    ……

    所有事情都上了軌道。

    美麗的卡門.澤維爾小姐在占卜的第三天就被夫人派人接出了鄉下農莊,以照顧體弱夫人的名義,明目張胆地搬進子爵的莊園。

    只是不知道三人同院,最後究竟是卡門.澤維爾鳩占鵲巢,還是夫人借腹得子,了嘗心愿。

    洛林在子爵的引薦下參加了一場貝爾梅奧上層的酒會,在會上與六位管委會紳士皆相談甚歡。

    第二天,他重新向管委會提出常駐申請,以七票同意獲得資格。

    又兩天,還是在弗雷先生俗氣的交易所,他的玻璃製品以平均每箱5.5鎊的高價賣出,轉手又以每公斤1.2鎊的價格買入了一批真正上等的美洲菸草。

    他心目中的歐西北三角貿易線終於通浚了。

    從此以後,亞提斯美人號將疾馳在貝爾梅奧-埃爾金-斯塔萬格這條富得流油的近海航線上,為洛林和未來的商會賺取豐厚的利潤。

    新大陸的緊俏品、蘇格蘭的烈酒以及北歐的奢侈物,這些將成為他在這個時代起航的本錢,為他賺取第一桶金。

    在一個風和麗日的清晨,亞提斯美人號緩緩駛離了貝爾梅奧的平靜港灣,在廣闊的比斯開灣掉頭,揚帆,船頭直指向遙遠的不列顛島。

    洛林、諾雅和白耳朵並肩站在艉艙的甲板上,看著碼頭上揮手送別的羅姆人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的遠端。

    洛林狠狠地揉了揉諾雅的黑頭髮:「你告訴他們不用離開西班牙了,是麼?」

    諾雅皺了皺好看的鼻子:「羅姆人喜歡流浪,卻不喜歡去陌生的地方闖蕩。我們是愛好自由的一群人,不是活夠了的一群人。」

    「你還把占卜的報酬都留給他們了,是麼?」

    「流浪需要錢的!沒有錢,他們只能去偷,被當地人憎恨,向陌生的地方流浪。」

    「可他們曾想殺你,不是麼?」

    「可最後還是和好了呀。」諾雅揉著白耳朵的圓下巴,大眼睛笑成了月牙,「表姐們放棄了命運水晶球,也把我的舞裙、風琴和銀塔羅還給了我。她們一起向命運祈禱,希望我能在以後的流浪中好運常伴。這可全是船長的功勞!」

    「容易忘仇的小丫頭。」洛林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我猜,你的銀塔羅里摻了鐵,占卜的金紗則繡了磁石,是不是?」

    「這是……秘密。」

    洛林不置可否,繼續說:「然而我想不明白,你究竟怎麼保證夫人一定會抽中那六張牌,而且還是按照你的要求,擺定正反。我本以為你用換牌的手法把牌藏進了金紗里,可那天我抱你出來時,卻發現你的紗薄得什麼都掩不住,連身體都掩不住。」

    諾雅的臉霎時變得通紅,支支吾吾絞著袖子,小聲說:「占卜是命運給人的啟示,不要試圖去追究它的技巧,因為它既不是過去,也代表不了未來。」

    「我突然覺得,你或許是個真正的女巫。」

    「女巫與黑貓,嘖嘖嘖……」洛林被自己的念頭逗得一笑,擺了擺手,轉身告辭,「白耳朵,吃飯了。下一步,我們要組建商會!」

    【卷一,想聞見海的味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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