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煙密布全揚,爆炸的轟鳴沖塞耳廓。有一枚炮彈擊穿了會場的穹頂,從後台的方向擊穿回音壁,砸碎了半個巨大的舞台。
驚叫、哀號、無邊的喧囂從隔音牆的縫隙溢進來,混雜在一浪一浪尖銳的耳鳴里。
洛林感到腦漿在沸騰。
剛才的著彈點距他只有五到七米,他站在離護欄最近的位置,毫無準備地在正面承受了這個包廂的絕大部分衝擊。
現在的情況大概是暫時性的失聰,雖然不嚴重,他的耳朵像撕裂一樣疼痛,遠的聲音特別近,近的聲音格外遠。
包廂里和外面一樣混亂,克倫在危機關頭把所羅門小姐撲到了身下,漢密爾頓的耳朵流出血,老杜可夫不愧他極北黑熊的稱號,生死之際居然擋在了自己的侄子面前。
漢密爾頓似乎在說些什麼,洛林看到他嘴巴開合,卻聽不到具體的聲音。
洛林強忍著煙熏和耳鳴向門口飛跑,摘下傘劍罩上禮帽,手臂一緊拽開房門。
「啊!!!!」
「上帝啊,救救我,救救我!」
「埃菲受傷了!無論是誰,幫幫我們!」
「海盜!」
「有海盜!海盜衝進會場了!」
「救命!」
聽力似乎恢復了,或許是房間內外的氣壓讓變型的耳膜復了位,或許是會場大廳清新的空氣有益於自療,總之聽力在開門的一瞬間恢復了大半,洛林重新聽到清晰的人聲,同時也聽到了槍響。
嘭!嘭!
洛林啪一聲又把門關了起來。
「洛林,外面是什麼情況?」漢密爾頓和杜可夫齊齊走上來。
克倫小心地扶著所羅門小姐倚在牆邊:「船長,是敵襲?」
「海盜剛剛衝進了主會場。」洛林猛地甩了兩下頭,「那裡不適合突圍,我們得找別的地方。」
「海盜……」
「有什麼事情衝出去再說。」洛林用眼睛壓住克倫的話頭,「老傢伙,亞歷山大,你們是自己走還是跟著我走?」
老杜可夫哈哈一笑:「丟開結社的戰神獨自面對不知道數目的海盜?哪怕我活著逃出去,也會變成老兄弟們的笑柄。」
漢密爾頓若有所悟地看了洛林一眼:「是為你來的?」
洛林想了想:「最早我也以為是,但顯然,他們瘋得更徹底,所圖也更大。」
「但你還是最大的目標吧?」
「毫無疑問。」洛林鏘一聲傘劍離鞘,「那麼你的決定呢?」
「算我一個。」漢密爾頓的聲音全無猶豫,「海盜們冒犯了美利堅的威嚴,我得把消息帶回紐約去。沒有你的幫助,我做不到。」
「這一次後我們之間會更親密……」洛林嘀咕了一句,驟然起速,跨開大步從30號包廂的陽台一躍而下。
30號是三層的包廂,陽台位於主會場中段,面向煙熏火燎的舞台,兩者的高度差超過十米,無限接近十五米。
但洛林依舊果斷地躍出陽台,騰空中連踏兩步,在遮擋視野的隔板上猛地一踏。
他踏得如此用力,堅固的隔板從根部咔啦咔啦碎裂,崩飛出無數木針與漆片,啪一聲斷成兩截。
洛林失重摔在一二兩層之間的隔板,穩穩地落地,猛地蹬踏,合身撞在側面的隔板。
咔啦!
隔板沒碎……
洛林深呼吸著退步蓄力,退了三大步,身體像彈簧一樣重新突出。
嘭!
他的肩像攻城槌一樣重重砸在歪斜的隔板,咔一聲把隔板撞斷,從20號包廂的視野衝進19號的範圍。
漢密爾頓探著腦袋滿臉精彩:「啊,這是商人……」
老杜可夫笨拙地活動著肥胖魁梧身體:「不是普通的商人,是我們百商聯社的戰神,還是整個加勒比海最強的海盜王。」
「我一直覺得海盜王這個稱呼很扯淡。」漢密爾頓抽出劍,翻出欄杆,順著洛林砸開的破口嘭一下跳到下層,「要是每個國王都像史詩里的騎士王這麼能打……這世界還要將軍做什麼?」
……
最後一塊隔板……
洛林提著劍從隔板的邊沿一躍而下,輕鬆地落在狼藉的舞台。
「海娜!」他高聲喊。
7號包廂立刻探出海娜的腦袋:「我在。」
「主會場的門被堵死了,礙事的人太多,我們從後台走。」
「好。」
他的話沒有刻意避著什麼人,大部分人都聽到了,中層和上層的或許沒辦法重現洛林的蠻幹,下層的1到10號包廂很快有人從隔板上翻下來。
少說有五六十人……
7號包廂里,萊夫和艾德雷最先跳下舞台,接著卡門閉上眼睛往下跳,被洛林小心抱住接下。
包廂里只剩下海娜和西格三人。
海娜翡翠似的眸子盯著西格:「你們先走。」
西格笑著搖搖頭:「我們三個從大門走。如果不小心被海盜抓住,就得麻煩你們來救了。」
海娜皺皺眉:「要是死了呢?」
「那就太倒霉了。」西格陰陽怪氣地嘆一口氣,「不過怎麼說呢,既然領著東家的薪水,必要的冒險就是義務。」
「這時候跟著你們走應該是最安全的選擇,但是我的身份可能暴露,新英格蘭的諜報網,甚至大不列顛競得狂怒的事情都可能被人查出來。相比於風險,三條命的代價就小多了,更何況我還有逃出去的自信。」
海娜點點頭:「什麼時候接你們?」
「我自己想辦法回去。」西格說,「如果七天以後的正午我沒有出現在燈塔山的燈塔,麻煩你們派船來接我一趟,4號碼頭,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知道了,保重。」海娜沒有矯情,轉身翻出欄杆,跳下隔板。
西格無聊地踢了踢茶几,看著皮靴尖剝落的漆面:「準備一下吧。」
她說:「小德雷克的血管里流的是火藥,走到哪哪裡就會炸得噼啪亂響,他是最好的誘餌,也是最可靠的先鋒。」
「等他引起騷動的時候我們就走,從後台走,他往東我們就往東,他往西我們就往西,就這樣落後大部隊一步,直到找到安全的藏所。」
萊恩和哈利看上去全不意外,麻溜地短槍上膛,長劍出鞘。
哈利板著臉扭了扭自己的腰,伸出脖子掃了眼包廂外面。
「一個問題,長官。」
「嗯?」
「隔板離舞台有至少五米高,而且下面正好是著彈點,很亂,一點也不平整。所以一會出發的時候,長官是打算自己跳下去,還是趴在萊恩背上,讓他背著您跳下去?」
西格吊著眼角秋波流轉:「小哈利,給你一個機會把我抱下去好不好?溫柔的公主抱,就像史詩里那些英雄做的那樣。」
「敬謝不敏。」哈利的聲音堅定,臉上沒有表情,「活命的機會本來就不高,我可不打算陪您殉葬。」
「嘁……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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