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除了李亭的聲音,屋內只有一個個聆聽李亭講話的人,他們有困惑,有迷茫,更有無可奈何,有好幾次,李亭看到刀疤臉和他旁邊的人在偷偷的抹淚。一筆閣 www.yibige.com
韓舉、陸沖、張凱眼中同時淚光閃爍,看著李亭,彼此點點頭。
「沒有誰能逼你們,如果有的話,那只有朝廷。你們打不過朝廷的隊伍嗎?不是!我想你們肯定會想,盧大人在,一定不會讓你們跟朝廷作對的,是不是?
正是因為盧大人一輩子忠心於朝廷,所以,無論現在你們有多大的委屈,有多難過,你們也不會對抗朝廷,是也不是?」
偌大的漢子,張凱終於如山一般倒下,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陸沖眼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從臉龐滾落下來。韓舉也是老淚縱橫,花白的鬍鬚上都掛上水滴。
周遭之人,或站,或蹲下,終於大聲地哭出來,似在宣洩,也是在控訴一般。
李亭早在進院子之前,就想到了這一層,天雄軍之強,關內頭等的兵力,誰能逼的他們藏身起來,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朝廷。他們不會跟朝廷對抗,這是他們的軟肋。
他們呢,不是沒能力對抗朝廷,他們是不能,因為盧象升一向忠於朝廷,他們絕不願讓盧大人的在天之靈,看到他們竟是對抗朝廷。
所以,天大的委屈,他們也默默忍受。
這一刻,終於有人說出來,頓時如決堤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屋內,久久都是啜泣聲。
張凱哭了一陣,站起身來,沖李亭抱拳道:「李亭兄,讓你見笑了。你很厲害,知道我們怕什麼。」
李亭趕緊還禮道:「張凱大哥,李亭實在是仰慕盧大人和天雄軍才進來。」
「刀必見血,人必見傷,馬必喘汗。違令者,速求斬!」
李亭輕輕的在大廳吟誦起盧象升大人那道著名的將令。
張凱聽到,詫異地看著李亭。
「李亭,你怎麼知道這道命令?」
「我為何就不能知道?(李亭當年可是看盧象升的傳記看好好多遍)
崇禎二年,韃子犯我京師,盧大人召集大名府一帶民團,進京護衛。
崇禎三年,盧大人又整頓民團,成立天雄軍。
崇禎四年,盧大人帶天雄軍大戰流寇於直隸河南一帶。
崇禎六年,盧大人在京師郊外帶著天雄軍大戰流寇,流寇大敗。從此畏懼盧大人,稱呼他為盧閻王。盧大人至此在賊寇中威名遠播。那些賊寇遇到盧大人幾乎則是聞風喪膽,再也不敢挑戰盧大人之軍威。
崇禎七年,盧大人帶著天雄軍與賊寇戰於鄖陽,賊寇大敗,從此鄖陽安定矣。
崇禎八年,盧大人率領大戰高迎祥李自成於河南。賊寇30多萬,連營百餘里,氣勢浩大。而盧大人又帶著天雄軍,不畏懼賊寇人多勢眾,一敗賊寇於汝州,二敗賊寇於光州,三敗賊寇於確山。
崇禎九年,盧大人又帶著天雄軍戰於廬州和河南一帶,將李自成的精銳騎兵幾乎消滅殆盡。
崇禎十年,盧大人又在宣府一帶對敵用兵,又是大勝。
崇禎十一年,韃子又犯我大明。韃子兵過處,眾軍畏懼,逡巡不前,獨有盧大人帶領天雄軍與韃子大戰。戰前盧大人發令:刀必見血,人必見傷,馬必喘汗……」
一樁樁,一件件,李亭將盧象升大人一路來的戰績串了一遍。
對於李亭,他們再無懷疑。能將盧大人之功績說的如此詳細,如果不是有心,誰又能專門從邸報中去專門找出盧大人每一場之戰事。
張凱、陸沖、韓舉都是跟著盧大人將近10年之人,幾乎無戰不予,李亭上面所說的每一仗,他們幾乎都經歷過,因此再次聽李亭講到這些事,驚駭之餘,大為嘆服,這真是個有心之人。
張凱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拉過李亭道:「李亭兄弟,是大哥誤會你了。今後,我們就是兄弟。」
陸沖等人也上來表達歉意,李亭也欣喜地接納眾位兄弟。
隨即重新坐定,上好茶水,邊喝茶邊敘談。
李亭這時才仔細看這群人,他們所穿的黑棉袍,看起來有些破舊,大多補丁摞著補丁。有兩個人的棉花還露出來,裡面的棉花也不知多少年了,灰黑色的團在一起。
李亭心裡感嘆道:人家的逃兵都是帶著萬貫家私,而盧大人的天雄軍避難連衣服都買不起。
他對盧大人和天雄軍更佩服不已,一定要為他們做些什麼。
不過現在實力單薄,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李亭道:「眾位兄長,李亭雖然年幼,地位低微,可是在這裡,我畢竟是本鄉本土之人,做事跑腿都方便許多。如果有事,到時候儘管來找我。」
他們當然明白,李亭這話,等於是在此地又多了一把保護傘,這是何等的難得,張凱陸沖都連連表示謝意。
張凱這時才開口介紹了他們如何來的這裡。
去年韃子入塞,他們天雄軍五千大軍在盧大人指揮下,與八萬韃子大戰一場,終究寡不敵眾,盧大人身中4箭3刀,英雄就義。
盧大人戰死之後,天雄軍也大多戰死於沙場。張凱和陸沖屬於前年盧大人新組建的一支騎兵,這支隊伍專門用來做奇襲之用,總共1500人。某種意義的當時的特種部隊,講究直插賊寇的要害之地,講究朝發夕至,快速反應。
李亭聽到這裡,這不是特種兵的思維嗎?他以前看盧象升大人的書籍,倒是沒注意這一點。
雖是騎兵,他當做特種兵用,對付流寇一樣能取到奇效。
盧象升大人,果然一代人傑也!
張凱繼續介紹,當時在巨鹿,戰場很大,他和陸沖各帶一隊騎兵,要去沖清兵的中軍大帳。
他們衝到了,結果中軍帳基本已空,多爾袞已經率軍去殺向盧大人。
盧大人那裡陷入重重包圍,他們竟留在外圍,連打幾次,根本攻不進去。
後來,盧大人戰死的消息傳來,張凱陸沖帶著人就在附近農家藏身下來。
清兵走後,發生的事,卻讓他們所有人傻了眼。
內閣首輔楊嗣昌,竟然百般刁難,不讓盧大人如土為安,他要將怯懦畏戰的罪名加到盧大人的頭上。
而且,他私下派人,找尋天雄軍沒有戰死的戰士,一經抓到,嚴刑拷打,一定要他們將畏戰的罪名加到盧大人頭上,加到天雄軍頭上。
可是,大名府一帶百姓,都視天雄軍為自己的子弟,有人偷偷將楊嗣昌要捉拿他們的計劃告訴張凱。
張凱這就帶著所有弟兄將戰馬放在老鄉家裡,化裝成平民,從當地立即逃離,一路跑到河南這裡。之所以來到合流,還是韓舉指路來此。
韓舉是大名府元城縣小灘人,十年前,盧象升大人在大名府組織民團抗擊韃子,他就報名參軍。
他並沒有成為戰兵,卻因為打鐵手藝高超,被盧大人安排在軍中負責打造修繕兵器。
他年輕時候,在小灘救過一個西華運糧到小灘的老高,兩人結為莫逆之交。
要逃命的韓舉其實也無地方可去,想到這裡一個故交,因此帶領大家來此。高家的老高已經過世,高家的後人,已經是此地的大糧商高康。
高康知道韓舉此人,特別將高家一處荒廢的舊院子給他們居住。另外,安排韓舉四處出去打鐵,也可以了解外面情況,讓他們隨時掌握外面的動態。
另外,高家還給他們一百石糧食,讓他們自用。高家所作所為,稱的上仁至義盡。可是,張凱他們這部有200多人,一百石糧食吃了快一個月,都是精壯漢子,怎麼夠吃呢?
聽到這些,李亭點點頭,他並不覺得高家不好,相反,這個高家還算不錯。幸虧他是大糧商,換作旁人,只怕一石糧食也拿不出。
這個事,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李亭也不再說什麼。
張凱突然想起什麼,指著李亭道:「兄弟,你剛才不是說要打什麼刀嗎?」
「是,刺刀!」
「裝在鳥銃之上?」張凱有些疑惑,「起什麼作用?」
李亭拿過鳥銃,放在地上,又從張凱身後之人拿過一把短刀,放在鳥銃前面,用手一指道:「這兩個加起來,是不是就可以就能當做長矛之用。」
韓舉一聽,立馬眼睛一亮,看向李亭儘是欽佩,心道:這個恩人,讀書人出身就是不一樣。
他剛要說話,就聽的張凱道。
「兄弟,你上過戰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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