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搜尋著記憶中兒童時期父親的影子。
竟然是模糊的。
小的時候父親經常出差,一出去就是大半個月不回來,即使是不出差的時候,也都是早出晚歸,經常是曉玉睡著了他還沒到家,第二天早晨她出門上學了,他還在臥室里睡著。
記得有次她跟媽媽半抱怨地說,「我怎麼天天看不到老爸的正臉,看是他的時候都是躺著的。
眼前這個男人穿著白色的襯衫,灰色的西式長褲,黑色的皮鞋,文質彬彬,斯文儒雅,笑容暖人。
曉玉老老實實地叫一聲,「爸爸。」便側了身,從他旁邊進了屋。
「曉玉,我布置的作業寫完了嗎?把書包拿過來給我檢查檢查。」剛剛進屋就聽到媽媽的聲音,不溫不火,透著些許的嚴厲。
「哦。」曉玉怏怏地答應著,偷眼打量這母親。
靠南邊窗口外面天井裡那棵大榕樹,繁茂的枝葉遮擋了大半個窗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跳躍著進來,在淺綠色窗紗上閃動著歡快的影子。
邵蘭茵就坐在窗口的餐桌邊上,烏黑的頭髮燙了淡淡的波浪垂在耳下,皮膚白皙上有著秋水般明亮清澈的眼睛。
曉玉感嘆,年輕時期的媽媽真的是很好看啊。
也許是前世里母親的經歷心裡在曉玉的心裡留下了陰影,她覺得母親的漂亮的眼睛裡隱藏著淡淡的憂慮與不安。
到底是什麼引起母親的不安,她恍惚著,
她在心裡一軟,在心裡長嘆了一聲,說:媽,做好了,在屋裡,我拿給你。」
作業本乾淨整潔,字跡寫得工工整整,邵蘭茵瀏覽了一遍,微微點了點頭,「嗯,字寫得是很有進步。」
曉玉嘴角翹了翹,心裡想,一天一遍的毛筆字不是白練的,總歸會有進步的。
「是嗎?我看看呢。」諶文彬站在門口抽菸,聽見了回頭笑了笑,接過了諶曉玉的作業本,信手翻閱起來,「嗯,是寫得不錯,比以前乾淨多了。」他拍了拍曉玉的頭,「不錯啊。」
諶文輝正好進來,也看了一樣曉玉的作業本,挑著眉毛,誇張地笑道,「啊喲,這是曉玉寫得字啊,真的是好漂亮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看來那鄧.......」
諶曉玉眉頭一皺,立刻給他使了個眼色,截住了話頭,「小阿叔,奶奶叫你呢,快點去廚房盛飯吧,奶奶找你呢。」
邵蘭茵狐疑地看著他們,問道,「怎麼了?」
曉玉連忙搖了搖手,「沒怎麼,沒怎麼,就是奶奶要找小阿叔問話呢。」
從菜場回來,本來是想回來給諶文輝通風報信的,沒想到,竟然是被父母拉去檢查作業。
「奶奶找我啥事體?」諶文輝湊近了她悄聲問,他剛才老遠地看到奶奶買菜回來臉色不還,直接拐了菜籃子進了廚房,半天沒出來。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當著爸爸媽媽的面,曉玉不好明說。壓低了聲音使了個眼色。
諶文輝撇了下嘴角,做了一個苦笑的表情,放下手裡的洗漱用品,準備去廚房,一邊走還一邊不忘誇獎她,「還是我侄女兒聰明,這字寫得真棒。」
邵蘭茵皺著眉頭瞪著諶文輝的背影,搖了搖頭,「文輝這是怎麼了?」
「你管他呢,他就是天天在家閒得慌。」諶文彬仰面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毫不在意地說。
邵蘭茵低低地哼了一聲,「我才不管呢,與我何關。」說完,她打開作業本認真地檢查,一邊查一邊對曉玉說,「曉玉,光是字寫得好,是不夠的,參加考試主要是正確率,如果都做錯了,那也只能得零分,字寫得再好也沒用。你明白了嗎?」
眼前的母親依然年輕美貌,中年之後與父親離異,曉玉嫁人,幾番要接她同住,她只是不肯,曉玉只得是每個星期去看她一次;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到了晚年病痛纏身,曉玉依稀還記得她房內的情景,永遠是閉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傍晚的夕陽落在窗沿上,像是迴光返照。終日不散的中藥味道.......,後來自己生病,母親硬是撐著身體一趟一趟的去醫院看她......
最後沒想到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己竟然走在了母親的前面。
晚年時候的母親模樣一直在腦子裡浮現,曉玉不由得鼻子發酸,她看著媽媽點了點頭,小聲地說,「嗯,明白了。」
諶文彬扔掉手裡的菸頭,抖開了手裡的報紙,不以為然地嗤的一聲笑道,「蘭茵,我看你也是自相矛盾,以前曉玉字寫得不好,你說,光是題目做對了,字寫得不好看,老師要扣分,現在她的字進步了,你又說光是字寫得好,題做錯了也不行,我要是曉玉都快被你煩死了。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
邵蘭茵將手裡的作業本往桌上一摜,立馬沉下臉來,「諶文彬,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自相矛盾了?我這不是在告訴她嘛,當然是字也好,又要有正確率,缺一不可了。」
諶文彬依舊在看手裡的報紙,沒看她,嘴裡卻說:「那你直接告訴她不就完了,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小孩子能不被你繞糊塗嗎?」
「我怎麼說沒明白?曉玉你說看,你是繞糊塗了嗎?」邵蘭茵回過頭氣呼呼地瞪著曉玉,「你說,你說啊。」
「沒有。」曉玉搖了瑤頭,「媽媽說的意思就是既要正確率又要字跡清楚,這樣老師不會看錯。不會扣分。」
「是啊,就是這個意思。」邵蘭茵狠狠地白了一眼諶文彬,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仿佛在說,「看,女兒聽我的。」
諶文彬沒理她,兀自搖了頭,繼續看報紙。
曉玉低著頭一直在看自己的作業本,裝做沒聽到父母之間的對話,她覺得心裡堵得慌,那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憂慮與空虛感,一點一點的浮出水面。
屋裡光影綽綽,時針滴答,曉玉心思沉沉,一時竟然無話。
「姆媽,你聽我把話說完了好不好?」天井那邊的廚房裡突然傳來諶文輝急切的叫聲。
接著又是乒呤乓啷的聲音,好像是鍋碗被砸到了地上。
「姆媽,你這是幹什麼啊?」諶文輝的聲音無奈又焦急。
諶文彬與邵蘭茵同時站了起來,互相詫異地看了一眼。
「我去看看。」諶文彬說著拔腳就出門,邵蘭茵走到門口卻站住了,遲疑了一會兒,低低嘆了口氣,自語道:「都沒有一個是省心的。」
一點不錯,都不是讓人省心的,包括你們父母大人。
曉玉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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