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兩個班站好。」女老師雙腿分立,左手叉腰,右手指著他們,呈茶壺狀站立,「扛椅子的,帶著你們的椅子站到另一邊去。」
&還不起來!」男老師對著易小奇吼道。
易小奇不情不願地從「李狗蛋」身上起來,趁著老師不注意又狠狠踹了他一腳,「李狗蛋」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著,被這一踹便如殺豬般痛嚎出聲。
&死!」二班的女生中傳出一個聲音,立刻得到全體二班女生的附和。
&是誰在胡說八道?!」男老師怒不可遏地走上前來。
&是我班上的學生,你那麼凶做什麼?」女老師雙手叉腰走到男老師跟前,態度很不好,「她們有說錯嗎?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站到一邊,就這個躺在地上亂喊亂叫,到底是裝死還是故意不遵守紀律?」
&狗蛋」哼哼的聲音一緊,偷眼瞟了一眼男老師,他是真的痛呀。
&沒看到人已經被你們班學生打成這樣了嗎?」男老師惱怒地瞪著易小奇。
&成什麼樣了?我們班學生都被打得滿臉是血,不也老老實實站到一邊,我看你在你們班學生面前一點地位都沒有,還什麼優秀教師,校長是瞎了眼才會把這個稱號給你。」
&男老師沒想到女老師會把他們之間的矛盾在學生面前公開,一時間氣結,「你這是要包庇他們了?這些學生犯錯了,我就問你一句罰不罰?剛才這麼多人都看見了,是你的學生把我的學生摁在地上打,走,咱們到校長面前去評評理。」
&就走,你的學生把長條凳都扛出來打架,把我的學生打得滿臉是血,也是這麼多人看見的,我倒要看看校長站在誰那邊!」
不止是夏遙,就連二班三班兩個班的學生都傻眼了,他們一直以為老師都是一夥的,沒想到這夥人還會內訌呢。
本來老師之間有分歧,向來不會在學生面前表現出來,但這兩人剛在辦公室里為了一個優秀教師的名額大吵了一架,彼此都憋著一口惡氣,也顧不上懲罰這些學生,直接把戰場延伸到了操場。
老師們吵得正起勁,「李狗蛋」偏偏不識相,還躺在地上直哼哼,男老師看了心頭火氣,恨不得一腳把他踹起來,隱忍了好一會兒,才咆哮道,「李旦,你要還是個男的就給我站起來,別像個娘們似的。」
原來不叫「李狗蛋」,叫「李旦」啊,和歷史上那個倒霉皇帝同名的人,看上去也蠻倒霉的,夏遙愉悅地挑挑眉。
李旦愣住了,他明明是受害者,怎麼反被老師罵?到底還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哇啦」一下就哭了起來。
&然是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都是孬種,動不動就撒潑打滾,會叫的孩子有奶吃呢」女老師「嘿嘿」冷笑了兩聲。
男老師氣得臉都綠了,要不是看她是個女的,早就一拳上去了。
女老師故意不給男老師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對著夏遙他們吼了一聲,「二班的全部集合,都給我站好了。」
眼見老師在氣頭上,這群毛孩子也不是不曉得看人臉色的,一個個動作迅速,就連掛了彩的易小奇都服服帖帖的。
女老師滿意地看了他們一眼,說出口的話卻讓這些毛孩子個個臉色大變,「男生跑十圈,女生跑八圈。」
新園小學的操場不大,跑道只有一百米,平時體育老師最多讓他們男生跑五百米,女生跑四百米,這次直接翻倍,無怪乎他們個個面色如土。
見他們一個個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女老師臉色沉了下來,「你們不是一個個精力旺盛,還學會兩個班打群架了,既然你們這麼有體就給我好好跑,再磨蹭下去,每人再加一圈。」
這話一出,就算他們再不情願也得硬著頭皮撒開腳步跑了,易小奇一邊跟著大部隊跑,鼻血一邊不住地往下滴,看起來頗為可怖。
夏遙看著他邊跑邊昂著頭,不住地吸著鼻子,想把鼻血給吸到肚子裡去,暗道了一聲愚蠢,萬一被嗆到就麻煩了,轉身跑回女老師面前。
&幹什麼?不想跑是不是?」女老師大老遠就指著她罵道。
&師,易小奇一直在流血,能不能先送他去醫務室?」夏遙在女老師面前站定,指了指一邊跑一邊吸鼻血的易小奇。
女老師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男老師就陰陽怪氣地說,「他不是很硬氣嗎?把我們班上的李旦摁在地上揍,流這點血對他來說算什麼?我看你們就是不認罰,想偷懶!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
剛才男老師也下了命令,三班的孩子們無論男女,每個人都被罰跑十圈,女老師覺得男老師是在刻意挑釁自己,被他這麼一搶白,便把怒火發泄到了夏遙身上,「我還輪不到你教,你和易小奇每人多跑五圈,偷懶就是這個下場。」
&偷懶的是我,不是易小奇,我多跑十圈,請老師送易小奇去醫務室。」夏遙並沒有被嚇到,不卑不亢直視著老師,態度出乎人意料的強硬。
正好班上有幾個跑得快的男生正好跑經這裡,聽到夏遙的話,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女老師也目露驚異,「那你得跑十八圈。」
&八圈就是一千八百米,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概念?你們女生跑個四百米就要死要活的,你能連續跑四個半四百米?」男老師一臉輕視。
一千八百米在成人眼裡或許還不算什麼了不得的長度,可對於這些城市裡長大的孩子來說幾乎是個不可能的數字,尤其她還是個女生。
&他去醫務室,我馬上就跑。」夏遙一臉堅定,寸步不讓。
&啊,你班上的學生很硬氣嘛,只是不知道是真硬氣,還是偷奸耍滑?」男老師陰陽怪氣地說,「李旦,你和易小奇一起去醫務室。」
&不你現在就跑,如果你停下來用走的,那就不算,重新跑過,沒跑完不准回家,」男老師冷笑了一聲,轉頭不屑地看著女老師,「敢嗎?」
夏遙絲毫沒有理會他,一臉認真地等待著女老師的回答。
女老師本沒有打算成全夏遙,不過此刻被男老師一激,她要是退卻了,今後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給我馬上跑十八圈!就算死在操場上也得跑完。」女老師對著夏遙惡狠狠地吼道。
看到易小奇被強行攙了回來,夏遙毫不猶豫地跑向跑道,心裡一哂,就算自己現在的身體孱弱,但區區一點八公里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剛入訓練營的時候她的身體和現在差不多,一下子就被逼著跑了三公里,她因為自己會死,不照樣好好活了下來。
不止是易小奇驚呆了,那群頑皮的小男生也驚呆了,甚至所有二班的學生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對於不少男生來說跑十圈就已經夠嗆了,整個二班恐怕還找不出一個男生能夠堅持跑下十八圈,夏遙現在做的事情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可就是因為不可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做法,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悲壯的感覺,就像這群小孩兒望著夏遙的背影,總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當然,他們還是小孩兒,不可能用「風蕭蕭兮易水寒」這樣的詞句來描述這種感覺,此刻更貼近他們內心想法的詞語是「義氣」。
班上近五十號人,向來以團結著稱,可是除了夏遙,他們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要送易小奇去醫務室,沒有一個人敢毫不猶豫地答應替易小奇跑那五圈。
但是平時他們最看不上眼的夏遙做到了。
這個時候他們忘記了夏遙一向的邋遢和壞名聲,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沒跑完老師要求的圈數,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只有她瘦弱而堅定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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