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董鄂妃 105第百五章 各存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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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耳目眾多,宮裡出了這麼大事,長春宮豈有不知道道理?況且現是承乾宮扯這件事裡頭,皇后這幾日正為著懿靖大貴妃壽筵上事,一肚子邪火陰魂不散地憋肚子裡呢,卻不想承乾宮又撞了風口浪尖上。

    皇后是六宮之主,宮女與侍衛有了苟且之事,她管起來可是名正言順,若皇后當真要從重懲處,就連順治也無從置喙。

    皇后進殿,行禮如儀,面上卻是一絲喜怒也不見,淑懿不由感嘆,小博爾濟吉特氏這城府,確深沉,柔華垂首稟道:「皇上恕罪,臣妾來遲一步,此事皆因臣妾未能好生約束宮人,才惹得皇上煩心,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皇上一個交待。」

    順治也不是傻子,皇后抱著什麼心思,他一清二楚,方才看淑懿神色,篤定這事與承乾宮宮人有關,皇后口口聲聲自己失察,其實還不是想借著這事,給淑懿一記重創,順治心裡是偏袒淑懿,管他知道這件事後很生氣,可眼見皇后要對淑懿下手,不由自主地便生出袒護之意。

    順治輕輕咳了一聲,道:「皇后身子也不大好,這事你聽了不免要生氣,朕不忍心勞累你來管這事,皇后還是回長春宮去歇息吧!」

    就連皇后都略略震了一震,順治什麼時候對皇后如此關懷體貼過?可皇后是什麼人,怎麼會不知順治心思,她好不容易抓住貴妃這一個錯處,怎能輕易放過?因款款福身道:「宮中出了這樣令人不齒事,臣妾身為六宮之主,知道晚了已是不該,怎能再置之不理?倒是皇上日理萬機,是再不能為後宮事操勞,這件事就交給臣妾去辦吧!」

    倒是一副夫婦相敬如賓感人景象。

    跪一邊淑懿已經心急如焚了,這事皇后一插手,就會變得無比嚴重與複雜。可是皇后來管又管得天經地義,她低著頭,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裡只恨雲珠不聽自己良言相勸,還要與陳掖臣暗地裡來往。

    順治嘆息道:「雖然如此,可到底事關宮廷清譽,就算皇后來審,朕也要旁聽一二。」

    淑懿懸半空心又略略放下一點,順治終究還是向著她,有皇帝場,皇后也不敢做得太離譜。

    皇后知道順治這是幫著淑懿,牙根緊咬,卻也不能不允皇帝旁聽,只得溫然道:「那麼臣妾替皇上來問話。」說著,她猛然轉過身去,帶得大紅遍地錦暖緞宮裝,掀起一片艷麗袍角,問陳掖臣道,「陳掖臣,與你有私宮人是哪一宮哪一個,你乃大學士之子,前程無量,不知廉恥宮女戀慕你家榮華富貴,勾引於你,也是有,你明白指出來,本宮念你素日當差謹慎份上,或可從輕發落。」

    這話再明白不過了,只要陳掖臣把與之有私情宮女說出來,皇后可以不追究他這個官宦之子過錯,淑懿秋水般明眸射出凜凜寒光,皇后這一箭,不是明明白白衝著她來麼?

    淑懿作好了準備,要聽陳掖臣一番慷慨陳詞,誰知沒等陳掖臣開口,旁邊侍衛先沉不住氣了,他就是與陳掖臣一起守衛順貞門,又告發於他內廷侍衛——寧承宗。

    寧承宗父親寧完我是議政大臣,陳掖臣父親陳名夏是大學士,但順治這幾年來,倚重陳名夏一些,兼陳掖臣又生得貌比潘安,才華橫溢,京中名貴圈子中頗受欽仰,寧承宗暗地裡尋他錯處已經很久了,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機會,這陳掖臣又不懼丟官棄爵要保他深愛之人,寧承宗正心下得意呢,誰知皇后這一審,竟是要赦免陳掖臣意思,寧承宗究竟年輕氣盛,這時也顧不得規矩禮法,皇后沒開口問他,他便搶言道:「皇后娘娘明鑑,皇后來之前,陳掖臣就承認是他『情難自抑,做下錯事』,求皇上治他一人之罪,皇上是聽到了!」

    皇后如意算盤正拔弄得有條不紊呢,豈容這個半路里殺出來程咬金?當即拍案怒斥道:「你給本宮瞧仔細了,這是紫禁城養心殿,可不是你家玉堂金闕,豈容你這裡放肆胡為!」

    寧承宗這才意識到自己太莽撞了,忙噤聲不言。

    陳掖臣卻淡然道:「寧世兄說得不錯,方才罪臣是說過這話,大丈夫言出如山,絕不反悔!」

    皇后銀牙輕咬,心想陳名夏怎麼養了這麼個傻兒子,侍衛與宮女苟且是大罪,比太監宮女私結對食還要重上百倍,事到臨頭,他不但不推託,還淨往身上攬,但柔華與寧承宗想法一致,既然逮住這個機會了,就絕不能輕易放過!

    皇后唇邊笑意中綻出一星兒冰冷,道:「竟然如此!那麼本宮要重重地懲處那個□後宮人了!堂堂朝臣之子,飽讀詩書人,竟被個狐媚子迷得五迷三道,這樣人,本宮豈能容她!」


    她後這句話算是指桑罵槐了,淑懿並非聽不出來,然而這樣情形下,如果真可以挨皇后一頓罵便可解脫困局,淑懿倒情願被她罵個痛。

    養心殿紫檀大案上擱著一方秋香色繡帕,皇后瞥眼一瞧,自然是那定情信物,隨手抽過來道:「這樣髒東西,擱皇上焚膏繼晷地方,真真是玷污了龍目。」

    柔華將繡帕展開一瞧,見上面繡著清風明月,還有兩句古文: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用之不竭。繡工細巧精緻。

    雲珠瞧見這方繡帕,死灰面色不禁變作慘白,驚呼一聲,頹然委地。

    皇后一瞧雲珠,似有所悟,笑道:「貴妃娘娘大宮女沒見過繡帕是什麼東西麼?怎麼如逢著洪水猛獸一般。」

    皇后提起繡帕,左瞧右看,笑道:「這料子倒真是上好,好像是江寧織造上個月才貢來『軟煙羅』,可臣妾那裡只得著了一匹雨過天青色,做了個帳子,這秋香色麼……」皇后做出冥思苦想樣子,忽而又故作驚異道,「臣妾怎麼隱約記得只有貴妃承乾宮得了兩匹去?」

    突然一個女子沉靜而堅定聲音,靜蕩蕩地殿堂里響起,「皇后娘娘不必查了,與陳侍衛有私是奴婢,娘娘說不錯,是奴婢貪慕榮華富貴,才與陳侍衛結交,一切都是奴婢錯,求娘娘只治奴婢一人之罪,不要為難陳大哥!」

    她一跪下,不但陳掖臣彷徨失措,就連淑懿也驚得退了兩步,好不容易才穩住神,皇后不由「咦」一聲,心想這是唱哪一出啊?

    跪明晃晃亮瑩瑩金磚地上,不是雲珠,而是皎月。

    剎那間,許多事淑懿心裡糾纏交錯,又洇開散,許多往日不曾被她意細節,這時一點一點連綴起來,慢慢勾出了真相輪廓。

    陳掖臣心如刀絞,神情痛苦地訥出一聲:「皎月!」

    皎月淚落如梨花帶雨,道:「陳大哥,你對我一片心意我知道,可是我怎麼能忍心讓你代我受過!」

    陳掖臣情難自禁,膝行幾步,握住皎月手,只是說不出話來,嘆道:「皎月,你太傻了……」

    這情深意濃一幕落柔華眼裡,令她又是酸楚又是痛恨,蒼白手掌一拍案,喝斥道:「放肆,天家殿堂,豈容你們這等淫行穢語!」於是立時便有小太監將她們拉開了。

    皇后其實也奇怪,既然陳掖臣與皎月有私,為何雲珠要那副模樣?但這不是她關心,反正不管雲珠還是皎月,對她來說都一樣,只要抓住了承乾宮人與侍衛有苟且之事,淑懿這一個御下不嚴罪名是跑不掉了,而且皇后看來,皎月犯了宮規比雲珠犯了事好辦,雲珠畢竟是慈寧宮出來人,她處置起來只怕要投鼠忌器,處置皎月就不必擔心這一點了,而且出身董鄂府侍婢宮裡出了這樣大紕漏,貴妃所受懲罰只怕還要重些,若再加些功夫,恐怕連貞妃都可以順手捎帶著。

    想到這裡,柔華無比地得意。

    淑懿再不能坐視不理了,不管與陳掖臣有私人是誰,總之是她承乾宮人,是她身邊大宮女,她就要極力保全,尤其是皎月,從小兒跟著她,淑懿對她感情要勝過她同胞妹妹淑嘉,即使不能保她宮裡,起碼也要保住她性命,淑懿忖了忖,如今唯一可以指望就是順治了,於是淑懿低垂粉頸,翩然下拜道:「皇上難道不記得『蓬山不遠』佳話了麼?」

    當年北宋詞人宋祁路邊偶遇幾輛宮車,正駐足避讓之時,宮車綃紗車簾突然被風吹開,露出一位美貌宮女俏麗面容,宮女看見宋祁,不由驚嘆一聲,「原來是小宋!」

    宋祁歸家之後,徹夜不眠,連夜作了一首《鷓鴣天》:畫轂雕鞍狹路逢,一聲腸斷繡簾中。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金作屋,玉為籠,車如流水馬游龍。劉郎已恨蓬山遠,隔蓬山幾萬重。

    訴說對那宮女纏綿情意,這事被仁宗知曉,仁宗便笑道:「篷山不遠。」將那宮女賜予宋祁。

    順治亦喜吟詩觀賦,又與淑懿情深意篤,此時只聽淑懿一提,那緊繃眉梢便已鬆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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