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韓璇最忌憚的人,不是青州的風言風語,也不是不動聲色就能威脅人的呂聽琴,而是寧老爺子和寧佑君!
只要這兩座寧氏的大山沒問題,別的事情,在韓璇這裡,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媽,要是我跟你說我可以不再繼續跟莫新傑計較下去,那這話肯定是騙人的。」寧玫認真的道,「不讓莫新傑吃些苦頭,我這心裡怎麼都是不甘心的。不過,如果你覺得我這麼做有些得不償失的話,我也未必就一定要跟莫新傑這樣揪扯下去。」
反正收拾人的辦法那麼多,給人添堵的法子更多,她其實也不是非要揪著這麼一件要債的事情不放。
她不想看見韓璇為難。
寧玫瘋狂歸瘋狂,可這個瘋狂,其實也還是有一定的底線的。
韓璇,如今就是她的底線。
只是今後想要再找到一個這樣理直氣壯的機會,就實在是很難得了。
韓璇的臉色變了又變。
寧玫本就無所謂,也不催促,就那麼耐心的等著。
韓璇飛快的在心裡計較著得失,和老爺子以及寧佑君可能會對此事做出的反應。
其實寧家人都知道,老爺子和寧佑君雖然經常對家裡人都十分嚴格,但他們同時也是最護短的人。在家裡的時候,老爺子可能會不計任何形象或是後果的訓斥晚輩,可是面對外人的時候,哪怕這錯是寧家人犯的,老爺子也會先從護著自家人的態度去處理事情。
當著外人的面,寧老爺子是不會像只有自家人在場時,那麼不計情面。
這次寧玫找莫新傑討要回她以前送給莫新傑的東西,其中價值多少還在其次,主要還是這個臉面的問題。
如果不是臉面,單單只是錢的問題的話,那就簡單了,呂聽琴也不可能會找上門來。
現在唯一需要評估的,就是這件事情鬧大之後,到底對誰的影響會更大一些。
寧玫的名聲……哪怕韓璇再怎麼偏心自己的女兒,她也不得不承認,寧玫在青州,真的是早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名聲了。
倒是莫新傑,年紀不大,卻一直都是貴婦圈中備受讚揚的存在。不管哪家的夫人太太提及莫新傑,都少有不誇他的。
事情鬧大了,兩人的名聲都會受損。寧玫是虱子多了不怕癢,莫新傑卻不可能做到如此淡然。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韓璇咬牙道:「只要是玫玫你想做的事情,媽都絕對的無條件支持你!不過,你有把握能把這事兒給處理好嗎?最後不會落得不能收場吧?」
寧玫笑道:「媽,你這就是想太多了。莫家的長輩現在已經出面了,這事兒就不可能鬧得太出格。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無理取鬧,只是要回原本就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已。你儘管把這話拿去對呂聽琴說,她就算是想反對,也不過就是那些場面上的大道理而已,根本經不起細推,站不住腳的!」
韓璇精神一振:「行,那這事兒就交給我吧,媽保證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就算不能給莫家造成損害,至少也不會讓他們占了我們家的便宜去!」
寧玫笑著捧了韓璇幾句。
韓璇心裡更加得意了。
她打發了寧玫回書房繼續學習:「你先做作業去,看我去把那莫家的女人給打發了!你就別露面了,免得她為難你,我還找不到辦法出來!」
寧玫現在也不想見呂聽琴,聞言點了點頭,就直接回了書房。
韓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得意的下了樓。
一看韓璇那志得意滿的樣子,呂聽琴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只是很快就鬆緩了開來。
她剛踏進這屋子時心中產生的那股不安的感覺,更加濃烈了。
呂聽琴決定主動出擊。
「寧大太太,你們家大小姐呢?怎麼我都沒有看到她?」不待韓璇走進,呂聽琴便笑著問道,「說起來,她以前和新傑關係不錯,可惜我們兩家人卻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坐下來聊聊天喝喝茶,倒是讓人挺惋惜的。」
「玫玫在做功課,我想著莫太太也不是什麼外人,不必講究那些虛禮,就沒叫她下樓。」韓璇矜持的笑道,「想來,莫太太應該也不會介意的吧?」
呂聽琴的臉色僵了僵,咬著牙道:「寧大太太說得對,我的確不是什麼外人,我們兩家人是不用講究這些虛禮。對了,寧大太太剛剛上樓去,可是和寧玫小姐商量出什麼結果來了嗎?」
現在這麼客氣,剛進門時的態度忘到哪裡去了?
韓璇慢條斯理的道:「玫玫這孩子是個心軟的,哪裡能真給出個什麼主意來?不過莫太太和我一樣,都是孩子的母親,怎麼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吃虧不是?既然玫玫她拿不出主意,那我也就只能做回惡人,替她拿個主意了!」
呂聽琴搭在腿上的雙手握了握,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之色。
她已經快要保持不住自己的貴婦風範了。
「那寧大太太的意思是……」呂聽琴聲音低沉的問道。
雖然她已經大致猜到了韓璇即將說些什麼,可只要是一刻沒有說出口,那她就還有一刻的迴旋餘地。
只是韓璇的反應,註定會讓她失望了。
「我的意思嘛……」韓璇故意賣關子似的得意的看了呂聽琴一眼,驟然道,「我們寧家的東西,自然還是得一件不落的要回來的!」
呂聽琴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家子兩母女,真是不要臉的典範!寧家竟然會出了這麼兩個人,簡直就是整個青州的大笑話!
她眼神陰暗的盯著韓璇,冷冷的道:「寧大太太這麼說,就是一定要和莫家揪扯到底了?!不知道寧大太太的這個決定,是否已經徵詢過寧老爺子的意見了?要是寧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情的話,恐怕不會贊同寧大太太的這個決定吧?!」
韓璇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爽快了。
拿老爺子來壓人,也得看她這個莫家人,有沒有這個底氣!
韓璇沉了臉,道:「玫玫的事情,我這個當媽的,當然可以全權決定了!莫太太要是不服氣的話,也可以儘管去找我們家老爺子說理去,看看老爺子究竟會給你一個怎樣的答覆!時間不早了,莫太太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不如就先回去了吧?我這裡廟小,還真是容不下什麼大佛!」
呂聽琴氣急反笑。
這個韓璇,竟然連場面上的話都不肯多說了,就這麼直白的開始趕人了!
她呂聽琴在青州這塊地界行走這麼些年,已經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對待她了?!
總有一天,她一定要給這個韓璇好看!
韓璇毫不客氣的提出了趕人,呂聽琴也實在是沒這個厚臉皮繼續坐下去,怒氣沖沖的走了。
韓璇的臉色又恢復了得意。
和寧玫一樣,只要看著莫家人不高興,她心裡就高興得很。
呂聽琴走出寧家長房的大門,被冷風一吹,這理智就又回來了。
她開始後悔自己在韓璇面前那麼硬氣了。
可韓璇的態度也的確是太氣人了,以她這些年培養出來的涵養,能忍到現在,都已經是極致了。
難道真的去找寧老爺子談話去?
這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寧老爺子近些年來養尊處優,大半時候都處於隱居狀態,根本就不是隨便什麼人想見就能見得到的。就是莫正澤親自上門拜訪,寧老爺子也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更何況呂聽琴只是位貴婦人而已,在寧老爺子面前,那就更加說不上話了。
說不定,寧老爺子根本就不認得她是誰。
而且這事兒一旦捅到了寧老爺子那裡去,那就不可能瞞得過莫正澤。到時候,莫新傑受到的懲罰還是不會低。那她做的這些事情,豈不就是白費了嗎?
難道現在又回頭去找韓璇?
只要一想到韓璇那小人得志的面龐,呂聽琴就覺得自己的胸口悶得難受得很。
先不說她能不能拉下這個臉來,照韓璇那沒腦子的樣子,就算是自己拉得下臉,恐怕她也還是不會給雙方保留一點情面的!
這可真是左右為難!
兩條路都行不通,那就只能按照韓璇母女的意思去做了。
一天的時間……別說是呂聽琴了,就是莫正澤這個莫家當家人親自出馬,也不可能把寧玫要的那些東西,悄無聲息的給弄在手裡!
要是莫新傑現在就在呂聽琴的面前的話,呂聽琴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狠狠踹他幾腳的!
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平時從不惹禍,卻沒想到,他這一惹禍,直接就捅出了一個天大的簍子來!
這可如何是好?
呂聽琴愁眉苦臉的回了莫家。
她還不能在心中的愁緒表現出來,免得被丈夫給察覺了。
知母莫若子,一直等著母親回來的莫新傑一看呂聽琴那臉色,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母子兩個在小書房裡相對無言。
最終還是呂聽琴先拍板道:「缺的那幾件東西,你是不用去想了,根本就不可能湊得齊。寧家長輩那裡走不通,你還是想辦法把寧玫給說服了,讓她改變心意吧!她一個小丫頭,就算這心情一時走了極端,也不是沒辦法挽回的。重點是,看你怎麼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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