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豬的事情才過去一天,愛枝就從心裡的陰影中走出來嘞,甚至還跟大家一塊兒津津樂談起來。
於是,香芹名聲大噪。
好多人只知道香芹阻止了偷豬的事情,卻都不知道當時的詳細情況,再於是,各種版本的故事就傳開嘞。
有人說香芹就是那不怕犧牲捨身炸碉堡的董存瑞。
有人說香芹當時靈機一動,遠遠的對那幾個偷豬的人說,「別動,我是警察,統統舉起手來,一個也別想跑」,威風凜凜的把人嚇跑嘞。
那還有人說的更玄乎嘞,說香芹會啥樣子的蓋世神功,練過金鐘罩、鐵布衫,有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之軀,偷豬的那些人打不過她,就都夾著尾巴逃走嘞……
今兒可天氣挺好,蔚藍的天空澄淨,稀薄的白雲飄渺。也正應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明明是大中午,迎著太陽也能感覺到絲絲暖意,冷的就是忍不住讓人跺腳。
香芹去十字路口割些滷肉,看見洪誠的桑塔納停在診所門口,約莫著是洪誠擱這兒咧。
她一聲不吭,割了滷肉就要回去,正碰見洪誠跟另一個人從診所里出來。
那個人香芹也認識,但他不一定認識香芹。
郭濤,洪誠的表弟,郭湘湘的親哥,憑藉著家裡的這層關係,是洪誠家酒店的經理。
「香芹,我正要去找你咧!」
香芹勾著頭,想要掩人耳目,還是沒能逃得過洪誠的眼睛。
郭濤見是跟洪誠相熟的人,還是個女的,態度馬上就曖|昧起來,「哥,你開車送送人家唄。」
洪誠死皮賴臉的嘿笑幾聲,「她不會坐我的車的。」
「你找我弄啥?」香芹操著疏離的口吻,明顯對他不是很喜聞樂見。
洪誠厚顏無恥道:「你不去找我玩兒,我就來找你玩兒嘞唄。」
「哪兒涼快滾哪兒玩兒去,我可沒那工夫。」香芹正要走,聽到不遠處傳來「嗚啊嗚啊」,像是剛生下來的小獸嗷嗷待哺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四處張望,在西頭街邊上的太陽地里看到一條母狗和它身邊的七隻狗娃子。
母狗形似狼狗,除了四肢和耳朵、臉廓上的毛色是黃顏色的,其他地方毛色全黑。
它側臥在一條已經看不清原來顏色的破舊褥子上,身邊的七隻差不多有手掌大的狗娃子明顯是剛下來不久,正嗷嗷的爭搶著吃奶。
不遠處停了一輛三輪車,母狗的身邊還有一位頭髮鬍鬚花白的老爺爺,應該是它的主人。
老爺爺挺會享受,坐在小板凳上,跟前還有一個小火爐,火爐上還溫了一壺茶水。
香芹靈機一動,想起了愛枝母子倆。
給他們抓一隻看家狗回去多好咧!
她小跑過去,問那老爺爺,「您這狗娃子咋賣?」
老爺爺搖了一下頭,「不賣。」不等香芹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又說,「我這狗娃子不要錢,只要你有本事把狗娃子從我這條母狗跟前帶走,那狗娃子就是你的。」
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兒?
別說香芹感到訝異,就連跟著過來的洪誠和郭濤也都蠢蠢欲|動。
這樣的事兒聽上去好,看著簡單,要做起來談何容易?
母狗護崽兒就跟護食兒一樣,誰要敢對它的狗娃子動手,那它真有可能給人拼命。哪怕是膽子再大的人,也會有所忌憚。
洪誠一靠近,就惹來那母狗的虎視眈眈,看它微微齜著牙,像是要咬人嘞。
他對那老爺爺笑道:「老大爺,您這狗娃子要送人的話,何必這麼麻煩,你給我們抓一隻不就妥嘞?」
老爺爺也笑起來,滿臉的褶子簇成一塊兒,像是一朵正綻開的花骨朵。
「不是我給你們說大話,我這母狗可通人性,你說啥話,它都能聽懂。它那眼睛就跟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樣,怪你是人還是妖怪,它都能一眼就辨出來。」
聽老人家說的可玄乎,郭濤輕輕的嗤之以鼻,明顯是不相信。
他想當一回英雄,於是豪情壯志的拍了一下胸脯,說話的口氣也鏗鏘有力,「我來!」
郭濤上前兩步,還沒到跟前,母狗就察覺出來他的意圖一樣,對著他齜牙咧嘴的狂吠起來,那模樣叫一個兇悍。
郭濤嚇得連連後退,臉上布了一層懼色,變得有些蒼白。
見狀,老爺爺輕笑起來,但聽不出幸災樂禍的意味兒,反而有些得意。
「黑子,臥。」
老爺爺一聲命令,那叫「黑子」的母狗舔舔嘴巴,立馬收聲,安安靜靜的將腦袋擱在了前蹄上。
有了前車之鑑,洪誠哪還敢輕舉妄動,他低頭看著香芹手裡裝滷肉的塑膠袋,於是主意來嘞,「香芹,把你買的滷肉借我一些。」
香芹狠狠地把洪誠鄙視了一下,郭濤雖然莽撞,但至少人家一開始有勇氣往上沖。
「膽小鬼!」香芹嗔他一眼,之後親自披掛上陣。
那老爺爺說的話聽著有些誇大,香芹多少還是相信一些的。動物通靈性,是真的不假。不過要從親手從黑子身邊抓只狗,她還是有些害怕。
香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在黑子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慢慢蹲下身,不把它當成一個人,至少能把它當成一個傾聽者,她輕輕柔柔的說起來,「黑子啊,我有個妗子,她家也有個不大的小孩兒,而且他們家的老母豬也快下豬娃子嘞。我妗子家的男人不在,就她跟小孩兒倆怪可憐的,昨天家裡還遭賊嘞,你看我能不能擱你跟前抱只狗娃子,給我妗子他們做伴兒去?」
瞧香芹那股認真勁兒,郭濤覺得可笑,於是哂笑起來,不過在她說完,緊接著出現的一幕情形,讓他目瞪口呆。
黑子長呼了一口氣,像是人的嘆息聲,然後喉嚨里發出類似哀鳴的呻|吟,讓人聽了感到心疼。
它扭頭在一隻小公狗身上舔了幾下,然後用鼻子將小公狗拱到香芹的跟前。黑子的哀鳴聲更大嘞。
老爺爺似乎是個很感性的人,不知道他是被香芹的話打動,還是極為明白黑子此刻的心情,立時就紅了雙眼,低頭揩了一下濕潤的眼角。
黑子的哀鳴聲越來越大,最後「嗚嗚」起來,聲音嘶啞,聽上去像是哭泣。
香芹心裡一動,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跪倒在黑子跟前,伸手抱住黑子的腦袋蹭了蹭。
她也不小氣,又從袋子裡拿出兩片滷肉丟到了黑子跟前。
給老爺爺和黑子道了謝後,香芹抱著狗娃子走嘞。
「真玄乎!」郭濤驚嘆連連,看香芹的眼神與之前不同嘞,帶著好奇與探索。
「這麼聽話懂事兒的狗,我還是第一次見。」洪誠也是嘖嘖稱奇。
香芹點了一下頭,頗為贊同,還意味深長說:「就是啊,比某些人聽話懂事兒多嘞。」
聽出她是意有所指,郭濤偷笑起來。
見他貼香芹那麼近,洪誠心裡不舒服起來,一心想把他打發離開,「濤濤,你再去診所接著勸我舅回去過年。」
「我能勸得動嗎。」郭濤不像是沒自信,反倒是不願意去。
洪誠拉住郭濤,「那要不你先回酒店去。」
兩人停下的時候,香芹已經走遠。
她抱著小狗,帶著滷肉回南院。
因為南院來的客人,她才跑出來割了些滷肉。
來的人是薛丹鳳的弟弟薛丹龍。
堂屋裡又是菜香又是酒香,小小的方桌被薛丹龍一個人霸占,跟前還是一瓶茅台,已經喝上臉嘞,滿臉紅光。
段文沒跟他坐一塊兒,而是跟段勇源坐在爐子跟前烤火,薛丹鳳抱著手,遠遠的坐在北屋門口。
這三人的神色都不咋好看。
香芹進到堂屋裡來,察覺出沉悶的氣氛,也沒吭聲。
薛丹龍煩躁不堪,對她怒喝:「趕緊把門關上,你想凍死誰哦?」
實際上,他說話的時候,香芹已經把門關上大半兒嘞。
見她拎著滷肉,還抱著一隻狗娃子,薛丹龍火氣又上來,嫌惡道:「你噁心不噁心!」
說了,他一把將香芹手裡的滷肉搶了去,擱桌子上攤開塑膠袋,迫不及待的用手捏了一片放嘴裡大嚼特嚼。
香芹能忍則忍,就當是買回來的東西餵了狗。
其實她對這個薛丹龍沒有一點兒好感,薛丹鳳是個沒脾氣的人,好像她的脾氣都過度在她弟弟身上嘞。
薛丹龍最會喧賓奪主,擱誰家家都能當成自己家,看見啥好東西好吃的從來不講客氣,直接拿住就用、拿起來就吃。
帶回來的那幾瓶茅台酒,段文自己捨不得喝,而且那明明還有半瓶,薛丹龍還非得再開一瓶新的。
他一來就把香芹當傭人使喚,叫她去廚房連炒了好幾個菜,這滷肉也是他說要吃的。
一口酒、一口菜、一口肉,薛丹龍吃的好歡樂,對周圍的人臉色視若無睹。
香芹忍不住心想,這人擱自己家裡,該不會也是天天這樣吧,那還不得把家裡吃窮嘞?
薛丹龍打量著香芹跟她手裡托著的狗娃子,忽然笑起來,「狗娃子的肉可好吃,又嫩又香,這要是做出來,又是一頓菜!」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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