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放心!」伍嬤嬤保證道:「讓夫人喝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顧重陽聞言大喜,臉上就綻放一個毫不掩飾的笑容:「我自然是信得過嬤嬤的。」
「關於母親的病,老神仙還說了很多話,我先回去好好想想,別讓人打擾我。等送藕的小夥計來了,嬤嬤你把藕接下來,讓小夥計來找我。」
「好好。」伍嬤嬤連連點頭,一臉的鄭重:「小姐,你別著急,慢慢想啊,認真的想,千萬別想錯了,嬤嬤保證不讓人打擾你。」
看著伍嬤嬤小心翼翼的樣子,顧重陽不由微微一笑,這老神仙的的名號可真好用啊。
早知道她們對鬼神之事如此信奉,自己一開始就應該把老神仙抬出來。夢中遇到老神仙點化,戲文上演得多了,自己又不是頭一個。
顧重陽突然愣住!
自己這是在哪?自己真的重生了嗎?
所謂重生,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場夢?等夢醒了,她仍舊在良鄉田莊,而母親、伍嬤嬤等人,不過是她臆想出來得一場虛幻?
或者,現在才是真實的,上一世的種種才是夢。
顧重陽有些怔忪。
伍嬤嬤見她愣住了也不敢催,而是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回了自己的房間,並吩咐綠蕪與青芷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打擾顧重陽。
棗子去了沒多久,他很快就回來了。
「小姐,幸不辱命。托您的福,小人把事情辦妥當了。」棗子話說的很是矜持,眉飛色舞的表情卻出賣了他內心的喜悅。
顧重陽打量著他的神情,放下手中的書,問他:「你是怎麼弄到的蓮藕?」
棗子笑道:「因小人身上帶著巨款,不敢像從前那樣到處跑,一出門,小人就雇了一輛熟識的馬車。我先將這二十兩銀票兌成現銀,又去糕點鋪子買了兩盒雲片糕,最後拎著雲片糕去了鎮上最大的酒樓,就是明利酒樓。」
「因為小人之前幫明利酒樓劈過柴、運過菜,所以,酒樓的後廚的一把手趙大廚跟小人很是熟悉。」
「小人就送了雲片糕給趙大廚,又花了十五兩銀子給趙大廚,從他手裡買了一籃鮮藕。這藕進價是十兩銀子一籃,趙大廚白白賺了五兩銀子,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小人又拿了二兩銀子給後廚的那些小廚與幫工喝酒,請他們在老闆面前幫著遮掩一二,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買藕花了十五兩,雲片糕花了二兩,小廚的遮口費二兩,坐馬車十個銅板,最後還剩下九十個銅板。」
棗子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銅板,放到顧重陽面前的桌子上,銅板嘩啦啦直響。
顧重陽就笑:「你辛苦一場,不就是為了這九十個銅板嗎?你還給了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姐。」棗子撓撓頭道:「小人原本的確是想賺您一點銀子花,可現在小人有了其他打算。」
「什麼打算?」顧重陽波瀾不驚地看著他。
在顧重陽的注視下,棗子咬了咬牙,深深做了一個揖:「小人想投靠小姐門下做僕役,請小姐賞口飯吃。」
說完這句話,他的心就砰砰亂跳起來。
這種朝不保夕天天給人打雜,被人呼來喝去的日子,他是過夠了。他棗子長得不好,身板又弱,想賣身為奴像樣的人家都不要他。所以,他只能東家有事去東家,西家有事去西家,因為是短工,時常被東家家裡的奴僕欺負。
這種日子他過夠了!
眼前這位小姐,雖然是個小姐,卻磊落大方,出手闊綽。最最重要的是,她手下缺人。若自己能投得她門下,以後幫她跑個腿辦個事,就再也不用這樣風餐露宿,天天為果腹而煩憂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得了她的眼,畢竟自己從前賣|身被拒絕了很多次,除了拒絕,就是嘲諷。
他就小就沒有家,在街頭做乞丐受盡飄零,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有人能接納他。若不是為了以後能傳宗接代,甚至會進京去做太監去。
眼前這個機會,他一定要把握住。
棗子的頭一直低著,想等待生死判決一樣緊張不已。
顧重陽卻始終沒有說話。
他能感覺到,小姐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棗子只覺得自己更加緊張了。
突然,門口傳來一個女子輕軟的聲音:「小姐,現在擺飯嗎?」
「嗯。」顧重陽道:「擺進來吧。」
綠蕪就帶著兩個小丫鬟將膳食端了進來,棗子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裡卻升出一股後悔來,他覺得自己太莽撞了,應該等幾天再說的。可他又怕這位大小姐會走,不得不著急地說了。
就在他矛盾忐忑之時,上面傳來顧重陽清越的聲音:「棗子,你先回去,這件事情容我考慮考慮,我過幾天再給你答覆。」
「是。」棗子精神一震,喜氣洋洋地走了出去。
顧重陽桌子上的美食珍饈卻深深地映在他的腦海中,小姐一個人,卻吃那麼多東西,真是奢侈啊。自己若跟了小姐,她吃剩下的,都夠自己吃好幾頓了,何愁沒有好日子過。
用過晚飯,伍嬤嬤就來了:「小姐,藕汁已經弄好了,是要跟藥湯放在一起嗎?」
「是的。」顧重陽道:「兌在一起,然後端給母親喝。母親她願意喝嗎?」
「願意。」許是覺得母親病癒有望,伍嬤嬤的精神比下午好了很多:「小姐儘管放心好了。」
「你現在就端給母親喝。」顧重陽跟伍嬤嬤一起出了門:「我要親眼看著母親喝下去。」
經過了一次欺騙,顧重陽實在是不放心。
走到母親門口,顧重陽推開房門就要進去。
「囡囡!」母親神色俱厲地喝止她:「還不快出去?母親上午是怎麼跟你說的,你都忘記了?」
母親從來都十分溫柔,卻因為怕把病傳染給自己所以突然變得格外嚴厲。
顧重陽沒有繼續前進,而是退到了門外,隔著門大聲跟母親說話:「母親,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進去的,我以後都聽你的話。」
說著,她拿了一個凳子,坐在了門口。
「夫人,該喝藥了。」
蘅蕪把藥碗從伍嬤嬤手中接了過去,端到了母親的床邊。
連伍嬤嬤都不能靠近母親了。
看來,母親真得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
可母親喝了藥,她定會健康平安。
「臨睡前,讓母親再服一遍藥。」顧重陽叮囑道:「嬤嬤,到時候叫我過來,我要親眼看著母親喝藥。」
「小姐放心。」
顧重陽心滿意足地走了,並沒有看到母親那眷戀不舍的目光。
臨睡前,伍嬤嬤過來了,她欣喜萬分地對顧重陽道:「小姐,夫人果然不再吐血了,這一個半時辰以來,只吐了一小口清痰。」
「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可真是太好了!」伍嬤嬤激動地抹著眼淚:「興許是已故的老太爺在天上保佑夫人呢。」
伍嬤嬤口中的老太爺是母親已故的父親,是顧重陽的外祖父。
顧重陽外祖家姓沈,如今已經是南京排得上名號的富商。
沈家祖籍滁州,原本只是販賣中藥的小商戶,真正興起,是從顧重陽外祖父的父親沈攝那一代開始。
攝公從松江府收了棉花販到四川,從四川販了藥材買到江南,從杭州販了絲綢布匹運到京城,再把京城最時興的胭脂水粉,金銀首飾販賣到各地……就這樣生意越做越大。
到了顧重陽舅舅掌家的時候,已經是南京城數得上名號的富翁。
聽了伍嬤嬤的話,顧重陽心頭一動。自古醫藥不分家,既然沈家祖上是販藥材的,說不定沈家人就會醫術呢。
就算舅舅不會,外祖父、外祖父的父親攝公定然多多少少會一些的。自己就跟母親說,自己是夢中受到了沈家人的指點,所以才會了醫術,這樣也未為不可啊。
自己就說是受到沈家人的幫扶,母親定然能少一點懷疑的。
顧重陽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她從椅子上跳下來:「嬤嬤,走,該讓母親服藥了。」
看著母親再次服了藥,顧重陽的心就徹底放到了肚子裡。
母親能乖乖服藥,亦母亦仆的伍嬤嬤功不可沒,顧重陽很是感激。
「嬤嬤,給母親點安息香,等母親一覺醒來,明天就可以好了。」顧重陽又道:「嬤嬤,今天辛苦你了。等咱們回了京城,我再好好給你治老寒腿,保證讓您再不受腿疼之苦。」
伍嬤嬤嘴角翕翕,很是欣慰感動:「小姐,嬤嬤不覺得辛苦,只要夫人能好,就是要我這條命,我也沒有二話。」
這話,顧重陽相信!
前世,母親死了,伍嬤嬤上吊殉主。
她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她經歷過生死流離,方知道千古萬難唯一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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