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片刻也毫無頭緒,只得先擱到一旁。
索性不需要收拾些旁的東西,柳錦倒是有幾分想歇會兒的心思。
剛走了幾步,柳錦看見不遠處的茶莊,閒適一笑,單聞這茶香便知,這茶莊的茶,定是不差,不知比起裘子夜送的雲霧銀針如何?
看了眼天色,離酉時約莫還有兩個多時辰,柳錦心下一定,徑直往茶莊走去。
「客官可是來飲茶?」剛邁進大門,茶莊的店小二便笑呵呵的迎了上來。
柳錦聞著空氣中彌散著的茶香,絲絲縷縷,濃郁芬香,暗嘆煮茶人的匠心,倒是將茶的筋骨都給煮了出來。
「現下煮的是何種茶,倒是有幾分手藝。」
柳錦不著痕跡的問道,故意將茶的味道貶了幾分。
哪裡是幾分,是好幾分。
店小二一聽柳錦問的話,立馬笑開了,「客官你來得可巧了,今日煮茶的,不是旁人,是我們店裡的熟客。他泡的雪錦可是一絕,平日裡許多茶道友時常慕名而來,在店裡坐上小半天,都不得喝上一口茶呢。」
「雪錦?怎得沒聽過,茶還有如此奇怪的名字?」
「客官你可能沒聽過,這雪錦,是毛尖的一種。只因那位熟客常取冰山雪水煮茶,既得茶香,又不損了茶的口感,可謂是一絕。這雪錦在咱大周可謂是極其珍貴。」
店小二侃侃而談,提到茶香時那滿臉蕩漾的神色便知也是個愛茶之人。
柳錦聽著倒是被勾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雪水煮茶?
「不知煮茶之人現在何處,我可否聞上一聞?」
店小二一聽這話便笑歡了,揚起手指了指前方,一群人坐在桌上對著一杯茶苦思冥想。
這是為何?
看到柳錦仍舊疑惑的表情,店小二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哪那麼容易,客官不妨看看那些人,都是為了見上泡茶之人一面。」
「哦?」
柳錦偏過頭又細細看了幾眼,原先她還沒發現,只以為是專門來這茶莊喝茶的,沒想到,竟都是為了見那個泡茶之人一面?
「那位熟客也是奇怪,說是只要答上了他出的題,便可直接上去,他將奉為上賓,親自煮一壺茶來作款待......」店小二提及此,也難免有些疑惑,不過這位客人倒是給她們小店招來了許多客人,所以也就乾脆放任了。
「哦,是何題目?」柳錦不免有些好奇,能煮出如此茶香之人的問題又是何種模樣的。
「就是......」
「小二姐,加水!」
「哎,來啦!」店小二剛準備說,便被另一位客官給打斷了,歉意的對著柳錦笑笑,提起水壺趕忙小跑到客官那邊,「水來咧!」
柳錦只得無奈的聳了聳肩,自己尋了空位,準備坐下。剛走到茶桌前,便被一幅畫吸引了,畫中只有一舟一岸一孤翁,寥寥幾筆,卻將神韻凸顯。
柳錦眸色一動。
孤寂?
這大片的留白,這孤舟笠翁,一葉扁舟,倒像是有幾分放浪形骸之外的意境。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是柳公的名句,難道也是這幅畫的意境所在?
不,不對。
柳錦暗自斂了斂眉,若說柳公的意境是為留白,那麼便帶了幾分孤寂。
可這位老翁的神態,卻是泰然自若,就像一位在江邊踽踽獨行的老者,一襲菸草,倚著一葉孤舟,倒像是有幾分閒適,留白,是種藝術。
一蓑煙雨任平生。
唯有大無畏之人才有這種意境。
「啪—啪—」被掌聲所擾,柳錦立馬從沉思中醒來,看見周圍一片寂靜,所有的賓客都看著她一人,不禁有些詫異。
店小二收回瞪大的眼珠子,急忙跑到柳錦身側,滿臉敬佩,「客官,您說的真妙!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已是意境的上乘,未成想您竟然又提出不如一蓑煙雨任平生那般酣暢!聽君一言,得勝十年寒窗!」
其他茶客也紛紛點頭應和,連連讚賞,都在品味著柳錦說的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意境所在。
所以,她剛剛是不知不覺把想的都說出來了麼?
柳公和東坡先生的意境皆是上乘,只是在這幅畫上,顯然後者要更合適一些,「是在下班門弄斧了,只是不知,這畫是何人所作?」
一位茶客聽見柳錦所問,熱心的回道,「是圓慧大師所作,這世間之畫,也只有圓慧大師唯能得此意境。」
圓慧大師?
柳錦神情一滯,是前幾日在獵場極西錢多她們提的那位大師麼?
既然如此,她柳錦還真有幾分好奇了,單看這畫中的禪意,即可知那圓慧大師絕不是平庸之輩。
東坡先生可是經歷過了一世沉浮,幾經漂泊,才有了如此豁達的胸襟。
就連她柳錦,兩世為人,前一世看慣人間冷暖,才養得這般清冷的性子,對於她,大多時候,更像是漠視。
不知這圓慧大師是否也經歷過什麼,才有了如今這番參悟?
「客官,樓上的客人請您上去小酌一杯,不知您可願移步?」店小二給柳錦稍稍彎了下身子,在得到柳錦的應允後便領著柳錦上樓了。
柳錦不知的是,她的樣貌以及那些話語皆被茶客們記下了,文人雅士間不無小圈,這下子,她在大周朝又小小的火了一把。
跟著店小二上了樓,才發現樓上的雅間修繕的極為雅致,雕花垂簾,水墨屏風,還有幾盆修剪優美的萬年青葉,空氣中瀰漫著的茶香濃郁。
這一刻,柳錦只覺得心思都沉寂了下來。
向店小二點點頭,柳錦挑開了垂簾,徑自往屋內走去,繞過了水墨屏風,便聽到窗邊傳來水流的聲音。
柳錦勾唇一笑,聞那水沸如雪乳,蟹目生、魚眼起。聽那煮茶聲,嗖嗖如松風帶雨鳴,未飲便先心神俱盪。雕花菱窗外,偶爾傳來長長短短的鳥鳴聲。
禪心日更閒,煎茶留靜者。
「是你煮的茶?」柳錦往窗邊一瞧,看見一位男子眉眼淡淡,未施粉黛,一襲白衣勝雪,皓腕凝霜,執壺的手纖長白皙。
靜若洛神。
恐怕就是如此了吧。
最令人詫異的是,男子身上的淺淺茶香,絲絲縷縷,沁人心脾。仿佛一瞬間,就能靜了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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