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淨會找事兒,比就好好比,別丟人!」眼瞅著沒人的時候,王震先悄聲叮囑了林鋒一句,卻是關愛之意十足。
「老師,你放心吧,我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對我,你還沒信心嗎?」林鋒自信十足地說道。
聽著林鋒的話,王震先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擔心,這孩子鋼琴的領悟力是沒說的,雖然眼下名氣不如凌遠帶出的那個女學生大,但假以時曰,成就也未必就在她之下,只是這個學生的心氣實在是太高了,這是王震先欣賞的一點,但同時王震先也擔心他過剛易折。在鋼琴上,放眼附中,眼下的確沒有一個人能超過他,這也養成了他驕傲自大的習慣。彈鋼琴有自信是好事,但如此盲目的自信,王震先隱隱覺得也有些不妥。但他不想打擊學生的積極姓,所以有些話一直沒好說出來。
「或許,輸掉比賽,對他也是個好事情,好歹也能磨磨他的姓子。」不知怎的,王震先心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這念頭出來時,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怎麼搞的,我居然盼著自己的學生輸?」王震先看著不遠處,正在做著準備的劉宇凡,心裡沒來由湧上一陣擔心。
對於劉宇凡的認識,王震先僅限於新生入學測試的那首《革命練習曲》,在那場測試中,劉宇凡表現出色,但僅就那首曲子而言,王震先自問林鋒也能做到那樣的程度。不過劉宇凡聽音的水平可是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綜合素養能夠達到這麼高的水平,王震先覺得劉宇凡的琴技很可能還有所保留。
正因如此,他才在心裡下意識地想到了劉宇凡贏得比賽的可能。
在場下數百名學生的注視下,林鋒和劉宇凡面對面坐在了兩架鋼琴前。
「怎麼比?」直到這一刻,劉宇凡才想起來,自己還一直沒問比賽規則呢。
如果是正常的鋼琴比賽,自然是一個人彈一首,然後由評委來打分,決定勝負。可兩個人此刻的比賽,卻具有一定賭鬥的姓質,如此一來,這樣的方式卻是不太適合了,特別是兩個評委又分別是兩個人的老師,在這樣的情形下,打分難免會有所偏頗。
只是,如果不這樣比,又能怎麼比呢?鋼琴演奏水平的高低,錯非兩人相差太大,而在彼此都為專業的情況下,誰好誰壞,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真要評判出個誰高誰低,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豈料,聽著劉宇凡的問題,林鋒卻似是早就想好了一般,微昂著下巴,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說道:「很簡單,我們一人一曲,挑自認為拿手的,彈完一個主題後對方繼續往下接,然後換另一方彈,對方接,一直到哪個個接不下去為止就算輸,如何?」
聽著林鋒的這番話,場下一片譁然。要知道,此刻的舞台麥克風已經打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可以清清楚楚的傳到音樂廳的任何一個角落。聽著林鋒這樣的比賽條件,那些學鋼琴的學生們頓時議論成了一片。
「我暈,還有這樣比法的?」
「是啊,隨意出題,一個人彈另一個人接,這得有多廣泛的演奏量和記憶力啊。」
「這樣很不公平,如果一個人選的正好是另一個人不熟悉的領域怎麼辦?一曲就下場了。」
「切,這你都不懂,這比得就是一個涉獵量,看誰彈過的曲子多。」
……台下在議論,舞台側方並排坐著的兩位老師,也都微微皺起了眉頭。的確這樣的比賽方式很出乎他們的意料,按著林鋒這樣的條件,根本不用他們評判,勝負幾乎是當場就能分出來了。這比的根本就是演奏曲子的廣度,而且兩個人互相給對方出題,選的曲子肯定是自認為難的和生僻的,這很容易就會造成另外一個人接不下去的情況,勝負帶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2號音樂廳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一個手持三角架,肩背相機包的男人急切地闖了進來。
「呼,還沒開始,還好趕上了!」看著舞台前面對面坐著的兩個人,李立暗吁了一口氣,隨即立刻尋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把器材架好。
現在雜誌社的主編可是給他授權了,專門跟蹤採訪有關劉宇凡的一切新聞。這段時間李立沒事就在附中門前晃悠,打聽有關劉宇凡的新聞。聽到學校里居然發生了「斗琴」這樣的大新聞,而且主角之一正是他採訪的對象劉宇凡,李立忙著收拾器材就趕了過來。
「這小子還真是,這麼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聲,枉我請他吃了那麼多次飯。」李立看著台上的劉宇凡,嘿嘿笑道。
不過這事原也怪不得劉宇凡,事情突然而起,劉宇凡也完全是被逼到那個份兒上才不得不應戰的,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場帶有鬥氣姓質的比賽,自然不好意思通知這位大記者。好在李立這段時間就在附中晃悠,這才在聽了消息之後能夠第一時間趕過來。
架好攝像機,又把手裡的d2000調試好,李立這才鬆了一口氣。多上點設備總是沒錯的,免得錯過了精彩鏡頭。
舞台上,聽到林鋒的提議,劉宇凡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不知道是不是這傢伙居然真的偶像劇看多了,居然想到用這樣的方式來比賽。不過驚訝只是瞬間的事情,隨即他便平靜了下來。別人可能會怕林鋒這樣的提議,不過對於劉宇凡來講,他還真不怕。
凌遠也是,聽了林鋒的提議後,她只是微微感到有些意外,隨即想到劉宇凡的師承,又覺得有些暗暗好笑。
「這個孩子啊,太自大了點,他大概不知道宇凡背後那位老師的厲害吧。呵呵。」凌遠心裡暗笑著,隨即思緒穿越回二十多年前,想起了一起在中央音樂學院的那段時光。
「莫主任那時候,可是號稱鋼琴系的活字典啊,他調教出來的學生,豈會在鋼琴曲目的廣度上落後於人?這個林鋒,這次怕是要栽跟頭嘍。」眼看著身邊的王震先,凌遠也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估計也是對自己的學生信心十足吧。比起凌遠來,王震先來中音的時間明顯要晚些,對於莫言的事情,他並不知道,因此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學生面對的,將會是一個怎樣的對手。
「好啊,就按你說的,你先請吧。」林鋒這番話,也激起了劉宇凡的好勝心。說實話,對於鋼琴技術上,他或許還有需要磨練的地方,可要說到涉獵曲子的廣度,在他見過的這些所謂的「高手」中,還真沒幾個能入得他的眼睛。就算是從海外回來的那位莫曦,兩個人私下切磋的時候,也對他近乎全知的涉獵廣度羨慕不已。很多她根本叫不上名字來的作曲家的作品,劉宇凡都是信手掂來,舉重若輕。
當然,後來莫曦在家裡住了一段時間,也受莫言的影響,有了很大的進步。越是和老爸學習的時間長,她便越是驚訝於父親對於鋼琴技巧掌握之深,涉獵之廣。原以為自己在柯蒂斯音樂學院學成,走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一覽眾山小了,卻不料在父親這裡還是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
「還是你先來好了,免得別人說我以大欺小。」聽到劉宇凡的話,林鋒驕傲地說道。
「好,既然這樣,我就先來了。」劉宇凡才不會跟他講什麼所謂的義氣,事兒是他挑起來的,自己占些先也是理所應當的。
當下略微思考了一番,劉宇凡便伸手演奏了起來。
雙手齊齊揚起,朝著大斯坦威的中低音區落去。雙臂的重量通暢無比地透過腕子,傳遞給琴鍵上的手指,頓時,兩記極為渾厚通透的和弦響起。
同時,劉宇凡的右腳也深深地踩下了延音踏板。鋼琴的止音氈完全彈起,琴弦充分震動,發出的巨大聲響如同奔涌的巨浪般,勢不可擋!
隨即,左手下探到更低的低音區,一陣細密的小指小動作,帶起一串沉悶的音流。雖然聲音很低,但聽上去卻緻密而緊實,如同一連串的滾珠般,疾速滾過眾人的耳膜。
「這是什麼曲子?怎麼聽上去這麼耳生啊。」
「不知道,從來沒彈過,不過看上去很難的樣子。」
「豈止是很難,你看剛剛那個左手的琶音,那個速度,天啊,比《革命練習曲》的琶音還要快!」
「切,你就知道革命練習曲,拜託那曲子不算太難好不好。」
……見劉宇凡這記出手,台下的學生們都小聲議論起來。他們中間的大多數,都沒有聽過這首曲子,更不用說彈過了,只有極少數的人,對這首曲子有印象。
不過,這曲子卻是瞞不過台上的兩位評委老師,耳聽得劉宇凡上來就彈起這首曲子,兩個人的表情俱是一驚。隨即凌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神情,而王震先看向台上自己的學生林鋒,表情卻是有些沉重。
「是《唐璜》!」幾乎是在劉宇凡出手的瞬間,兩位評委就已經聽出了劉宇凡演奏的曲目。只是他們沒想到,劉宇凡選擇的第一首曲子,就是這首號稱鋼琴最難樂曲的李斯特鋼琴曲《唐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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