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樓是定河城最豪華奢靡的地方,百年前,還未被賊人放火焚燒時就收藏了近百本幾乎絕跡的仙法劍譜。
不少殘卷還是伶舟霧與明棋日日挑燈夜戰整理出來後期補全的。
所幸,藏書樓有陣法保護,當年那場大火燒毀了不少值錢的法寶、秘籍,但獨獨藏在此處的仙法孤本得以保存下來。
不然定河城的傳承可就是真的斷了。
早練過後,宮煜走進膳堂隨意拿起一個白乎乎的大胖饅頭叼在嘴裡就推開了藏書樓的大門。
他是這裡的常客,當然,他來這裡決計不是為了看書,他打小就不愛讀書,更不屑於那些繁文縟節,他來此,只是因為這裡也有一位常客。
「小侯爺?」顧隨坐在靠窗的地方,微風一吹,捲起桌上寫有密密麻麻各種符號的算草紙,她將髮絲攏到耳後,抬眸正好撞見迎著風走進來的少年。
眼前一陣恍惚,她好像又看見了十二年前那個騎馬踏京城,狂傲不羈的紅衣少年郎,那可是曾經驚艷了整個王朝的少年將軍啊。
可如今,紅衣去,宮煜早已褪去昔日一身的傲骨,變得愈發穩重內斂,衣服的顏色也愈來愈素,但即便是簡單的粗布灰衣,穿在他身上也尤顯貴氣。
看不出半點頹唐。
顧隨擠出一個笑容:「小侯爺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宮煜剛坐上板凳,就沒個正形,他懶散地往後一靠,咬了口饅頭:「無事,就是宗門裡太無聊了,來找故人聊聊天。」
他口中的這個故人自然指的是顧隨,他們同為鹿相國的子民,顧隨與他父親宮九承又是同朝為官,這聲故人自然也擔得起。
自宮煜記事起,顧隨就已經是鹿相國的國師了,此後十幾年自然也是,十幾年前她是什麼模樣,她現在依舊是什麼樣子。
沒有半點歲月走過的痕跡。
「故人?」顧隨停下手中動作,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她頓了頓,「我的故人有很多,你算一個。」
此一語說下來,她忽然抓住胸口的衣服,眉心緊蹙,劇烈咳嗽幾聲,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頰更白了,疲憊的雙眸下堆積著一團厚厚的淤青,仿佛大病初癒。
「顧大人……」宮煜剛想站起身,就看見顧隨的手勢,便又坐了回去,「你的病,好像又嚴重了。」
顧隨空拳抵唇,嘴角勉強牽起一絲笑:「老毛病而已,我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宮煜忽然就沉默了:「……不,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顧大人。」
顧隨怔了怔,似是沒想到宮煜會說出這種話,她笑道:「小侯爺,你知道我活了多久麼?」
她伸出一隻手,又是一陣悶咳:「國師這個位置,我做了足足百年,這百年,我見過不少故人離去,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剩我一人,如今我要走了,你卻咒我長命百歲,我可不喜歡。」
「可是……」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你要知道,每個世界都有屬於自己的守門人,一旦守門人未能守住界門,天道就會下凡救世。
可是,就算是天道,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當一個人自以為是到他可以凌駕於眾生之上時,那麼他就會被世界拋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樣簡單的道理,小侯爺你說他們怎麼就不明白呢。」
宮煜忽然就想起狗皇帝做的那些噁心事,他眼眸暗了暗:「身不由己罷了,生於皇室,你不爭,不搶,活路沒有,就只有死路一條。」
顧隨又重新拿起桌上的筆,垂眸看著紙上還未畫完的陣法:「如果老侯爺當初想反,如今這天下早就改姓宮,而非是明了。」
「我本以為你那時提劍衝進皇城怒指當朝天子,是要改朝換代,畢竟當年的世子爺可是連太子都揍過,但你卻沒有。」
「可叫我好生失望,我現在還在想,如果你真坐上了那個位置,會不會是位明君。」
宮煜深吸一口氣,爽朗地笑了聲:「我若真那麼做了,我家老頭兒會打死我的。」
「他老人家忠君,斷然不會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顧隨笑著搖搖頭:「那不是忠,是愚忠,老侯爺是,你是,葉將軍,亦是。」
她又在黃紙上添了幾筆,語氣真摯:「我若手握重兵,狗皇帝若敢抄我滿門,我定讓他江山改姓。」
宮煜笑了:「所以說了這麼多,你這是打算回去了?還要造反?放心,我不攔你。」
顧隨拈起黃紙,將紙上的陣法湊到宮煜眼前,臉上帶著一股子絕然:「不,我是要炸了洞塵界,哪怕耗盡最後一絲生機。」
宮煜頓時就呆住了。
他從未想過,顧隨竟然一聲不吭地幹大事!
炸毀整個小世界?莫說現在的洞塵界大不如前,就算是瀕臨坍縮,也沒有那麼好炸,更何況,那樣一個大陣,可不是誰都有能力布下的。
換句話來說,天道會同意麼?
顧隨平復好激動的心情,淡定地吐出一句話:「如今的洞塵界早已淪為「邪魔」的繁衍地,若不儘早消除,空靈界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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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煜認真地盯著顧隨的眼眸:「可君王之過,百姓無罪。」
顧隨知道這對於那些普通人來說很殘忍,可她沒有別的辦法了:「身死魂滅,六道消散,總比變成「邪魔」四處作惡要好。」
「至少前者我能保證他們在世界再度輪迴重獲生機時返回人間,但後者,一旦誤入歧途,那將萬劫不復。」
藏書樓里久久迴蕩著顧隨堅毅的聲音,直到日落西山,宮煜才從藏書樓里走了出去。
他看著遠處飄起來的白煙,咧嘴沖身旁的青衫女子一笑:「顧大人,要不咱倆比比,看看誰先到膳堂?」
顧隨挑眉:「我是病人,小侯爺,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
話音剛落,她腳下便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正好可以籠絡他們兩人的小陣盤,只腳步一動,眼前一陣眼花繚亂,再睜眼,他們已在膳堂門口。
宮煜吃癟似的乖乖閉上了嘴。
幸好顧隨不想跟他比,不然他肯定輸的連褲衩子都不剩了。
「轟隆!」
就在此時,膳堂外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宮煜側身探出腦袋朝外面看去,卻見空中濃煙滾滾,原本高大的小青峰,此刻竟被炸掉了半個山頭!
緊接著,就是亓官宜炸毛的聲音:「五師弟!我說了多少回了!你不許再拿丹爐煉丹!你炸了宗門多少個丹爐你心裡沒點數嗎?!」
「你炸完了我還得補,老娘是來修仙的,不是來當奶媽的!」
宮煜嘖了聲。
看看,他之前說什麼來著。
就算何奈炸爐,也能炸死那個臭判官。
喜歡重生黏人病嬌師兄總對我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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