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電話之後,蔣成文便獨自一人站在了酒院的院子裡。
入夜之後小院裡的梔子花散發出了獨屬於它的香氣,伴著半倫明月。
蔣成文思索著,身後卻是傳來了段方的聲音。
「還不睡?」
蔣成文回過頭去,卻見方才趴在桌上的段方已經醒了過來,眼裡還有一些昏沉之意。
蔣成文答應道:「出來打個電話,一會就睡了。」
段方微微點頭,來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他翹起了二郎腿,雙手交叉陪著蔣成文看起了夜色來。
蔣成文問道:「老闆你呢?是睡不著?還是醒了?」
「睡不著。」
段方說道:「啤酒喝了頭疼。」
蔣成文笑了一下,說道:「我們渝南的姑娘都挺能喝的。」
段方笑了笑,說道:「那確實。」
照俞雪那個喝酒的方式,著實是有些嚇人。
段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要是我還二十幾歲,說不定我就真的答應她了。」
「是因為年齡的差距嗎。」蔣成文問道。
「是年齡帶來的心智差距。」段方說道:「二十幾歲都有著一股衝動,做事的時候經常不計後果,現在沉穩多了,懂得衡權利弊之後再去做選擇,說來說去,還是不合適,倒不如不開始,免得又以傷感結尾。」
蔣成文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意外,說道:「我以為老闆你是因為有喜歡的人才會拒絕她的。」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
段方說道:「不過現在想想,這都五年了,如果人真的對我有意思,早就答應了,早在最初我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呢……人呢,總是不想留下什麼遺憾的,尤其像我這樣的老男人,執著起來比小屁孩都還能鑽牛角尖。」
蔣成文大概聽明白了一些。
雖然老闆的話聽著有些矛盾,但也很好理解。
說白了就是老闆內心也有些動搖,可是就算動搖了,俞雪卻還是不合適的。
蔣成文聽到這話沒有出聲。
段方接著說道:「我還是做我的客棧老闆吧,大理這挺好的,一個人呆著也不會覺得膩。」
蔣成文笑了一下道:「老闆覺得是什麼那就是什麼吧。」
「我說真的。」
「嗯。」
段方看著他,他卻是從蔣成文眼中看出了些什麼來,直言道:「是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這倒沒有。」
蔣成文說道:「只是覺得你們兩個都很奇怪,心思都亂七八糟的,那姑娘三天就能喜歡上一個人,但一頓酒就能把你忘個乾淨。」
段方嘴唇微張,他的目光看向了天上的明月。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之後兩個人也沒再聊什麼,蔣成文跟老闆道了一句早些休息之後就回房睡了。
睡也睡不了多久。
韓胖虎睡前說好了早上去看日出的,一點多的時候就要起來,要不然不一定能趕得上。
蔣成文就用手枕在腦後休息了一會。
「叮咚,叮咚……」
定好的鬧鐘響了,蔣成文也相繼睜開了眼。
他關掉鬧鐘,戳了戳身旁的韓靜,說道:「韓胖虎?」
「唔……」
韓靜翻了個身子,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蔣成文說道:「不是要去看日出嗎,該出發了。」
「日出……」
「出發?」
韓靜嘀咕著,有些沒太睡醒,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她的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一瞬間就清醒了。
「對對對,去看日出!」
韓靜慌慌張張的,掃了一眼房間四周,也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就是太迷糊了。
蔣成文笑了一下,說道:「不用特別準備什麼。」
韓靜頓了一下,忽然回過神來。
「哦……」
「好像,是哦。」
外面的天還是漆黑的,整理了著裝之後他們就出發了。
打了個車,就要直奔蒼山。
在車上的時候韓靜還是有些懵的,時不時還會打哈切。
車上的出租車師傅見這兩人睡眼朦朧的模樣,不由得問道:「這麼晚去蒼山?你們是去看日出嗎?」
「嗯,對。」蔣成文說道。
「這會……」
出租車師傅說道:「這會你們怕是不好上去,纜車也沒有開,徒步的話,這個點也爬不了多高。」
韓靜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問道:「不能到頂上嗎?」
「沒個八九個小時上不去的,而且一般人也上不去。」出租車師傅說道。
韓靜看向了蔣成文。
蔣成文見狀問道:「師傅你覺得哪裡看日出好,最好是我們能趕上的。」
「能趕上的啊……」
出租車師傅想了一下,說道:「望雲亭其實不錯,到採石場那邊下,有一條山路,大概兩個小時就能走到望雲亭,那裡看日出是個不錯的選擇。」
「山路?好上去嗎?」蔣成文問道。
「說好走也好走,不好走也不好走,因人而異吧,不過對你們而言的話,應該也不難,畢竟都是年輕人,嘿嘿。」
「那我們直接去師傅你說的採石場吧。」
「好嘞。」
司機師傅掛起快速擋,一路朝著採石場進發。
因為是晚上的原因路上根本就沒有多少車,司機師傅的車速一直都沒下八十,並且還時不時飆到一百二十去。
「……」
蔣成文嘴唇微張,說道:「師傅,你開慢點。」
「啊?」
出租車師傅轉頭道:「你們不是趕時間嗎?」
「也不用這麼快啊。」蔣成文無奈笑道。
韓靜說道:「安啦,狗子,你一個渝南的還怕開車開的快?」
「……」
蔣成文吧唧了一下嘴,他已經很久沒體驗過渝南的出租車了,其實要真比較起來的話,這師傅還不如他們渝南的黃色法拉利呢,但就是因為太久沒體驗了,所以有那麼點害怕而已。
「那我開慢點?」出租車師傅問道。
「不用師傅,咱們沖就是了!」韓靜說道。
「嘿,好嘞。」
說著,那出租車師傅竟是直接衝到了一百三十多碼。
韓靜對蔣成文說道:「我眯會。」
蔣成文點了點頭,雖然他也不明白韓靜是怎麼能睡著的。
當初他在渝南坐車的時候做一次怕一次,還得是她韓胖虎膽肥。
又是風馳電掣,到達了之前出租車師傅說的那個採石場。
韓靜也提早醒了過來,眯了一會之後她精神了不少,下車之後就開始蹦躂了起來。
出租車師傅下了車之後抽了根煙,一邊對蔣成文說道:「你看,從這邊過去,再往右邊繞,就能看到那條路了,一路上去就是了。」
「謝謝師傅了。」
「小問題。」
師傅接著說道:「不過路上還是得小心點,尤其是多注意天氣變化,恰好送完你們,我也該下班了。」
之後師傅就開車下了山去。
韓靜則是四處張望,因為天黑的原因,他們只能打著手機的閃光燈朝著前面走。
走了一段路之後也看到了師傅說的那條山路。
「就是這條山路吧狗子。」
「應該就是了。」
蔣成文說道:「你看著點路,別蹦躂。」
韓靜嚯了一聲,說道:「你多少有點看不起我了,快走啊狗子,到時候別趕不上看日出了。」
兩個人一路朝著前面走去。
據那個師傅說,到望雲亭還有將近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韓靜穿的不多,時不時會搓一搓膀子,說道:「這山上可真冷啊。」
「兩千多米的海拔……」
蔣成文嘀咕道:「咱們上來的時候真是什麼都沒考慮到。」
「來都來了。」
韓靜說道:「反正不看完日出我是不會回去的。」
說是山路,但實際上也是鋪好的,不算難走,但是因為是晚上,這山裡面難免讓人感到有些駭人。
林間時不時也會傳出一些聲響,縱使是膽肥的韓胖虎也死死的握著蔣成文的手不鬆開。
走著走著,山林里的冷氣侵襲而來。
走走停停,韓靜已經開始大喘氣了,額頭上流下的汗水也在林間的寒氣侵蝕下變的冰冷。
「呼……」
韓靜吐出一口霧氣,在燈光的照耀之下甚至能看到水霧。
她抿了抿唇,繼續邁步。
蔣成文問道:「還行嗎?」
韓靜說道:「小問題。」
兩個人繼續往前,蔣成文也越發感到乏力,徒步兩個多小時,而且還一路都在往上走,他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有些酸疼,速度也慢了下來。
到後面的時候,兩個人在山間一人撿了一根棍子,撐著身子慢慢的往上爬去。
對於徒步登上而言,兩個人都是菜鳥,而更不幸的事,天氣也開始變的壞了起來。
「噠噠噠噠……」
細雨打落在山林間樹木的葉子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葉子上聚集的雨水再化作大的水滴打在了他們的身上。
「這個雨……」
蔣成文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向身後撐著膝蓋的韓靜,問道:「能受得了不?」
韓靜呼了口氣,抬起頭看向他道:「別瞧不起我。」
說著,她便撐著棍子走到了蔣成文的前面。
葉子上大顆大顆的水珠落在了他們的身上,慢慢的蔣成文渾身都濕透了,走起來就更加吃力了。
韓靜亦是如此。
而凌晨時風更是刺骨,一吹過去,便讓人打起寒顫。
蔣成文頂在韓靜的面前,他有些擔憂,在手機燈光的照耀之下,他看到韓靜的臉色有些發白,似乎是被凍著了。
他說道:「要不然別再往上了吧。」
韓靜有些虛弱,說道:「我說狗子,是不是最近不怎麼揍你,所以你覺得我很柔弱?」
蔣成文說道:「你這臉色蒼白的樣子可不像是能繼續往前。」
「就是有一點冷而已。」
韓靜說道:「我韓靜什麼時候退縮過,少逼逼,趕緊往前走!」
蔣成文不禁一嘆,韓靜這要強的性子還真是讓他有些無奈,他們只得繼續往前,而蔣成文也分出心來注意著韓靜的狀態,萬一有什麼問題也好及時處理。
一路上的唯有林間的寂靜聲傳入耳邊,漆黑的路途上唯有兩道光亮。
手機做照亮設備,路上的木棍當做是登山棍。
「嘩啦啦……」
雨水像是滴落在樹林間的聲音始終充斥在兩個人的耳邊。
從最開始的薄弱,到倉促慢慢的更加劇烈,最開始的細雨也愈發猛烈的起來。
不得已之下,兩個人只能在一顆樹下停留,等待著雨小一些。
這一等,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他們整頓重新出發,如今的他們顯得有狼狽,衣服褲子全都濕了,鞋上也滿是泥濘,雨水夾雜著汗水,頭髮也粘連在一起。
「狗子…要到了嗎?」
「應該,快了。」
他們接著往前,韓靜感到了無比的乏累,邁步都尤為艱難。
慢慢的,雨小了下來。
但路上就不太好走了,時刻要注意著腳底下,用太大的力或許很容易會滑倒。
蔣成文拉著韓靜的手,攙扶著她一步步往前走。
夜色中的陰雲逐漸散去,些許月光從那天上落了下來。
下了雨後,山中更加冷了。
冷颼颼的風打在臉上,韓靜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雙腿也有些發顫,好在是有蔣成文攙扶著,才一路走到瞭望雲亭。
「終於…到了!」
望雲亭,海拔約3200米。
韓靜坐在瞭望雲亭內,她癱坐亭中的座椅上,閉著眼睛休息了起來。
蔣成文坐在了她的身旁,一趟下來就不想動彈,連話都不想說一句。
「現在,幾點了……」
韓靜虛弱的問了一句。
蔣成文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說道:「五點十九分。」
原本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們足足花費了有將近三個半小時。
蔣成文放下手機,說道:「還有四十多分鐘,可以休息一下。」
韓靜抱著蔣成文,用額頭貼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的暖意也逐漸讓韓靜的臉色好看了些許。
韓靜迷迷糊糊地說道:「記得,叫我……」
「好好休息。」
蔣成文長舒一口氣,轉頭看向遠處,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所見是一片又一片的大霧。
雨後水霧自那洱海中升起。
但這一切,都會在太陽即將升起之際散去。
蔣成文抱著韓靜,他放下了心中的擔憂,徹底的放鬆下來。
一路走上來還真是不容易。
好在是沒出什麼變故。
如今,只需慢慢等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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