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聽竹苑。
當慕錦月自昏睡中醒來,仍是感覺頭腦一片昏沉。
她微微側頭看向窗外,在透過窗欞看到夜幕如墨,已能看到空中點點繁星之時,這才意識到,此時竟已入夜。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到熱度已是退了下去。
肩上的傷口也已被仔細包紮過,隨著她此刻細微的動作仍是微微有些刺痛。
「小姐,您醒了!」
此時恰巧春枝輕手輕腳地進來查看,看到慕錦月醒了,便忙上前撩起床幔道。
春枝輕輕扶住慕錦月坐起身,又在她身後放了一個靠枕,讓她可以倚靠著坐在榻上。
「小姐,您睡了這麼久,定是口渴了吧,先喝些蜜水。」春枝此時端過來一盞茶水。
慕錦月就著春枝的手小口啜飲,感受著溫熱微甜的蜜水順著喉嚨緩緩而下,喉間的干癢便緩解了許多。
「春枝,什麼時辰了?」待喝完了蜜水,慕錦月抬眸看向春枝道。
「小姐,已經亥時了。」春枝回道。
「小姐定是因為今日傷得太重了,所以才睡了這麼久,接下來幾日要好好休息才行。」
「已經亥時了?」慕錦月聞言不由得有些驚訝。
她竟睡了整整三個時辰。
慕錦月卻知道,她睡了如此之久並非是傷的太重的緣故,而是日間襲殺那些黑衣蒙面人後,心緒一時太過激盪,且疲憊脫力所致。
「是,小姐一直睡著,侯爺很是擔憂,晚膳之後還來看望小姐,見小姐還是未醒,便說明日一早再來看望您。」
春枝此時立在慕錦月的身旁,微微垂眸道,嗓音卻有些暗啞。
「小姐餓不餓?廚房為小姐準備了金絲燕窩粥,一直在灶上煨著,奴婢為您去盛一碗來吧!」
「不必,我此刻沒什麼胃口。」慕錦月叫住了轉身欲走的春枝道。
「說起來,倒是有些想吃鴻御軒的點心了。」慕錦月繼續道。
鴻御軒的點心做得很是精緻可口,尤其是金絲棗糕,更是口感細膩,入口即化,食之唇齒留香,慕錦月一向最是喜愛。
春桃知道慕錦月愛吃,府上廚房做的卻怎麼也不對她的口味,於是每隔幾日,便要去買上一些回來備著,以便慕錦月隨時想吃了便可以吃到。
「小姐,今日已經很晚了,況且您受了傷,發熱也才剛剛退下去,還是喝些燕窩粥對腸胃好些。」春枝此時柔聲勸道。
不知為何,慕錦月覺得春枝方才的表情似乎很是奇怪,且在有意迴避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可是春桃近來忘了準備鴻御軒的點心?」慕錦月此時仍是面色平靜,看著春枝的目光卻多了些探究之色。
「小姐,春桃確實近來忘了準備,小姐想吃,奴婢明日去給您買了來,小姐今日累了,還是先休息吧!」春枝此時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
此時屋內琉璃燈的光線恰好映照著春枝的臉頰,慕錦月此時才發現,春枝的雙眼竟是紅腫異常,明顯是才哭過。
「春枝,春桃呢?」慕錦月此刻看著春枝,嚴肅地道。
聽竹苑的下人中,春枝春桃跟隨慕錦月最久,像春枝春桃很是了解慕錦月一般,慕錦月亦很是了解春枝春桃。
此時春枝神色很是不自然,且加上方才言之無物,很明顯是有事瞞著自己。
且春桃知道自己愛吃鴻御軒的點心,從來都是提前備好,這麼多年間從未忘記過。
「小姐,春桃今日今日出門受了風寒,人不太舒服,此刻已經服了藥睡下了。」春枝此時心內一緊,忙道。
「我去看看她。」
慕錦月言畢,便微微撐起身子,意欲下床。
「小姐,小姐使不得!」
春枝此時一驚,忙上前扶住慕錦月,阻止她的動作。
「您還受著傷,需要臥床靜養,春桃春桃沒事,等她風寒好些了,便前來伺候您。」
慕錦月此時停下動作,任由春枝攔住自己。
春枝的臉頰近在咫尺,那紅腫的雙眼異常顯眼,一看便知曾哭過許久。
「春枝,春桃發生什麼事了?」
慕錦月此時神色鄭重地看著春枝開口,語氣卻是無比篤定的。
春枝聞言抬眸看嚮慕錦月,在看到她一片清明的眸子中瞭然之色之時,春枝便知道,自己瞞不住了。
她原本便知道小姐聰穎敏悟,最擅察言觀色,原本想著能瞞過一時是一時,卻不想連今夜都瞞不過。
春枝此時再也忍不住強自壓抑的驚惶,對著慕錦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小姐,春桃春桃她出事了!」
春枝再抬頭時,已是淚水漣漣,滿面的慌亂之色。
「今日小姐回府前,春桃說要去鴻御軒為小姐買點心,然後便出了府。可是可是一直到戌時也未曾回來。」
慕錦月聽到此處,指尖不由得一緊,握住了身上蓋著的衾被。
「今日小姐與靈雲靈雨受傷回來,奴婢一時著慌,便忘了春桃。待奴婢發現春桃還未回府,便已是戌時了。」
「春桃平日裡雖然貪玩,但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奴婢奴婢覺得,春桃定是出事了!」
「可著人去找了?」慕錦月此時攥緊著衾被,盡力保持著聲音如常地道。
「去找了,發現春桃未歸之後,靈雲靈雨便立時帶著春菱和聽竹苑的下人們出去找了。」
春枝此時雖然滿面淚水,但仍是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靈雲靈雨帶人出門之時,恰巧遇到了十一護衛,十一護衛便也帶了人與她們分頭去找了。」
「因為春桃失蹤之事,並不宜聲張,所以奴婢並未知會侯爺和夫人,此時除了聽竹苑,侯府還無其他人知道。」
慕錦月聽聞此言,便明白了春枝的用意。
世家小姐的貼身大丫鬟,是要經過嚴格挑選的,家世樣貌品行樣樣都要考察,全部達到要求才能成為小姐們大丫鬟的人選。
大丫鬟的人選需得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細緻考察,確認為人伶俐可靠,才可真的成為小姐們的大丫鬟。
之所以如此嚴格挑選,便是因為大丫鬟的言行舉止便代表著小姐們的品行為人,若是大丫鬟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便是代表著小姐們品行不端,會直接影響到她們的名聲。
春枝便是顧忌著這一點,這才並未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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