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銳去年大學畢業後,在光谷那邊的一家it公司上班。光谷離我們家太遠了,寧銳每天五點多起床趕公交,下班回到家都晚上九十點了,確實比較辛苦,但年輕人辛苦一點又怎樣?這點兒苦也吃不了,以後如果遇到更大的困難,又該如何應對?」
「擠了一個月的公交,寧銳說他受不了了,扛不住了。於是我就把我的車給他開,讓他每天開車上下班。開了一個月的車,寧銳他又受不了了,說開車開這麼遠,比坐公交更累!」
「我說好吧,那我給你在光谷你們公司附近買套房子,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去年11月份,我在光谷給寧銳買了套房子,下個月收樓。」
「羅寧,我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你說我是不是對寧銳仁至義盡了?」
寧玉強搖了搖頭,盡顯一位老父親望子成龍、子卻成蟲的失望之色。
「然後呢?」羅寧先不表態,畢竟故事還沒講完。
「今年6月,寧銳主動辭職,他辭職的理由是,在公司幹著不爽,老子不伺候了!辭職之後,寧銳也不找新工作,就在家裡蹲,蹲了快三個月了。他雖不是什麼名校畢業生,但總歸是正規的一本大學畢業,又有it行業工作經驗,找份新工作應該不難吧?說白了,他就是好吃懶做!」
「我跟他說,你不想給別人打工也沒問題,那你來幫我做事唄。他又說,哎呀,你們這些服裝批發老闆都是文化程度不高的暴發戶,我做不來,做不來。」
「我耐著性子對他說,行啊,你瞧不起我們這個行當,我也不能逼著你幹這個,那我給你一筆錢,你去創業,在你認為文化層次較高的行業里干點兒正事,可以嗎小祖宗?」
「他無話可說了,終於露出真面目,他啥也不想干,就想吃定我一輩子。沒門,不可能!我毫無底線地縱容他,最終只會毀了他,我寧玉強寧可把全部家產捐給慈善機構,也絕不會給他這個沒出息的狗東西一分錢!」
啪啪!寧玉強越說越惱火,氣得猛拍沙發扶手。
「大舅,喝茶,消消氣。」羅寧為寧玉強加茶水。
寧玉強父子倆的價值觀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在一生要強的寧玉強的認知中,兒子啃老躺平,實屬家門不幸。
04年這會兒,經濟處於上行趨勢,絕大多數年輕人拒絕躺平,躺平擺爛不符合當今社會的主流價值觀。
諸如寧銳這種少數派頑固分子同樣存在,他有啃老躺平的基礎條件,他不願在外面卷得頭破血流。唯一要做的,便是拿捏住老爹。
寧玉強一肚子苦水,無處發泄。
寧玉強跟他們家的小祖宗沒法交流,他老婆口頭上象徵性地教育兒子幾句,背地裡卻偷偷地為兒子輸送戰略物資。
今天寧家的小範圍聚餐,對寧玉強而言是訴苦局,此時的他非常需要寧氏一族的家人們給他帶來精神慰藉。
酒菜上桌,寧玉珍一頓寬慰:「大哥,你想開一點兒,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要把寧銳控制地太緊,暫時由他去吧,沒準哪天他醒悟了,局面將煥然一新。」
說著聊著,寧玉強得知羅寧正在創業。
「外甥像舅,羅寧的骨子裡,刻著我們寧家的正統血脈啊!」
寧玉強一飲而盡杯中酒,激情地說道:「我們寧家人,就該拼搏,就該放開手腳幹事業!當年張之洞在漢陽督辦洋務運動,你外公的曾祖父是張之洞麾下得力幹將,協助建設漢陽鋼廠、兵工廠等重要工廠,我們家的族譜都有記載的……」
生意人嘛,喝了點兒酒就愛吹幾句牛逼。
寧氏族譜是傳說中的存在,反正羅寧從未見過他外公或大舅展示過族譜。
「羅寧,如果你在創業過程中需要支持,儘管跟大舅開口。」寧玉強豪邁地說道,「雖然我對網際網路、高科技不太懂,但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生意場上的套路都是相通的嘛,我給你提供點兒做生意的心得體會,多少會對你有些幫助的。」
「好的好的,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我隨時請教大舅。」
寧玉強本來只想喝幾兩酒暖暖身,誰知這場家宴所涉及話題的故事性很強,故事講得盡興,一整瓶茅台拿來助興,寧玉強一人幹掉了一斤酒。
羅寧也能喝點兒白酒,但他今天沒喝酒。
寧玉強開車來的,他原計劃叫個小弟過來開車送他回家。羅寧主動請求出戰,他說他開車送大舅回去。
寧玉珍有些不放心:「羅寧,你拿到了駕照,卻沒開過車上路,你行不行呀?要不大哥你還是喊你朋友過來吧,或者你打車回去,明天再來拿車。」
「不給他練車,他永遠上不了路。沒事,羅寧你開車送我,由我指導你開車,問題不大。」
寧玉強把大眾的車鑰匙遞給羅寧,兩人下樓,來到一輛黑色桑塔納2000的旁邊。
羅寧進入桑塔納2000的駕駛艙,寧玉強入座副駕駛位。
羅寧啟動車子,駛離小區。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寧玉強意外道:「羅寧你開車可以啊,十分熟練,不像是新手水平。」
「祖傳技能,祖傳技能。」羅寧呵呵笑道。
「這輛車原本是給寧銳上班用的,他沒班可上,車子就被我沒收了。」
「大舅,不知當講不當講,誠然銳哥有點兒消極思想,還是應該積極和他溝通,長期冷暴力將導致事態持續惡化。」
「關鍵是他聽不進我勸啊,在原則性問題上,我絕無可能作出讓步。」
寧玉強這人極為硬氣,羅寧點到為止。
車子開到寧玉強住的小區,寧玉強說道:「你開公司創業,免不了拜訪客戶、商務應酬,有輛車方便一點,這輛桑塔納你先拿去用。」
「大舅,這怎麼好意思?」
「大舅能力有限,暫時只能支援你一輛桑塔納,想要作出一番大事業,還是得靠你們年輕人自己。行吧,時間不早了,你趕緊開車回去休息。」
「那就謝謝大舅了。」
在大舅的鼎力支持下,公司有了輛公務用車。羅寧駕車返回家中,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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