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到原點 第二十二章寄予未來的信託

    當夜風拂過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山丘，我再一次躺在這片酥軟的草地上，聽著為自己私人定製的蟲鳴交響樂，與這漫天的繁星又一次地竊竊私語，盡情享受這極為「奢侈」的待遇。

    從不遠處的黑暗草莎出傳來一陣「唦唦」的走動聲，我心想她也應該到了吧。

    「嗯？看來人類裡面也是有守時的人嘛~」

    這高貴冷艷的聲線除了我們那尊敬的泉水女王也就沒誰了。

    「尊敬的女王大人，為什麼每次我到泉水去拜訪的時候，你們都可以找到各種方法把我渾身弄濕」，我站起來低下頭扯著衣服說道。

    「你們人類不僅是身上，就連靈魂都是髒的，不幫你們洗洗的話，怎麼體現出溫蒂尼女神的博愛呢~」

    嗚哇！真是好厲害的一張嘴。

    「要是遇到緊急時刻，我召喚不出炎裝來保護妮潔爾和精靈泉的話，那可怎麼辦啊~」

    哼！我可不會就這麼輕易認輸！

    「我倒是覺得，你不用火球傷害她就是最大的保護了~」

    好吧……是我輸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直戳我的要害。

    「我們尊敬的女王大人，在這清爽的晚上找我出來，應該不只是來和我鬥嘴的吧~」

    我這個人可沒有里昂那麼浪漫，還是直奔主題些好。

    夜風輕緩地游過這片山丘，在月光的映照下，女王迎風撥開晶瑩的秀髮，閃出的點點珠光就像一顆顆靜靜躺在河底的剔透寶石一般。

    「看來當初讓妮潔爾出去走走是個正確的選擇，這次她回來之後，終於不再像個兩眼無光的玩偶一樣了。」

    嗯？女王這話說得太奇怪了……我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妮潔爾說是女王讓她跟著我歷練來著！

    「那您今天為什麼要百般阻撓我帶走妮潔爾呢！」

    溫蒂尼女王依舊迎著夜風並閉上眼睛說道：「老實說我內心並沒有完全信任你，即使是你救過泉水，也難消除我對你們人類的結締。」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失去至親的痛是我們無法想像的，這千百年來的寂寞與悲傷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填補得了的。

    「在退一萬步說，女孩子可不是說帶走就帶走的。而且我還要看看這些日子以來，你改變了妮潔爾多少，並且在你傷害過她的情況下，她內心的想法又是怎麼樣的。」

    說著說著，女王的聲音開始沙啞……

    「當初姐姐和一個人類相愛的時候，我們泉水裡沒有一個人是贊成的，就連我也不例外，我們不願意接受一個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但姐姐她不一樣，她從小時候就對外邊的世界充滿好奇，我們溫蒂尼『陸地化』的術式也是我姐姐開創的，為的是能夠出去走走。當一個來精靈泉歇息的旅人出現的時候，已是女王的姐姐沒有按照慣例直接將其驅逐，而是親自上前去接觸、了解，她也是這個泉水裡第一個這樣做的精靈，儘管美好的時光就像易碎的泡沫一樣，但是就在這短短的時光里，我見到了姐姐在我們面前從來沒顯露過的笑容，姐姐的開心、害羞、撒嬌無一不看在我的眼裡，漸漸地……我也想去接觸下能讓姐姐有如此改變的人類……即使是姐姐已經消隕的現今，我感覺我的內心中還殘存著一絲這樣的想法，或許這也是我對姐姐一直以來的思念……說是為了鍛煉妮潔爾，可能我真正的想法是想去證明姐姐選擇的正確……但是我無法親自邁開這一步，我害怕和姐姐落得一樣的下場，所以便『利用』了你和妮潔爾……」

    清風襲過，這場景好像似曾相識……就像蕾娜那時候一樣，相互之間沒有任何隱瞞，將所有的顧慮全都交給這漫天的星辰。

    「我不會刻意去證明您姐姐選擇的對與錯，也不會執著去探索人類與精靈之間的共存之道，但我會和我身邊的人盡情享受每一天，盡情認知和探索這廣袤的世界。我以前也一直將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以為通過所謂『網』就可以認知世界的一切，但是現在我發現了，發現了有些地方不親身站在那裡，就無法感受到周圍的心跳；有些時候不親自揮動這笨重的雙手，就無法體會到生命的重量；有些時候不親口呼喊出那些沉甸的話語，就無法聆聽到未來的回應。我要讓妮潔爾看到一個繽紛的世界，就算裡面參雜了戰火的烈紅和硝煙的塵灰……不！不僅是妮潔爾，我要讓我身邊的每個人都能看到，就連女王您也是一樣！就算是世界混沌不堪，我也要掃清污濁，將世界的斑斕呈現在大家面前！」

    溫蒂尼女王睜大著雙眼吃驚地看著我，然而這還不是我的全部。

    「您的姐姐，是一位十分值得尊敬的人，即使那個人不足以成為人類和精靈之間溝通橋樑，您的姐姐到最後也沒有怨恨我們人類一句話，亦或許我是在妮潔爾身上看了不輸您姐姐的笑容，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要帶她一起走，所以……我會賭上我的性命保護她，保護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哼！哼哼！哈哈哈！」

    那個高冷的溫蒂尼女王居然笑了！而且還是這麼毫無顧慮的。

    「哼哼~」

    「你小子跟著笑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們精靈笑起來都那麼的美麗，就像一顆寶石一樣~」

    「你這傢伙~許久不見狡辯的功力進步挺大嘛~」

    還是一樣的話語，但是這次卻不再是那麼的「高冷」了。

    「你小子要是沒把妮潔爾送回來，無論天涯海角的都會找到你，然後把你釘死在蘊靈樹上~」

    「喂喂~為什麼要微笑著說這樣的話~大晚上怪嚇人的~」

    「好了~不過那時候居然用妮潔爾來來壓制我~你小子可以嘛！水華·寧芙！」

    女王微笑著將右手舉向夜空。

    「哈！？」

    嘩啦啦的一聲，水流猶如瀑布一般從我的頭頂傾瀉而下，活活把我壓趴到地上。

    「怎麼突然間……咳咳……咳咳咳……可惡！鼻子進水了！

    「嗯？怎麼看你一臉意外的樣子啊~這不是給你制定的專屬禮儀麼~」

    「什麼時候定下了這個禮儀啊！而且這樣的專屬誰會要啊！」，我貼在地上側著頭說道。

    「妮潔爾就交給你……」

    女王側過身去，在夜紗的映襯下，點絳之唇上閃爍出點點辰光。

    「可惡！耳朵也進水了！女王您剛才有說什麼？」

    我單腳跳躍地清理著耳朵，並沒有聽清女王剛才的話語。

    「那還真是可惜啊~我可不想對猴子多說任何一句話~」

    女王剛準備走，又忽然轉身來。

    「哦！對了，這個你幫我轉交給妮潔爾吧~」

    女王遞過來一個撮箕截面形狀的東西，不過我很警惕的沒有貿然去接。

    「你小子怎麼這麼疑神疑鬼的！信不信後天我把妮潔爾關在山洞裡面！你們就一輩子別想見面了！」

    嗚哇！這傢伙可真夠狠的！算了……接就接吧！大不了再洗一次澡，我閉上眼睛，手搭了上去接過物品。

    「這個是……」，我接過來放於胸前觀察分析，但是形狀實在是太奇怪了，我不由自主地問道。

    「這個是套在我們外耳廓上的，實際作用的話……反正妮潔爾是知道的，你不用知道太多，總之交給她就行了！」，女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還有……蕾娜和旁邊兩個陌生的人類！你們到底打算偷聽到什麼時候！」

    「啊？什麼！？」

    我「慌張」地東張西望，終於蕾娜和那兄妹兩從我後方的山坡後露出頭來。

    「嘻嘻嘻~喲~女王好久不見呀~近來可好~」

    「嗚哇！你這傢伙怎麼又是一身酒氣！」，女王捏住鼻子抱怨道。

    蕾娜一個大步跳到我的身邊，一把搭上了我的肩膀，臉頰幾乎要貼了上來。

    「怎麼樣！我們木茲很厲害吧！畢竟能讓你們妮潔爾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蕾娜對著女王興奮地說道，但是側臉卻溢出淡淡的寂寞。

    「…………」

    女王大人看著蕾娜沒有說什麼，然後又突然死死盯著我。

    「你這傢伙……沒想到連蕾娜都！」，女王忽然一下嚴厲的「指責」讓我完全不明所以，我甚至指著自己四處張望，示意她是在和我說話麼。

    「哼！裝傻也是信手扭來！人類果然不可信任！我最後再給你一個警告！不要把自己強烈的情感施加在妮潔爾身上！不要擅自和她定下契約！不然你只會眼睜睜看著她在你面前消失！而我……則會像之前所說的一樣……親手了結你！」

    女王憤憤的消失在夜幕之中，而我還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完全理解不了她剛才的那番話。

    「蕾娜、里昂你們聽懂她剛才說什麼了麼？」

    蕾娜耳朵一豎宛如一隻受驚的小貓，結巴的說道：「為、為、為什麼問我啊！我、我怎麼知道嘛！哈哈！哈……哈！」

    雖然蕾娜的十分高亢地說道，但是她的耳朵卻失去精神地彎下了腰。

    「噗噗噗~木茲兄沒想到這方面是個笨蛋~」

    「哥~你要不要笑了~噗~」

    喂喂！諾瓦爾妹妹呀，說你哥哥之前你自己先別笑啊。

    「不過……沒想到木茲兄居然沒有和精靈大人結下契約~明明這麼有默契的說~」

    里昂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結沒結下契約和默不默契有關係麼？」

    「與精靈結下契約就意味著成為精靈唯一的主人，是奉獻忠誠的唯一對象，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但是人可以與多位精靈結下契約，在結下契約後，她們的力量會得到飛躍性地提升。其中溫蒂尼的情況又尤為特殊，溫蒂尼本身是沒有靈魂的，當結下契約後才具有靈魂，但當溫蒂尼認為自己被主人所背叛的時候，便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死主人，之後自己也會魂飛魄散，所以……木茲兄你要慎重啊~」

    「嗯……嗯……」

    里昂一本正經的講解著實把我嚇得不輕。

    「走吧！回去了！羊腿冷了可就不好吃了！」，蕾娜牽起諾瓦爾的手精神抖擻地帶起氣氛，而里昂也搭上我的肩膀一起向村子走去。

    安逸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當我這次睜開雙眼迎接陽光的時候便已經是出發之日了，我收拾好行李之後就早早來到了廣場上。向上方的觀景台望去，里昂和諾瓦爾似乎也是剛剛出來，在那裡欣賞著這最後的美景。我想了想還是先去精靈泉叫妮潔爾吧，回來的時候他們也應該準備好了，在和兄妹兩打了招呼之後，我便出發前往精靈泉了。

    一番折騰後終於來到了湖邊，但是仔細想想要怎麼才能找到妮潔爾呢，這真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不過好在我有一顆十分機敏的腦袋。

    「喂！妮潔爾！！！」，我朝著中央那棵大樹喊道，不一會我便察覺到了來自水下的波動。

    「別叫了，你是不是傻啊，大清早的吵到其他人休息怎麼辦！」，妮潔爾甩尾一躍，高高跳出水面，落到我的面前。

    「走吧~」，我的頭向樹林方向傾了傾。

    「嗯！」，妮潔爾十分有勁地回應我道，看到妮潔爾活力四射的樣子，我渾身也充滿了活力。

    當差不多走到村子的時候，我掏出女王給我的耳廓飾品遞給了妮潔爾。

    「這！這是！你為什麼會有這個！」，妮潔爾看到這個，吃驚地樣子倒是嚇了我一跳。

    「這是女王拖我給你的，沒讓我細問，說交給你就行了，說你知道這怎麼用的。」

    妮潔爾結接過飾品，激動得不知所措，這裡面所包含的東西，可能只有妮潔爾才能夠體會到的，也或許只有我們才能托起這裡面最真誠的祝福與祈禱。

    回到村子，大家如我預想的一樣，已經在廣場上集合好了，在依依不捨地道別之後，我們騎上靈獸化的蕾娜踏上了「交卷」和尋找克魯哥的路途。

    ………………

    「哇哇哇！這衝勁也太大了吧！還是把我叼在嘴裡吧！啊啊啊！」

    我死死抓住蕾娜背上的軟毛，迎面而來的氣流就猶如一板板鐵牆，對著我的臉呼嘯拍來，而旁邊的里昂和諾瓦爾倒是十分習慣的樣子，他們身子前傾，胸口緊緊貼住蕾娜，好似一副騎馬狀。突然！蕾娜又加快了速度，而我身體已經完全飄到了空中，里昂一把手將我拉了回來，真是謝天謝地……

    周圍的場景漸漸變得熟悉，看來是要到達目的地了。

    咻！

    蕾娜忽然向右一個急跳，只見一束光矢與我們擦邊而過，蕾娜減慢速度直到停下腳步，在確認我們全都「下車」之後便幻化回了人形。

    「喂！剛才那是什麼啊」，我慌張的問道。

    「那是翼人標誌性的『神諭』，看來不祥的預感要成真了」，里昂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克魯哥……」

    我們全部向遠方的城鎮望去，緊閉的大門預示城鎮已經告別了昔日的車水馬龍，失去了喧囂的平原上剩下的只有寂寞的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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