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也沒有了。
還是個死局。
之前金雞從地底冒出來的時候墓道周圍震動了一番,而後墓道陷落的時候,整個墓道又狠狠地震動了一番。盜洞原本就是盜墓的宵小之輩做的豆腐渣工程,經不住三番五次的地動山搖,自然容易塌方。這原本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多少盜墓者就是死在盜洞塌方上。所以柳書涯若是因此喪命,那他肯定不是第一個這麼死的,估計也應該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盜洞雖說工程質量不佳,但是距離卻不短,要一個人空憑雙手重新挖出去,想來是不大可能。更關鍵的是,此刻這墓道內的環境水深火熱,也不知道會後頭又會變化成一個怎樣的的局面。
由此看來,從來路返回是徹底沒了可能。
好容易想出來的一條生路,就這麼又被堵死了。不論之前柳書涯如何鼓勵自己,如何決心向死而生,但遇到這樣的打擊,他還是有些灰心喪氣。
再回頭看看,墓道里的水面已經升高到金雞的雙翅處。若是一直這麼升上去,那柳書涯肯定是要被淹死的。
想到這裡,柳書涯臉上居然露出了苦笑。一開始進入墓道的時候,怕的是有殭屍奇兵,將他們砍殺;然後冒出噴火金雞又可能被燒死;再然後墓道地磚陷落應該是怕被摔死;沒成想最後居然是要被淹死。
若按五行之法來看,砍殺而死為「金」局;噴火燒死為「火」局;摔地而亡可視為「土」局;水淹而死可視為「水」局,這墓道機關的布置居然還暗合了五行之道呢,只是不知道剩下的那個「木」局是落在何處。
柳書涯心想,「說不定自己最後也不是被水淹死的,很可能是被大木頭砸死的,但是環顧這地底墓道,哪裡有半點木頭的影子?」
他胡思亂想一陣之後,水面又上升不少,似乎生機已絕,所以此刻柳書涯到不再忙著找生路,而是瞪著眼睛有些麻木的看著眼前的危局。
「若是水面上升,到了金雞嘴部的高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按理來說,水克火,若是這水把火給滅了,那倒似乎是好事。」他心中盤算著。
這一點點不足以改變生死的利好,也算給了柳書涯一個小小的安慰。
有了這個想法,柳書涯就很想看看水淹著金雞嘴巴的時候,到底又會發生什麼。
但是他所處的盜洞入口處,是對著金雞後背的,只能看見它的大屁股,並不能看到金雞的嘴巴,所以他動身往墓門那邊游去。
越往墓門游,水溫越高,但是對於面臨生死大限考驗的柳書涯來說,這已經無所謂了,短時間內經歷的身心痛苦太多,有些麻木了,他毅然決然的游到了金雞與墓門之間,避開金雞嘴裡噴出的火龍,貼著原來的墓道側壁,盯著金雞嘴巴,仿佛在等待看一場好戲。
水面不斷升高,沒過雙翅、沒過雞脖,最後終於沒過了金雞的嘴巴,水火交融的那一刻,發出劇烈的「撕拉撕拉」的水沸之聲,水火在金雞嘴角處激烈對抗,那裡水浪翻滾,無數水汽形成氣泡從水裡噴湧出來,同時帶出掙扎的火苗,但是火苗才一露出水面,立刻被周圍湧來的流水淹沒。
形成的水蒸氣越來越多,水霧在墓道僅剩的空間裡瀰漫。
儘管水火果然博弈得十分激烈,但原本柳書涯存有的一些期望,也再次被現實摧毀。
他原以為水入雞嘴,能夠直接將火滅了,而後沖入雞嘴,一直將水灌入雞身,灌入盤龍鐵柱,甚至鐵柱下面的石棱基底柱。澆滅烈火,水溫會降低,這對柳書涯來說,要舒適一些。
但是事實是,這水居然不足以抵擋住雞嘴裡噴出的火焰,雞嘴雖然被水淹了,但是這噴火處就猶如海底的火山口一般,一刻也沒有停歇,還在不停的噴出火焰,極高溫度的火焰將雞嘴處的水全部汽化,然後汽泡冒出水面,成為蒸汽,不斷的填充著墓道里剩餘的空間。
空氣的溫度越來越高,六十度,七十度,怕是有八十度了。
柳書涯原本是胸口以上的部位露在水面之外,但是濕熱空氣中的高溫免費蒸拿他實在消受不起,無奈只得向水下沉,將整個身體蜷縮浸沒在水中,倒還舒服些,時不時的冒出水面稍吸一口剩餘不多的氧氣即可。
此刻他寧願在水裡淹死,也不願被活活蒸死。
但是即便如此,也還是不能如他所願。
水淹雞嘴之後,水火直接接觸,水溫也在逐漸升高。柳書涯躲在水裡明顯感覺到水溫的變化,雖然水裡的溫度變化不如空氣中那麼明顯,但柳書涯感到哪怕在水中,他的身體也是越來越燥熱。
他深深體會到了溫水煮青蛙是什麼滋味,當然,他扮演的是被煮的青蛙。
如此看來,就是不被蒸死,也要被煮死。
柳書涯覺得這十分諷刺,「難不成這是有誰打算將我作為一頓大餐來吃麼?所以才布置了這樣一個陷阱,請君入甕,成為蒸煮的佳肴。」
自嘲歸自嘲,人到什麼境地下,只要沒有向命運投降,那麼都會不自覺的趨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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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書涯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想明白了自己有兩個選擇可以緩解目前的高溫帶來的痛苦,第一,儘量遠離金雞,去到墓道的盡頭,那裡的水溫可能會升高得慢些。第二,實在受不了了,或者墓道里的空間被水徹底填滿,那就往深水裡潛去,這回不用再預留回頭的餘地,一直潛到底,進入水底的湍流里,如果順流而下能活命最好,不能的話,也算跟其他三人走了同一條黃泉路。
定下了策略,柳書涯便開始感受哪裡溫度相對較低。
水淹金雞嘴,雖然沒有將烈焰沖滅,但是卻也將火龍截斷在了金雞嘴處,沒有了火龍,再加上被水浸沒,墓門處附近的溫度,無論水溫氣溫,反倒有些下降。
其實此刻原墓道內水溫氣溫最低的地方還是金雞背後的盜洞入口處,但是柳書涯已經不願意再從金雞身邊游過了,那附近的水都快沸騰了,所以柳書涯的第一選擇,便是游到墓門前。
水還在上升,已經淹沒了金雞的頭頂,只剩下雞冠在水面外閃爍著金光。
游到墓門邊的柳書涯知道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他下定決心,緩緩深吸一口氣,而後再次以慷慨赴死的姿態,潛下水中,打算一直潛到水底的最深處去。
但是潛下三五米後,柳書涯突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剛才下潛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現象,當時看到第一眼的時候沒有注意,但是那現象帶給他的生機信號太過強烈,因此在他下潛了幾米之後,那現象便在他腦海里突然放大和清晰了起來。
是氣泡!
有氣泡從墓門上冒了出來!
不是偶然出現的一個或幾個氣泡,而是一串串的連續冒出的氣泡!
而且有很多串!
這說明什麼?
說明墓門上有孔洞,還不止一個。空氣從孔洞對面的墓室里跑了過來。
氣泡個頭還不小,說明墓門上的孔洞也很大。
哪來的孔洞?
當時柳書涯和微微是仔細研究了那墓門的,整整一塊,完整光滑。他們手敲刀刺的,都根本動不了墓門分毫,所以他們的結論是,那是一塊十分完整的,很厚實的石墓門,除非找到開門機關,或者用炸藥炸,否則僅憑人力不可能打開。
當時兩人都在研究墓門附近是否有機關。
最後的發現是:機關倒是有的,但不是開門的機關,而是殺人的機關!
他們背後金雞噴出了烈火,兩人差點被燒死。
門,卻沒動。
這麼一塊厚重的石門,怎麼可能有孔洞讓空氣透過來?
柳書涯越想越不對,覺得這墓門或者可以再研究研究,反正墓道里還有些空間沒有被水淹,也就是說空氣還有,水溫也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那晚一點拼命也是可以的。
下潛了十幾米的柳書涯頓住了身形,一轉身,又折返向上游回了水面。
他先出水換了口氣,然後沒入水中,借著水底金雞嘴處傳來的昏暗火光,仔細去查看墓門。
石門上不但有很明顯的孔洞,而且有裂紋。
原本整塊大石做成的完整墓門,居然破敗了。
這讓柳書涯心中陡然產生一陣難以名狀的激動。
又出現了一線生機!
打破墓門衝進墓室去,機會很大。雖說不知前路如何,但是畢竟,眼前的死局或者可以延緩些時間。
至於為什麼這大石墓門會突然出現裂縫並形成孔洞,柳書涯稍微想了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像這樣的至剛至強的東西,你要想用外力打破它,十分的困難,但若是其內部產生了不可消解的扭力和矛盾,則很容易產生裂痕。
最容易讓剛硬的東西從內部裂開的因素,莫過於熱脹冷縮。冷玻璃杯中倒入開水,即刻便裂了,就是這個道理,其他剛硬的東西也是如此,除非是從烈火里千錘百鍊出來的東西,如青花瓷,經過上千度的燒制才得來,這樣的東西才不容易因熱脹冷縮而破裂。
這古墓石門乃是天然得到的石頭製成的,導熱性極差,也沒有烈火煅燒的前科,此番被金雞噴出的極高溫度的烈火煅燒了許久,石門內外冷熱截然不同,外側膨脹,內側不變,很容易在內部產生裂縫,再加上烈火煅燒過後,又馬上被冷水淬火,哪裡還吃得消?自然是千瘡百孔,不堪一擊。
石門還能擋在這裡,差的就是這一擊了。
完成最後一擊的使命,自然要落在柳書涯的身上。
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柳書涯十分激動,在水裡迫不及待的揮手就給了墓門一拳。墓門表面被砸得落下了許多石塊石屑,但是墓門卻並沒有完全崩裂。柳書涯在水裡又砸了幾拳,還是同樣的效果,墓門表面不斷受創,但是整體上卻沒有動靜。
柳書涯有些著急,眼看著機會便在眼前,總不能貽誤戰機,把自己和生死未卜的夥伴們給耽誤了。
他停下手來,浮上水面,換了口氣。蒸拿空氣愈加的灼熱,但是柳書涯除了喉頭在吸氣時有些灼燒的感覺之外,並沒有太在乎這件事情。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墓門上。
墓門並沒有被完全浸沒。還有大約五分之一的部分露在水面之上。
柳書涯總結剛才的失敗,覺得可能還是力道不足。水裡發力容易被水阻擋,消解力道,每拳打出,大約只有六成力能落到石門上。或者可以試試攻擊墓門露在水面外的部分,那樣揮拳的力道也能全部落在石門上。
看著待砸的墓門,柳書涯還想起了長途汽車的窗玻璃。那些玻璃都是很厚的鋼化玻璃製成。旅客遇到車內危險的時候,用拳頭很難打破玻璃逃生。通常要打破這有機玻璃,是要用特製的尖錘來砸,而且砸的部位很有講究,砸玻璃中間不容易砸破,要砸四個角,只要力道夠了,整塊玻璃都能碎裂成渣。
想到這裡,柳書涯打算試試這個砸角的法門。
他左手呈鷹爪之狀,抓住墓門上方的一個著力點,用來借力。右手緊緊攥起拳頭,全身力氣都運到了這隻手上,掄起拳頭對著墓門右上角處,狠狠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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