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116年註定要在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被人類尊崇了千年的女神羅蕾萊隕落,大賢者布雷封神繼任為新的魔法之神,霍恩海姆也由此結束了長達百年的中立,再次加入到對抗亡靈的隊伍當中。
家族歷史貫穿了整個白銀帝國的科爾克王家隨著攝政公主的墮落而沒落,終結了近千年的輝煌,驗證了那則流傳已久的預言——科爾克消亡之日便是帝國覆滅之時,貴族們各自為政,聯合王國早已名存實亡。
矮人侏儒、木精靈、夜精靈、獸人放棄種族間的仇恨與爭鬥,集結到對抗不死帝國的大旗下,讓廢止多年的反亡靈同盟得以重新締結。
從不徵收信徒的初代柱神也拋下堅持已久的戒律,各地的自然神殿如雨後春筍般興起,點燃了人們心底殘存的希望之火,對亡靈有多恐懼,對柱的期盼就有多高。
所有的事件後面背後都有一個共同的推手,街頭巷尾,來自異界的自然之子已然成為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
由無家可歸的流民組成的反抗軍在貴族的支持下迅速壯大,已經被亡靈嚇怕的他們對於柱要滅亡人類的謠傳深信不疑,處處和新興的自然教派作對,就連同盟的晨曦教派也被牽連。而認為傳聞過於誇大的貴族雖對柱的力量有所顧忌,卻沒有棄除掉或拉攏林克的想法。自離開瓦奧萊特後,林克的行蹤徹底成謎,冒險者工會、蛛網、晨曦教派、霍恩海姆這四個曾經對立的勢力一同聯手,在隱瞞林克下落的同時也將大量的假消息散布出去,使得貴族和反抗軍屢屢撲空,除了從大陷坑北上的維爾弗雷多一行三人,就連同盟內部也不知道林克的具體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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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次比一次冷的秋雨,新都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身著厚厚雨氈的布里奇隻身走進位於街角的舊屋。這座有些年歲的破敗酒館內部光線昏暗,除了悶頭擦拭吧檯的酒保。就只最靠里的一桌有客人。
褪下陰冷潮濕的雨氈,布里奇徑直走了過去。小小的圓木桌坐了身高差異頗大的三人,居中的身材健碩,左方只及常人一半。右邊體型瘦弱。
在桌前站定,布里奇撩開兜帽,露出蒼老的面容。
右邊的瘦子『咦』了一聲,很是訝異。
只是這一聲,便足以讓布里奇判定。他們三人當中沒有自己要見的那個人。
「鏘——」清亮的金屬聲在安靜的小酒館裡格外響亮。
布里奇的武器是一對手爪,別看他年紀不小了,行動起來可不比年輕人遜色多少,以迅雷之速直襲三人當中體型最瘦弱者。
又一聲脆響,一根包裹著布條的長條狀物擋下了布里奇的雙爪。
「什麼意思?」問話的是左邊的矮個,他掀下斗篷,這下輪到布里奇驚訝了,居然是個矮人!由於販賣奴隸的關係,人類和矮人的關係在這幾十年跌倒歷史最低點。
被布里奇當做首要攻擊目標的瘦子猛地往後一躍,周身亮起一層微亮的幽藍蘭熒光。
法師?!
布里奇收回雙爪。謹慎地後退了幾步。
「你們是什麼人?」
「連我們的身份都沒摸清就動手,會長你是真的老了。」一聲喟嘆,攔下布里奇的魁梧男子除下兜帽。
布里奇瞪著那張經歷了風霜的面龐,雙唇微張:「維爾弗雷多……」一瞬的失神後,他立刻回神反問,「你怎麼回來了?」
當年判的可是通敵罪啊,這小子難道不知道他的通緝畫像還貼在工會大廳嗎?
維爾弗雷多瞥了一眼吧檯方向,酒保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皺成一團的抹布。
「我在鮮血競技場遇到了林克。」
「什……」布里奇費了不少勁,才壓下脫口而出的驚呼。「那你這次回來是……」
「他的授意。」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維爾弗雷多儘可能的精簡言辭。
習慣性地想按眉心,看著鋒利的手爪,布里奇無奈放下。
「跟我來。」
冒險者工會總部坐落在貧民區。這裡曾是艾登的舊城,北方淪陷後,大量人口的西遷,讓原本只是邊陲小城的艾登在不足四十年的時間裡發展成十數萬人口的王都。在連填飽肚子都困難的年代,熱衷於尋找埋藏荒野、地底寶藏的賞金獵人紛紛改行,冒險者工會也由此衰落。一如曾經強盛的白銀帝國,不復往日輝煌。
大概是不甘心和懷舊的心態作祟,布里奇沒有把工會遷到興建的新城,那裡寸土寸金,早被貴族和富商占滿了。陰影之刺和蛛網的總部還在地下呢,這麼一想,會長的心裡就好受了許多。
因為布里奇的孤注一擲,差不多快被世人遺忘的冒險者工會奇蹟般的起死回生了。
維爾弗雷多和溫格斯都是在新都出生的貴族,看到曾經冷清的街道一片車水馬龍的景象均是一愣,是他們離開得太久?還是過於孤陋寡聞了?
「很驚訝吧?這要擱半年前,我連想都不敢想。」看著曾經門可羅雀的工會大廳又恢復了曾經的熙熙攘攘,布里奇感慨萬千。他將三人引導到位於二樓的一處單間。四壁、屋頂、地面都在建造時就埋入了專用於隔音的符咒,普通的預言術也會失效,專用於秘密會談。
除下許久不曾用到的武器,布里奇按著額頭坐下,「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和溫格斯對視一眼,維爾弗雷多坐到布里奇對面的椅子上,簡要地將和林克相遇的經過講了一遍,略去了他主動要求加入自然教派的過程。
「你可有想過,加入自然教派對貴族意味著什麼?」
布里奇語氣里的熟稔讓一旁的矮人坎帕諾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法師,問他們什麼關係?
一向知無不言的溫格斯破天荒地沒有馬上回答。
「不能說?」
搖搖頭,溫格斯一臉為難。
坎帕諾和他們相識多年,早已是突破身份和種族界限的朋友,只是……
「從被放棄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貴族了。外公,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
外公!!
坎帕諾下巴都快脫臼了,維爾弗雷多竟然是冒險工會會長的外孫?
布里奇沉著聲問:「你真的決定了?貴族的地位倒是其次,我只你會被不明真相的人視作叛徒。」
「不除掉過去的腐朽毒瘤,又怎麼能樹立起新的秩序。我已不是騎士,榮耀和聲名也早早放下。」維爾弗雷多一臉淡漠的回答。
布里奇抹了一把臉,久久沒有吭聲,小客廳里一時靜默無聲。
這個孫子的性情他是知道的,固執得跟年輕時的自己簡直是一個模子造出來的似的,決定的事不論結局如何從不更改。
白銀帝國遲早會被新的王朝取代,即使沒有高貴的出身,憑藉戰功依然可以出人頭地。這也是布里奇幫助維爾弗雷多越獄後給出的建議,去南方,在貴族手伸不到的蠻荒之地磨鍊自身,靜候回歸的時機。
布里奇甚至為外孫規劃了未來,乘著政局動盪,由自己推薦,加入貝法斯特大公麾下,不說混到執政官,至少也可以混個統軍噹噹吧。科爾克沒落之後,貝法斯特就是唯一的正統,不論實力還是聲望都是現存大貴族中的佼佼者。
可維爾弗雷多卻偏偏選擇了一條讓布里奇沒有料到的荊棘之路。
加入自然教派,就意味著徹底背離人類的利益。有朝一日,若柱真的要毀滅人類,這個從小就立志拯救萬民的傻子騎士又該如何自處?
看著多年不見,比記憶中蒼老許多的外祖父,維爾弗雷多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他已是聖職者,不能再對神靈之外的任何生物下跪。
千言萬語都在這深深一拜里,布里奇凝視孫子痛苦卻沒有半分動搖的眸子,緩緩點了點頭。
溫格斯也長舒一口氣。貴族出身,早已見慣親人間因為利益而斗得你死我活,他還真擔心布里奇會堅決反對維爾布雷多加入自然教派。同盟是一回事,加入又是另一回事。前者隨時可以因局勢的變化而抽身,後者則要與自然教派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嘖~這話用來說自然之子還行,像維爾弗雷多這樣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高級信徒的神殿武士,撐死也就是混到聖騎士了吧,就算能破例成為德魯伊,上面永遠有真.神使的自然之子壓一頭。還不如投奔貝法斯特大公呢,雖說位於抗擊亡靈的最前線,可這越是危險,回報就越豐厚。
就在溫格斯胡思亂想之際,布里奇打量的視線隨之掃了過來。
矮人和法師,在大陷坑……不,是鮮血競技場認識的吧。嗯,那小子看著有些眼熟?
注意到布里奇的目光移向自己身後,維爾弗雷多主動介紹溫格斯和坎帕諾,不但加重了朋友一詞,更點明他們的隨行同樣是林克的授意。
布里奇眼神黯了黯,沒說什麼。
既然是自然之子的意思,他自然不好多嘴或插手。
「新都這邊局勢緊張,那一位怎麼會想到讓你們來這裡?」
「來艾登是我自作主張,主要是想看看您。此外……這裡是工會和晨曦的總部所在,看似兇險,卻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維爾弗雷多認為,就算被人識破他是冒牌貨,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布里奇無奈地搖頭。
好在林克一向都有待在工會的習慣,不過還是得私下與晨曦和蛛網通通氣,要來的真是自然之子,他也不會做這些多餘的布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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