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在祠堂門口等了大約半小時的樣子,他沒走的原因很簡單,陳家坳和何家坳這次的用水爭端對他來說,利用的好,是個破局的機會。
可當祠堂里的精壯漢子們群情激奮,一涌而出的時候,他傻眼了。
三四十號人,人人手裡都有傢伙,最次的是紅纓槍大砍刀這種近戰冷兵器,大約一半人手裡有槍,其中一個手裡竟然端了一把捷克輕機。
那人從他身邊過的時候,他甚至聞到了沖鼻的槍油味。
他以為是嚇唬人的假把式,類似於山大王拿來壓寨子的,可都知道擦槍油保養了,能是假的?
震撼不止於此。
祠堂里湧出的一個排應該是精銳,等全村人被調動起來,烏泱泱的人群到了村中心的打穀場,打穀場中心列隊站好的是近百號人,都特麼快一個連了。
直到兩個婦女抱著一門土炮加入隊伍,秦飛的內心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
我滴乖乖,當年雲龍兄底下的連隊要是都有這個配置,他特麼敢直撲天皇皇宮啊!
「秦飛,待會真要是亂起來,你帶著何帆趁亂趕緊走。」陳校長憂心忡忡說,「到了青陽縣城,幫忙報告一下政府這裡發生的事。」
「陳校長,這架勢,報告政府沒用吧,得找軍隊來。」秦飛暗暗咂舌,「有事不能坐下來商量,都是一衣帶水的鄉親。」
「你是外鄉人,不懂。」陳校長沉沉說,「你朋友,我等會試試看。」
「陳校長,能談就別打,真打起來,這不是鬧著玩的,又是槍又是炮的。」秦飛膽戰心驚說。
「何龍這次,確實是太欺負人了。」
陳校長長嘆一聲,囑咐何帆和秦飛倆人別亂跑注意安全,跟著便帶隊出發了。
「秦飛,你要幹嘛。」見秦飛作勢要跟上去,何帆一把拉住了他,「太危險了。」
「你們這以前兩邊干架也是這樣?拿槍炮轟?」秦飛問。
「我小時候見過一次,那次槍拿出來,沒打,是拿鋤頭鐵鍬打的,我小姨夫就是那次被打死的。」何帆說,「咱們不要去了,還是回去找彪哥,他們亂起來,應該顧不上的。」
「好。」秦飛皺眉想了想,這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
真要打起來,那就是戰場,流彈啥的不是開玩笑的。
彪子要真沒人看著,那就趕緊三人一起溜,其他事情以後再說,小命最重要。
倆人跑回何家坳,這邊跟陳家坳那邊情況差不多,村里家家戶戶都沒什麼人,應該都是去河邊戰場了。
到了村長何龍家,彪子被綁在院子裡的棗樹上,嘴裡塞著布,旁邊四五個青年在看著,兩人手裡有槍,何滿也在其中。
何龍顯然是個老油條,都到這般境地了,還沒忘小兒子何滿的幸福。
「何滿,待會真要打起來,你就一人在這看著,我們去支援。」
「對,咱們來個迂迴偷襲,打他陳家坳一個摟草打兔子!」
「你們都別走啊!我阿爸說了,咱們就在這看著,真要是亂起來,那個外鄉人會過來搶人逃跑。」
「跑就跑唄,兩個外鄉人,我說何滿,你幹嘛非喜歡何帆,她胸脯屁股癟的跟麻袋一樣,有啥意思。」
「你們懂個屁,何帆是咱們何家坳最聰明的,人家現在在城裡上班掙大錢,何滿有了她,就可以享福了,是吧何滿。」
「還是石頭有腦子,我阿爸說了,不管是咱們何家坳還是陳家坳,年輕人遲早都要往外走,何帆是咱們這第一個走出去的,娶了她不就過上城裡人的日子了,你們以為我喜歡她啊,她在城裡這幾年,肯定已經被人搞過了,我才懶得要她這個破鞋,等老子在城裡站穩腳跟,馬上把她踹了!」
「何滿,你真要到城裡去了,可別忘了我們幾個好哥們!」
「那必須的!」
秦飛和何帆倆人在院牆外貓著,裡面幾人的對話字字入耳。
何帆緊緊攥著雙手,她其實以為,何滿是真的喜歡她,還想著找他好好談一次,告訴他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別的事情都可以幫他,可以帶他走出大山,可以幫他找一份工作,在城裡安家立業。
「走,去河邊。」秦飛這時候顧不上安慰何帆,拽起她就走。
眼下唯一的辦法是不能讓兩邊真的打起來,倒不是秦飛多麼聖母心,兩邊的爭端與他無關,他犯不著冒著生命危險去當什麼和事佬。
而是真的打起來,殺紅眼死了人見了血,他和彪子這兩個外鄉人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何龍想要達成目的的手段可以變得很直接。
可是,特麼的怎麼才能不讓兩邊打起來!
秦飛大腦飛速旋轉,一時間壓根想不出什麼辦法。
河邊,何家坳和陳家坳的隊伍隔著大概百米的距離相望,各自占據了認為的有利地形。
何龍和陳校長兩個村長在中間的空地上相對而立。
「何龍,去年商量好的事情,不再蓄壩,你怎麼出爾反爾?」陳校長厲聲質問。
「不要跟我拽那些文詞,我聽不懂。」何龍扯了扯嘴唇,「我就知道今年雨水少,我何家坳的地要是沒有水就沒有收成,沒有收成村里人就吃不飽飯!」
「你何家坳怕吃不飽飯,那我陳家坳怎麼辦,你上游把水一攔,我陳家坳的地就要乾死,顆粒無收!」陳校長大吼,「何龍,人不能這麼自私!」
「那我不管,我是何家坳的村長,管不了陳姓人的死活。」
「你看到了,真要打起來,就不是吃不吃飽飯的事,是多少條人命的事情,這件事要是鬧大驚動政府,你知道什麼後果嗎!」
「是你陳家坳帶人來我何家坳,你問我什麼後果!你知道什麼後果嗎!」
兩位村長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兩邊的隊伍里人人都繃緊了神經,手都放在了扳機上,就等著一聲令下。
「何龍,我自打當了陳家坳的村長,對你一直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就是不想讓兩邊再起干戈,多少年了,何姓人和陳姓人打了多少年了,就非要一直打下去嗎!」
「陳兵,你別以為自己是什麼聖人。」何龍目光如炬盯著陳校長,「我何龍把話放在這裡,今天你陳家坳要是敢動我何家坳的壩,那咱們就打!」
喜歡重返1981,從分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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