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不想再看那家早點鋪子,秦軍加快腳步,他們很快就越過公社一條街。
接下來是更大的兩片建築,這是紅旗煤礦和洪泉煤礦。
兩座煤礦對門,只不過採煤的方向不同,算是各自劃分出了地盤,誰也不侵犯誰的領地。
就是因為有著這兩座煤礦,才有了紅旗公社的興起。
後來兩座煤礦資源枯竭,這座小鎮也就沒落了。
加上大量年輕人外出打工,就讓這座資源型小鎮,顯得更加蕭條!
越過兩座煤礦,來到一片曠野之中,這裡周圍一大片全是平整的麥田,看著還是十分壯觀的。
這是小河村沒法比的,因為小河村是半山區,南邊是平整的麥田,西邊是旱地,北面、東邊都是丘陵。
像是這樣寬闊的麥田,整個小河小隊只有三百來畝,也就是人均一畝麥田。
又向前走了十來分鐘,越過一片楊樹林,就看到了幾座冒著濃煙,如同墳丘一樣的小鼓包。
那些就是石灰窯,當然,它們自然是比墳丘要大的多。
靠近了,就能看到周圍一片白茫茫,就連附近的一些麥田之中的麥苗上,也落上了一層白灰,這就是石灰。
這個年月,可沒有人講究環保。
「咦?那邊怎麼圍著那麼多人?」只是稍微靠近,秦軍就發現了異常。
十四歲的眼睛,還是十分好使的。
他看到一個面色白皙,帶著眼鏡的人正被一群人圍著,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麼,顯得有點激動。
秦風也看到了,驚訝的道:「這麼多人不會全是來買石灰的吧?」
秦軍一愣,接著看向不遠處的石灰窯,冒煙的好像就三座。
此時他才想起來,現在的這種土石灰窯,每次燒窯最多也就出個四五噸生石灰。
如果那邊圍著的人,全都是來買石灰的,就靠這幾座石灰窯的產量,猴年馬月才能輪得到他們?
很顯然,不止是秦軍想到了這一點,沒看秦志河同志的兩條腿,都甩成風火輪了?
三人快步走了過去,在越過一片片煤渣之後,來到了一排房子跟前。
放下獨輪車,秦軍十分靈活的鑽了兩下,就擠到了人群最裡面。
看熱鬧他是認真的,也是專業的!
「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聽得懂人話嗎?我不是告訴你們,計劃內的產量,年前已經沒有了。」
剛剛擠進人群,秦軍就聽到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
「都聽清楚,年前的計劃產量,已經全部預定出去了。」
「還有,現在我不收錢,預定的定金我不收,聽明白了沒有?想要預定的明年再來。」
「你,就是你,不要擠了,擠過來也沒用,我們這裡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石灰。」
秦軍的臉色變了變,因為他發現,那個被懟的好像是他爹。
「停,都不要說話了,都聽得懂人話吧?」
「特別是你們幾個,嚷嚷什麼?有石灰我們能不賣?」
「行了,行了,都趕緊離開,這裡誰又沒有隊上開的介紹信?公社開的我也見得多了。」
「沒看到我們這裡只有四座窯口?輪換著隔天出一窯石灰,每次只有四五噸的產量,想要蓋房子的只能明年再來排隊!」
「幹什麼呢?拉著我幹什麼?真聽不懂人話啊?我都說了,明年再來!」
這一次被懟的還是秦志河和秦風爺倆,只不過,他們雖然被人懟了一臉吐沫,卻是沒有反應過來。
看著一臉憤怒,嘴中吐沫星子亂飛的中年人,秦軍此時可是已經氣炸了肺!
就一點生石灰,居然還讓這些人賣出優越感來了?
聽不懂人話?這不是說人是畜生嗎?也只有畜生才聽不懂人話啊!
「馮會計,不要走啊,我們就要個准信,明年什麼時候開始接受預定?」
不管是不是罵人,秦志河現在最關心的是石灰。
所以,顧不上吐沫噴到臉上,他一下就拉住了要進屋的中年人,而這傢伙居然只是個會計。
「拉扯什麼?不要拉我,剛才我白說了?你們是真聽不懂人話?」
「呸,放開我,我以前就知道很多村里人不識字,沒想到還有聽不懂人話的?趕緊都給我滾蛋。」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馮會計變得更加暴躁。
在感覺手臂被秦志河拉住之後,立即猛然一拽,接著就開始滿嘴噴糞。
秦軍就在跟前,哪裡能讓這傢伙這麼懟他爹?
所以,他手臂一伸,直接從老爹的臂下穿過,對著那位馮會計的小腹就來了一下狠的。
「呃!」本來還囂張跋扈,滿嘴噴糞的傢伙,立即抱著肚子彎下了腰,再也說不出話來。
「誰的錢,這麼多,誰掉錢了,快撿起來!」
秦軍憋著嗓子,一邊打人,一邊喊著。
所有人本能的都低下了頭,畢竟這個年代,誰家掙點錢也不容易。
「哪呢?」
「對啊,哪呢?都不要擁擠!」
「在前面,我看到了一張十塊的,誰丟的?」
這下好了,有人看到了,而且還不是一塊兩塊,而是十塊錢,這還了得?
不管是不是自己丟的錢,還是先撿起來再說,所以,所有人開始全都向前擠。
不管是不是自己丟的,先撿起來總是不會錯的。
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人關注到那位馮會計。
這裡最少有三四十人,全都擁擠在一起,還真容易出現踩踏事件。
不過,秦軍也不怕那位馮會計被踩死,因為他早先就是站在屋門的台階上。
秦軍一把拉住老爹,跟著秦風就退到了牆邊。
等人擁擠上來,他們順勢被擠著從牆邊退到了外圍。
「走吧,石灰是肯定買不著了。」
鬆開秦志河,秦軍十分淡定的拍了拍破舊的棉襖道。
「你小子,下手還真黑!」
秦風對自己這個三弟,還真是有點刮目相看。
而此時的秦志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他也十分清楚,短時間內石灰是買不到了。
看著愁眉苦臉的老爹,秦軍有點無奈。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有錢都買不到東西。
所以,賣東西的此時反而是大爺,因為所有商品都不愁賣。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農村,好像蓋房子也不難吧?
正想著現在怎麼蓋房的時候,秦軍的肚子之中突然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這是又餓了,早上吃了幾塊肉,加上肉湯泡玉米餅子,好像不頂事啊!
看來想要吃飽,還要從家裡想辦法!
走出石灰窯的範圍,看著沉默不語的秦志河,秦軍忍不住問道:「爹,咱家到底存了多少錢?居然就想著蓋房子?」
「哎,就只有今年隊裡分的一百三十塊錢!一下子蓋房子不現實,我這不是想著先買點石灰,把地基壘起來。」秦志河道。
「一百三十多?還真不少。」
秦軍稍微一算,這麼多錢,足夠吃飽吃好一個月了吧?
只不過,想要讓家裡拿出這麼多錢讓他吃飽飯,還需要好好忽悠一下!
「爹,您想蓋什麼房子?有這麼多錢,居然還想著找爺爺和兩個大爺湊錢?」秦軍故作驚訝的問道。
「多嗎?」秦志河奇怪的看著三兒子:「要不然這錢給你,你給我蓋五間磚瓦房?」
「行啊!」秦軍十分痛快的就答應了,因為他知道,他爹絕對不相信。
「想得美!」秦志河說完,就嘆了口氣:「一看你就不靠譜,就這樣還能騙到你老子的錢?」
「誰騙你錢了?我又沒想要你的錢!」秦軍笑著道。
「不要錢?不要錢你怎麼蓋房子?糊弄鬼呢?」
「誰說蓋房子需要花錢啊?我一分錢不花,照樣蓋房子,而且還必須得蓋磚瓦房!」
「不會是三間土胚茅草房吧?像是我們家這種老房子,現在的丈母娘都不要,你就甭想了。」
說完之後,秦志河還看了一眼悶不做聲的二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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