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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午後始,華陽縣城內城外便逐漸熱鬧起來。
不斷有貴人豪客絡繹而至,或攜仆帶眾,或孑然一人,但拿眼一瞧,便知是多金不凡之輩。
算至今年,天兵連續為禍已經八載,儘管尚沒有人洞悉因由規律,但有心人追躡探究的熱情卻是愈發高漲。尤其是今次據傳還曾借沙坑圍困到一尊天兵真身,雖然最後仍被其逃脫,但對於真切關注天兵而苦苦不得入門之泱泱大眾來說,卻不啻於一聲平地春雷,振聾發聵!
其中最受震撼吸引的自然是類似東海雷家、巴蜀唐門這種曾被天兵降世一夜滅族的名門望族。越是自詡高貴,越是膽小惜命,頭上時刻懸著一把像天兵這樣無跡可尋的斬首利刃,心裡自不安生,無時無刻不希望能尋到破綻弱點,早做防範。
其次是為南明山群英會悲慘遭遇憤慨震怒的正義之士。
南明山群英會,是由告老還鄉的禮部侍郎蕭同老大人組織發召,官商僧侶、俠客望族等一起參與的一個專門賑濟災民的活動,單瀾江洪澇一宗災情便拯救安置災民數萬,一時反響強烈,朝野稱頌,誰料才至第二年,便遇天兵降世,連帶蕭同老大人、弓沁父親弓鶴雲在內的近八十位熱心俠義之輩盡被屠戮,人稱「南明悲歌」。
此事一出,朝野震動。上至朝堂,下至民間的諸多正義之士義憤填膺,自發組織追躡天兵蹤跡,誓要為南明悲歌中命喪諸人討回公道。
再就是數量極為龐大的好奇投機之徒,多是些獨來獨往的江湖豪俠,但聞有天兵降世,立馬如蒼蠅嗅到糞便,嗡嗡而上,希冀能搶先尋得天兵之謎,最不濟也能撿拾些天兵遺落的神兵異寶,據為己有待價而沽。
這些好奇投機之輩數量最多,往往來得也是最快最早。
但這次快馬加鞭一窩蜂湧來之後,卻發現情況與之前大大不同。往日雖狼藉悽慘但可對任何人自由開放的天兵降世之地,這次卻是被一個方圓數里的柵欄園子圍遮得嚴嚴實實,別說天兵降世痕跡,連個腳印都瞧不到。
柵欄園子外面,還有兵丁衙役三步一崗十步一哨,肅殺威嚴,恍然間如同來到了兵營之外。
眾豪俠灑脫恣意慣了,哪受得了這個,更不會將這些小兵小丁放在眼裡,人多勢眾之下,幾句不和就要起鬨硬闖,便在這時,號子聲起,自柵欄園子的中央地帶,緩緩豎起了一桿五六丈高的旗杆,上懸一面巨大的三色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旗上,先是一排仿書聖孔羲之體的鎏金大字:等你億萬年,相聚天兵園。
其下,並列綴著八個不大不小,但尤為清晰刺目的紅色小字:天封戰神,鐵血藍軍。
當今之世,只要不是傻子,沒人不知道這八個字代表著什麼意思,也沒人不清楚對這八個字撒野會有什麼下場。因此,很客氣禮貌地問清楚天兵園具體開園日期後,這些江湖豪客紛紛規規矩矩地上馬,規規矩矩地入城投店,該給錢給錢,該打賞打賞,就連大口嚼肉大碗喝酒的聲音也比平日裡矜持收斂了不少。
眾豪客雖覺壓抑不自在,但卻無人肯離去,相反,愈發覺得這趟來的太值,連黃金八大家族的中白家、蘇家都一起驚動了,若說其間沒有點門道,誰信?!
於是乎,華陽縣城內這些個平日裡門可羅雀的客棧旅店,突然間就生意火爆起來。到得傍晚時分,已是一房難求,不僅如此,更有許多豪客一下定金就是十天半月,更有來得遲的,三倍五倍高價求房,喜得幾家老闆合不攏嘴,一日燒了七八次高香。
店無空房,但後續的進城豪客依然是爭先恐後絡繹不絕,就有那膽大心細之人,將自己家宅院落收拾幾間外租,居然也賺得鍋滿瓢滿。
更多的人,還是選擇直接留宿在天兵園大門口附近。時至晚飯之後,整個天兵園大門口外竟已夜宿了無數來客,撒眼望去,有自帶雨氈帳子的,有夜宿馬車之中的,有的乾脆直接幕天席地和衣而臥,鱗次櫛比,洋洋灑灑,竟似一眼望不到邊際……
捕神漏爺在蘇戈引領下,剛剛參觀天兵園出來,整個人尚處在對種種奇思妙想大手筆的感慨欽佩之中,抬眼又看到眼前這種情形,內心震撼無以言表,怔忪半響,喟然一嘆:「此人智計無雙,擅識人心,心思之深沉,手段之高卓,世所罕逢。」
接著自嘲一笑,欣然道:「七公子,看來我先前還是看輕他了,老實說,他入『寒門鐵衣』委實太過屈才,此人足夠資格加入二公子麾下的『璇璣閣』,成為一名璇璣謀士。回草廬我立馬修書,向你父親和二哥一力舉薦。」
蘇戈訝然,二哥麾下的璇璣閣舉世聞名,在整個鎮南軍中地內地位極尊,璇璣謀士皆是萬中無一的國士之才,而且璇璣閣取士極難,最近兩三年都沒有一人能夠通過考核入閣,沒想到師父居然如此高看丁兄!
不過儘管如此,一聽讓丁保加入她家謀差事,蘇戈心內不自覺地就有些微窒,脫口道:「師父,這不妥吧……」
漏爺還以為她是認為丁保不夠資格,搖了搖頭,洒然一笑,那對灰白色的白衣神耳轉了幾轉,確定周邊無人聽得到,這才徐聲道:「七公子,近些年來朝野上下之暗流涌動,你應當也能覺察得到。先是皇族白家逼迫其他七大家族放棄封姓權利,接著七大家族從開國時就定下的世代免賦政策,衍化成現在各種名目苛捐雜賦一年一年往上加,雖然數目不大,但傳遞信號卻很明顯,天封皇都那邊,是不放心七大家,一意要削弱七大家。就拿今年來說,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胡懷之案,連我在內蘇家一系二十幾名官員被查辦免職,後又出現一個更蹊蹺的奪月事件,你六哥慕豪公子在皇都天封跟人狎風吃醋被廢掉右臂。這些,自然都不是什麼意外事件,想是有人要殺雞儆猴,率先拿蘇家開刀!」
想到七哥慘象,蘇戈面上怒意蓬勃,想了想,蹙眉道:「那些人怎麼想的,我蘇家世代忠良,一心為國為民,絕無二心!」
「七公子,樹欲靜而風不止,那些人自然有辦法逼到你有二心,亦或,逼到你像是有二心。」漏爺搖頭,譏諷道:「別忘了白家的江山是怎麼來的,你們一個蘇家,一個唐家,分扼南北,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他們能放心才叫奇怪。所以,當次紛亂之秋,用人之際,自當不拘一格人盡其才,再者,我自不會看走眼,此人完全夠格加入璇璣閣。」
蘇戈喉間微澀,貝齒絞著紅唇,道:「話雖如此,我觀丁兄志趣高潔,心懷遠大,非是一般人,只怕他未必願意……」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自古至理,概莫能外。依現今白馬皇朝之律法,黃金八大家族之黃金八姓為一等勛貴,事事優渥,罪無死責,擔負著朝堂上下一切核心要職的長官長吏;獲得皇族白家封賜白姓之人為二等貴胄,稅賦減半,刑責從輕,可擔軍政部分職位的長官長吏,可充京畿宿衛;獲黃金八大家族賜黥之人為三等公民,稅責從常,可以為官,但不能成為州級以上職務的長官長吏,不能充京畿宿衛;其餘人為最末等,稅責從常,為官不可擔長官長吏,入伍不得領兵為將。」
漏爺淡淡說完,抬首問道:「若是不受封姓不接刺黥,則永為四等公民,別說他只是個舉人,便是高中狀元探花也永遠只能屈居人下,像百戶所白家小子那種隨便沾點八姓血統的無能之輩,談笑間便能將其狠狠踩在腳下,七公子,你覺得以他這般才情抱負,會甘心嗎?」
蘇戈渾身巨震,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一直到漏爺悄然離去,身影沒入濃濃夜色中,她仍獨自矗立,宛若石化。
丁保自不知在天兵園門口蘇戈師徒二人關於他有這樣一番深論,也不知今夜過後他的名字就要出現在鎮南將軍大人及蘇二公子的案頭,他眼前只有一個很明確的目標,掙夠足夠多的錢,然後儘快湊齊十四物種的基因原液,異化為當之無愧的超能力者,至於其他什麼前程志向,暫時還想不了那麼多。
晚間,召集所有人召開動員部署大會,羅知縣、白百戶皆為列在席,為他撐腰打氣。丁保一直講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這才充分部署完畢,當與會人員最後聽到定價之高之離譜後盡皆瞠目結舌,但見一旁羅知縣和白百戶二人不動聲色,這才沒有聒噪起鬨,但是心中自是深切懷疑。
散會後,羅知縣和白百戶二人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上前重重拍了拍丁保肩膀,寓意明確,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在二人轉身離開時,丁保卻有注意到他們汗水浸濕的背部,以及微微顫抖的身軀。
次日一早,「天兵遺蹟園」準時開園,沒有大肆渲染,沒有鑼鼓喧天,有的只是讓人瞠目結舌應接不暇的「遊園三大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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