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324. 第一百六十四章：墓志銘

    深幽、清冷、荒涼，這是西郊墓園帶給王沈的第一印象。

    墓園位於一處山坡上，也許是長期缺乏人打理的緣故，不少墓碑上生長起了王沈沒見過的植被。他跟隨淺淺的指引，一路走上山坡，最終停在了刻著『王世之之墓』的墓碑前，他從墓碑上的照片來看，不難判斷出王世之應該是一位開朗的人。

    墓碑前放著鮮花，仿佛不久前才有人來過。

    雖然王沈想到要來祭拜一番這位自己不曾見過的救命恩人，但真到了這裡，他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們連面都沒見過，而王沈又不是一個擅長聊天的人，所以他一個人悶頭在墓碑前站了好一會兒。

    「賣花了，賣花了……這位小兄弟，要不要來買幾多花？」

    老人的叫賣聲打斷了王沈的愣神狀態。

    他駝著背，慢慢悠悠地來到王沈身邊，與他一同盯著王世之的墳墓。

    這老頭是做死人生意的，王沈來到墓園時，就看見他在路邊擺了攤，一張桌布鋪在地上，桌布上的商品琳琅滿目，有給死人燒得冥幣，有金元寶，也有手工做的紙房子，許是今天來祭拜得人太少的緣故，他算是盯上了王沈，見王沈兩手空空，他便將準備好的花籃踢了過來。

    「祭奠亡者總是要留下些什麼的，不然未免少了些誠意。」老人說道。

    「也好，這花多少錢。」

    「一朵十五，這一整籃子便宜點，算你300聯邦幣吧。」老人將籃子往墓碑前一放，王沈秒了一眼，花籃里堆滿了一支支的白花，他也懶得數裡面究竟有沒有20朵。王沈抬起全息手錶，說道：「行，300就300吧。」

    老人嘻嘻一笑，拿出了一個手機狀的東西，在王沈的全息手錶上一掃。

    這是非常古老的可攜帶式刷卡工具，二三十年前很流行，不過全息手錶問世後，就幾乎沒人再用這玩意了，生產這些工具的公司不是倒閉，就是改售全息手錶，王沈還是在東區一家古董店裡見過這玩意。

    「這叫王世之的小子也算有福氣。」收了錢，老人嘀咕了一句。

    「英年早逝，也算是有福氣的？」王沈一時間沒能明白老人的腦迴路。

    「嘿，小兄弟，我說話可能不好聽，但這裡英年早逝的可不只是有他一個。埋在這裡的其他人沒了也就沒了，好一些的，清明節七月半還有人來掃墓，差一些的，埋在這好幾年也沒人來探望過。」老人一邊說著，一邊無奈搖頭：「而這小子隔三差五就有人來探望他，尤其是一個小姑娘，最近隔三差五就要來上一次，在這一待就是兩三個小時，人死了，有這麼個心上人日日夜夜念叨著，也算是他的福分吧？」

    「什么小姑娘？」

    「就是個小姑娘，和小兄弟你差不多大，皮膚白白淨淨的，不過就是她那眼神實在有些兇惡，上次和她對上一眼，差點沒把我的老命給嚇沒嘍。」

    這老人說的應該就是紀明雪。

    金旅說王世之是她的心結，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番模樣，都和王世之的死脫不了干係。但西太平洋劫持事件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什麼也打聽不到。

    「小兄弟，你還小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這世上比起英雄般的死亡，更可怕的是你活著，卻沒人想著你、念著你。」老人發表著他的人生感慨，不過在王沈看來，他更像是在發牢騷。

    王沈見老人穿著破破爛爛，又在做死人生意，怕是家境不會富裕。

    「就比如老頭子我，孤零零的活著，每天跟死人打交道。」

    說了半天，話題又引到了他身上。王沈心裡還是對老人抱有幾分警惕的，這倒苦水是推銷的常用手段之一，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聽的人信以為真，開始同情他的遭遇後，接下來就是掏腰包的環節了。

    一切都是鋪墊，王沈覺得他要是再聽下去，這老人一準得把之前地攤上擺的冥幣、元寶搞個什麼優惠大禮包賣給他。

    「小兄弟，聊了這麼久，我們也算投緣。」

    果不其然！

    王沈眉頭一皺，這種伎倆他在東區見多了，下到菜市場的小販，上到上門推銷電子產品的推銷員，每個人倒苦水套近乎的功夫都用得爐火純青。可是王沈早已身經百戰，就算接下來這老人再怎麼巧舌如簧，他也不會再買任何東西。

    說不買就不買！

    「看在咱們這麼投緣的份上，我攤上的商品，打包500塊賣給你好了……嘖嘖，我就開個玩笑，瞧把你嚇得。」不等王沈開口拒絕，老人卻自己改了口風：「肯花300塊來祭拜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已經算得上誠意十足了。小兄弟，坦白說，我剛才賣給你的花都是從後山上采的，15塊是我隨口說說，那花絕對值不了這個價。」

    老者彎下腰，從花籃中撿起一直花，拿在手中把玩起來：「可錢不也是這樣麼？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肯不肯買，也全憑一時心意。你挺慷慨，想必有不少朋友，所以老頭子我想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小兄弟，如果你死了，會有多少人把你放在心裡，心心念念地念著你呢？」

    陡然間，王沈脊背發涼。他覺得老人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低頭看向老人，卻發現對方手中的白花不知何時長出了許多倒刺，他拇指輕輕一彈，那朵白花便如飛鏢般竄向他的左眼。

    這一下並不算快，卻讓王沈猝不及防。

    他迅速後退，倉促地躲開了近在咫尺的襲擊。緊接著他左臉頰一疼，伸手摸去，食指上立刻沾上了幾滴黑血，不出數秒，一陣脫力感迅速涌遍王沈全身。

    「小兄弟，這死人生意也分許多種，把活人變成死人，也算作死人生意的一部分吧？」

    「淺淺！」

    「已檢測到毒性物質，威脅等級：高。請您堅持住，正在同步中……」

    淺淺的聲音被一陣急促的警鈴所打斷。

    發出警報聲的是王沈的機械手臂，他的手臂上不停閃爍起紅光。而在警報響起的第一時間，王沈忽然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看見追擊而來的老者以一副奇怪的姿勢停滯在了他面前不遠——老人雙腳離地，一副飛撲之勢，正常人應該很難維持住這樣的動作。

    「警報、警報！」

    「西南方向偵測到五級超能力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