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夏辰情急之下脫口喊道,雖然聽著有點像罵人,但她實在想不到更快更好更有力的說辭了,這種時候談人生談理想等於見死不救,要是提他心愛之人簡直有謀殺之嫌,唯有提他娘了,聽說他娘體弱多病,他又是個孝子,但願他足夠孝順。
孟護衛的手猛地停住,但喉嚨處仍舊被刺破,一道鮮血順著喉嚨流入衣領。
夏辰儘可能溫和地道:「你若死了你娘誰來照顧?大丈夫何患無妻,只是緣份未道罷了。」
孟護衛身體劇烈地抖了一陣:「是啊,我不能就這樣死了。你說我上了當,是什麼意思?」
夏辰想了下:「我說出來恐怕你也不會信。」他這種人絕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類型。
「可你有辦法讓我相信是嗎?」他的語氣的眼神都帶著祈求還有一點小心翼翼,就像一個困在陷阱中的野獸,惶恐至極,迫切地渴望著逃出去,而這時忽然見到了一線生機,想不顧不一切地抓住這絲希望,又害怕結果是一場空。
夏辰微微一挑眉:「看來你並不太笨,只是中毒太深,你自己心裡也早清楚,只是不願面對是麼?」
孟護衛道:「難怪雅蓉讓我小心,說你很難對付。」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心悅誠服。」
夏辰哼道:「該死心的時候就要死心,心存僥倖結果害人害己!若非你打不過我,怕是已殺了我去求證了,到那時你就算知道自己有多蠢我的命豈非也搭上了,而你自己也將性命不保。」
孟護衛像是十分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抱歉。」
夏辰一搖手:「算了算了,其實我要沒把握勝你也不會來了。」雖然沾點吹牛的成分,但還是比較靠譜的,如今巡城禁衛那麼多,對方又不知自己的真實實力,絕不會派很多人來。大概也不會請成名的高手,不然將來想滅口都難。
孟護衛瞪大眼睛:「你!」難道自己早被識破了?那自己這番故弄玄虛在對方眼裡不就是耍猴戲一樣麼!
夏辰白了他一眼:「你什麼你?我自是有備而來!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笨麼?明知死路還要一條道走到黑?」她提起刀往腰邊一掛:「孫氏是怎麼和你說的?」
「她說只要我殺了你,就把雅蓉許配給我,還。還附送一大筆奩妝。」
夏辰點了下頭:「我想也是這樣。」她忍不住罵道:「我說你啊!你頭一天認識孫氏麼?她就指著拿女兒去發財呢,會便宜了你還倒貼嫁妝?」
孟護衛道:「我自是不信孫氏,可雅蓉說事情若成了我們就能在一起。」
夏辰拿出那把銅鎖:「這個是她給的吧?」
孟護衛驚訝地道:「這麼說你已知道那火是我所為?」
夏辰道:「在我見到夏雅蓉之前本沒往你身上想,因為我覺得一個女人真心喜歡一個男人,不管為了什麼。也不會指使他去放火吧?據說在大雲國縱火已是重罪,何況還有意傷人!」她故意說得很慢,並且用一種似疑問卻肯定的語調,她要讓孟護衛自己去想想清楚。
孟護衛臉色更加蒼白,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按我說的做,很快就能明白誰是虛情誰是假意,到時也許就不會這麼難以接受。」夏辰不想再逼他,她相信夏雅蓉在孟護衛心裡是很完美的。就連衛寒那種花花公子都被蒙蔽了,以孟護衛的智商和情商,大概早把夏雅蓉當成心中的女神了。
「我要怎麼做?」孟護衛咬了咬牙問。
夏辰沉思片刻:「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這幾天可有時間?」
「我……我可以告幾天假。」
夏辰微微一笑:「剛剛還要尋死呢,這會兒竟然還惦記著差事?」
孟護衛一臉尷尬:「三少爺莫再取笑在下了。」
夏辰瞥了一眼漫天紅霞:「是得抓緊時間說,你先這樣……」她相信岑少澤現在一定醒了,也相信他必然很擔心,急著到處找自己。
孟護衛聽罷愕然道:「就這麼簡單?」
夏辰彎身去拾散落在地上的銀子:「計劃沒有變化快,你先按我說的,回頭有什麼情況我再隨時告訴你。」
「好。」
將銀子全拾起來。夏辰丟給孟護衛一個十兩銀錠:「這些包輛馬車足夠了,若有剩餘替你娘買些好吃的。」不等他推辭,她翻身上馬,離開竹林趕回岑府。
岑府的大門半開著。夏辰剛推門跨進門檻,門人先是一愣,接著伸長脖子沖裡頭大喊:「夏公子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岑少澤便從裡邊飛身出來,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著:「辰兒,你沒事吧?」
夏辰有點不好意思:「我沒事。月娘可回來了?」
「回來了,我見她似乎受了點驚嚇,讓人煮了安神湯給她服下,這會應該睡了。」岑少澤說著拉起她的手:「瞧你這一頭汗,快跟我進屋。」
夏辰一邊跟著他往裡走一邊道:「岑大哥沒說我去找她的事吧?」
「她一回來就問你可回來,我想她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沒說你去找她,想她幫不上什麼忙還跟著著急。」
夏辰點點頭:「岑大哥一向善解人意,考慮得也周全。」
這時聽到大門哐一聲響,接著岑少游焦急的聲音傳來:「少澤,你是不是記錯了,悅來……」當他跨進正院看到夏辰微微一怔,接著大吼道:「辰兒你去哪了?何時回來的?當真讓我們擔心個半死。」
夏辰道:「我也剛回來,這不還沒進屋呢。辛苦少游大哥了。」岑少游不擔白跑一趟的事,單說擔心自己,她覺著還真有幾分大哥的模樣呢。
岑少游一搖手:「回來了就好。究竟是怎麼回事?」
進了堂屋,夏辰道:「其實沒什麼事兒,一點誤會罷了。」
岑少澤道:「辰兒,這可不是小事,你不用怕,告訴我和大哥是何人所為?」
夏辰道:「我不是怕,實事上我已將那人制服。並把事情說開了,岑大哥能不能不要問了?」
岑少澤和岑少游愕然相視一眼,岑少澤道:「想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一會兒晚飯備好我去叫你。」
「嗯。」夏辰起身走到門口剛要去開門,房門卻突然被人撞開,夏辰心裡正在想事情沒來得及反應便與人撞了個瞞懷。
「辰兒,你這是要急著去哪兒啊?」衛寒就勢抱住夏辰笑問,語氣聽上去十分喜悅。
夏辰推了他一把:「你都不會敲門的麼?」
衛寒道:「會。但很少敲。」
岑少游哼道:「用到你的時候每次都找不見人,瞧你這一臉春風得意,剛從溫柔鄉爬出來吧!」
衛寒沒理會岑游的諷刺:「辰兒,我帶了幾個人來見你。」
夏辰狐疑地向院中瞥了一眼:「什麼人?在哪兒?」
衛寒道:「你大伯母果然夠狠心,嫌你堂姐和叔父母請醫吃藥銀子花多了,竟把你叔父一家趕了出來,他們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安身之所,你叔父叔母又都病體未愈,我想是不是把他們暫時也先安置在飛雲那,還能幫著打理打理家務。而你也有親人陪在身邊作伴,你說我想得是不是很周道?」他自顧說的得意洋洋,完全沒注意夏辰的呼息越來越急促。
夏辰聽他說到這兒大聲道:「衛寒!你想把他們安置在哪兒是你的事,不必扯上我!明明是你起了色心,卻還讓我領你的情。我明天就搬出岳府。」
衛寒頓感委曲,同時也感到無比惱火,低吼道:「辰兒,想不到我一番好意你卻遭你如此扭曲,你的事我以後再也不管了!」說罷他轉身便走,邁出門檻又停住腳:「我始終想不通你為何處處針對夏家人。就算你伯父伯母待你不好,你叔父一家又怎麼得罪你了?你可知他們一見我就不停地問你近來可好,身體如何,你卻……實在是不可理喻。」
夏辰見衛寒快步走向院門。咬了咬牙追去大聲喝道:「衛寒,你給我站住!」
衛寒卻顯然氣得不輕,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身影一閃消失在門口。
岑少澤跟出來:「辰兒,你別理他,他……」
夏辰幽幽嘆道:「岑大哥。你是否也如衛寒一樣想呢?」此時她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衛寒竟然相信別人不相信自己,可自己的話也的確有些重了,他畢竟不清楚這其中糾葛。回想著他剛剛的表情簡真就像一個小孩子自認做了件了不起的大好事,希望得到誇讚,卻偏偏挨了一巴掌。
岑少澤道:「我也一直在想你是否弄錯了某些事,而你一到安陽就開始謀劃對付你兩位堂兄,你自己卻分明不打算爭生員。之後你大伯父的所為的確有些過份,但如衛寒所言,你叔父一家也有對不起你麼?」
夏辰轉頭看著岑少澤,他的表情很柔和,雖然這樣說,卻並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岑大哥,連你也心存疑惑,也難怪衛寒會如此想了。」
岑少澤微微一笑:「但我相信辰兒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你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夏辰淡淡一笑:「謝謝岑大哥,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到時我再慢慢向你說明。對了岑大哥,能幫我個忙嗎?」
「能!」岑少澤問也沒多問便堅定地答應道。
夏辰忽然感到很疲倦,走到台階邊坐下,岑少澤也坐在她身旁,伸手拍拍她的肩頭:「我永遠站在你這邊,永遠是你的大哥,你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我的心緒,我因你而喜悅,因你而自豪,因你而擔憂,因你而煩惱,因你有了牽掛,因你……才覺得自己的心是活的。」
聽了這番話,夏辰扭頭看向他那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岑大哥這話若是讓少游大哥聽到,怕是會傷心呢。」
「我不會!」岑少游自二人身後走過來,然後坐到夏辰另一邊緩緩地道:「少澤自小就很安靜,很少哭也很少見他開懷地笑過,他總是沉浸在書海中,起初我以為他是個書呆子,後來我才明白他其實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並且他太聰明,所以他實不該生在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世界。」
夏辰有點明白了,其實這種人很多,他們未必憤世嫉俗,卻也做不到隨波逐流。所謂舉世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而這又是怎樣的一種寂寞啊。
岑少澤啞聲道:「大哥。」
岑少游看著夏辰繼續道:「漸漸的他把自己的心與外界隔絕了,他不想走出來,也沒人走得進去,近來我發現他和從前有些不一樣,現在才知道終於有人能牽動他的情緒了,而他也才真地開始活在這個世界,我很高興。」說到這兒他促狹地眨眨眼:「我總算不用擔心他會出家當和尚了,辰兒,我把他交給你了啊。」
「大哥!別說了好嗎?」岑少澤幾乎是哀求了。
夏辰忍不住笑道:「少游大哥,辰兒頓感壓力好大啊,要替岑大哥找位紅顏知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僅要美麗端莊,還要才高八斗。」
岑少游大笑道:「也不一定,可惜你是個男孩子,不然……」
岑少澤猛地站起身:「你們再這樣消遣我,我可走了。」
岑少游道:「別走,辰兒不是說有事讓你幫忙嗎?」說罷看向夏辰:「我可能聽?」
夏辰捂著肚子:「晚飯還沒好?我好餓。」心情一放鬆,頓感胃中空蕩蕩的。
岑少澤道:「應該就好了我去催下,讓人先把做好的菜端上來。」
岑少游看著弟弟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站起身:「哪家姑娘嫁給少澤,可是享不盡的福哇。」
夏辰跟著站起身來:「那也得情投意和才是,不然對兩人來說都是折磨。」岑少澤可不像衛寒,他要的是相知相惜的女子。
吃得差不多,夏辰道:「岑大哥,我讓你幫的忙其實是向衛寒道個歉。」
岑少游道:「不用理他,那小子脾氣來得快去得快,他並不會記仇,何況只是點小事。」
夏辰微笑道:「我不是怕他記仇,他不是想知道我為何對我叔父一家有成見麼?那他就得答應幫我演出戲。」
岑少澤道:「他一定會答應。」
夏辰眨了下眼睛:「這也未必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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