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莫急。」劉長純坐下,從藥箱裡拿出脈枕放在床邊:「小姐請把手腕伸給老夫一看。」
蘇沫虛弱的應著,將手伸了過去。
劉長純伸出手指搭在蘇沫手腕上,還不忘安慰:「小姐寬心,剛才我已經為小姐把過脈,絕無大事,老夫估計,只是……」
劉長純的話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因為蘇沫剛才虛握著的手,想在張開了,就在他眼皮底下。
蘇沫的手中,放在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
窗簾打開了,屋子裡的光線很充足,劉長純的視力也好,他很清楚的看見,這是塊極好的金絲種翡翠。雖然只有掌心大小,但是細細的看,卻是叫人驚奇。
劉長純雖然只是個大夫,自然沒有蘇家富貴滔天,但是作為一個專門為有錢人服務的大夫,自然也是見過世面,家底豐厚的。若是一般的物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而這塊翡翠,讓劉長純驚艷的,並不只是這質地本身。
這塊金絲種的翡翠不但質地細膩,顏色鮮艷,而且被巧奪天工的雕刻出了十八羅漢,小小的一塊翡翠上,十八個羅漢形態各異,威武剛猛。
更難得的是,這十八個羅漢的雕刻是按著翡翠天然的脈絡而成,工匠不過略刻了幾刀,便讓之錦上添花,整個雕像渾然天成,一看便是價值千金,可遇不可求。
蘇沫將這東西拿出來,意思很明顯,就是送給劉長純的了。她有求於他。
在劉長純驚羨的同時,蘇沫只覺得幸運,這是個她了解的到大夫,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慕容寒府中若有主子生病,請的大夫也是劉長純,多虧了這個,是以蘇沫對這個有醫術沒醫德見錢眼開的大夫頗有了解,知道想收買他,該做些什麼。
劉長純是第一次給蘇府的二小姐診病,所以對她並不了解,可不了解這個人,不代表不了解這個身份。他知道這個蘇家的二小姐其實是個不受待見不受重視的主子,人微言輕,在府里也沒什麼地位,要不然,也不會這些年他都沒有見過。
可如今,因為即將嫁入嘉恩候府,所以才得到了府里的重視,才得以有機會讓自己出診。
不過劉長純是見過世面的,他心裡一轉,馬上便自以為明白了蘇沫的意思。覺得這蘇家二小姐雖然一直不受寵,但還是明事理的,人情世故也懂得打點,只是出手實在有些闊綽,也不知道是因為養在深閨不知市價還是因為自己將要嫁入侯門,所以有些肆無忌憚。
劉長純自以為明白蘇沫意思,輕輕一笑,毫不猶豫的將那玉牌拿了,篤定道:「二小姐放心,老夫定當盡全力為二小姐診治,一定不會耽誤了吉時。」
「不。」蘇沫略收了手,看著劉長純,臉上痛苦的表情全然不在,換做了一副無比嚴肅的態度:「劉大夫,我覺得自己病的很重,頭痛,胸口痛,呼吸不過來,我覺得可能是患了什麼重病……沒有三五個月都很難緩解,而且,也許會危機性命,說不定,還會傳染。」
「……」劉長純徹底的傻,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蘇沫這是什麼意思。
他站在一個大夫的角度,以他這麼多年的行醫經歷來看,蘇沫的脈象和她說的那些完全沒有關係。不過是沒有休息好引起的眩暈罷了,睡一覺就好了,怎麼也不可能發展成絕症。
「劉大夫。」蘇沫見劉長純似乎沒能明白她的意思,又追問了一句:「劉大夫……我,是這個病麼?」
那塊晶瑩剔透的玉牌已經拿在了手裡,劉長純很糾結,瞎報病症這種事情他不是沒做過,但都似乎都和此時不同。
蘇沫是即將嫁入嘉恩候府的,這個時候蘇沫的身體要是真出了她所說的那些問題,這婚事,怕是就要黃了。這可不是小事,至少對蘇家來說,這是個非常嚴重的事情,一旦被人發現了是他從中做的手腳,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劉長純有些猶豫,這一猶豫間,蘇沫又從梳妝盒裡拿了兩樣首飾過來,而且看了看翠楓翠秀非常敬業的站在門口守著,壓低了聲音道:「劉大夫,您是嵊州最有名最有本事的大夫,何況,我也是真的頭痛胸悶,只要您能確診,大家一定會相信的。而我日後,也絕對不會虧待大夫。」
蘇沫想想,覺得可笑。她以前是個很正直的人,對的便是對的,錯的便是錯的。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不可轉圜。但是此時,她看這個劉長純竟然毫無厭惡的感覺,雖然貪錢好財,但是劉長純倒也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而且最關鍵的,此時此刻,他可以為我所用。
對此時的蘇沫來說,能幫助自己的就是好人,幫不了的,就是壞人。
老辣如劉長純,在蘇沫的態度中,馬上明白了蘇府一定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即不想趟這渾水,卻又有些捨不得手上這塊千金難求的好玉石。
越有錢,見過得到的好東西便越多,於是眼光也越來越高。現如今能讓劉長純一眼看中便心動的東西,實在是不多了。
劉長純想了想,正色道:「二小姐,老夫能問一聲,您這病,是如何來的嗎?」
他得好好地聽一聽原因,才能決定這東西拿了,是不是咬人。
蘇沫笑了笑,無比的純良:「劉大夫,不瞞您說,我這是相思病。」
劉長純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覺得可能有些幻聽,他沒聽錯吧,剛才蘇家二小姐說什麼來著,說她這是相思病?
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清譽何其重要,即便金盛王朝是個民風相對開放的國家,但是女子終究是女子,總是要含蓄害羞些的。
只是性命攸關的時候,蘇沫實在是無暇顧及名譽了。
「就是如您想的那樣。」蘇沫清清嗓子,一副哀婉小女子的樣子:「嘉恩候雖然是侯爺府邸,嘉恩候也是年輕有為,奈何我早已心有所屬。只是這事情實在是對父親難以啟齒,只能請劉大夫替我遮掩一二,何況如今府中除了我,尚有大姐姐在,大姐姐也是適婚年齡,又是娘最寵愛的,其實,能得此好姻緣的,該是大姐姐才是。估計娘是怕人閒話所以才忍痛割愛,娘如此厚愛與我,我若不知自謙,那也未免不孝。」
蘇沫這一番話說下來,劉長純恍然。
常年為蘇府中的太太小姐問診,對於府中的情況,劉長純自然是知道的清楚。
蘇沫口中的娘,正是現如今蘇府的女主人,蘇氏王惠,可這王惠卻並不是蘇沫的親生母親。而是在蘇沫的母親去世之後,蘇老爺娶的續弦。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不妥,蘇沫的娘親去世的早,蘇老爺正值盛年,偌大的家世,肯定是要再娶的,而在這其間,房中兩三個側室四五個小妾,這也很正常。這個年代,男子多有妻妾,更何況是蘇家這樣嵊州城的首富,就更沒有什麼奇怪了。
可蘇家奇怪和不合理的地方在於,蘇沫是蘇家正室之女,可卻並不是長女。在她之前,蘇家現任的掌門人蘇晟,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便是他與王惠所生的大小姐,蘇辛。
蘇沫娘親和蘇晟從小便有婚約,金盛王朝規矩便是如此,婚約等同婚事,只要手續齊全,哪怕是指腹為婚也被法律認可,所以在蘇晟和王惠相識的時候,雖然蘇晟並未成婚,卻也已經是有婦之夫。
王惠是嵊州當地一個官員的女兒,家族在京都朝中也有些不軟不硬的關係,當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遇上了揮金如土的英俊公子,天雷勾地火,你看我順眼我看你更順眼,兩人便火速的打成了一團,偷偷摸摸的有了夫妻之實。
可蘇晟是訂了婚的,彼時,他還只是蘇家的大少爺,還未能在家中當家作主說了算,是以一番激情過去,當王惠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時,兩人都慌了。
肚子不等人,兩人將這事情分別回去一說。王家氣瘋了,蘇家也氣瘋了。王惠被關在了屋中不許出門,蘇晟更是直接挨了一頓臭罵,又挨了一頓家法三天沒能下床。
可是在盛怒之後,這事情還是要解決,畢竟是自家的兒女,打罵歸打罵,心疼卻還是心疼,兩家人不得不坐在一起一商討,得,這眼見著肚子都要顯了,趕緊成親吧。蘇家雖然對王惠這個不檢點的女子非常不滿意,可她肚子裡卻是自家的血脈,何況王家也不是什麼第三下地的人家,不是給些錢就能夠解決的,除了冤家變親家,再沒有更好的辦法。
在兩家人不得已的坐在一起商討起這段並不被祝福的婚姻時,一個更大的問題橫亘在他們面前。
王惠尚是待字閨中,並未婚配。可是蘇晟,卻是已經和遠在京都的兩大商家之一的薛家小姐薛婉華有婚約在身,薛婉華今年十六,兩家雖然還未說明,可卻已經有了默契,待今年過完年,便要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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