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突然間,一陣呻吟聲卻是穿過這些錯綜複雜的通道,闖入了愛麗兒的耳朵!
她微微一愣,隨即加快腳步,從通道中走出來,依著牆壁,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個大洞窟的中央。
只見那個刁蠻任性的公主現在卻已經不再像是之前那樣的高傲自滿。
現如今的她,卻是以一種愛麗兒十分熟悉的姿態蜷縮在地上,整個人更是在不停地抽搐!她的手腳更像是不聽使喚了一般,不斷地扭曲變形,甚至直接在旁邊的岩石和地面上擦破流血也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了一般!
熟悉……這種模樣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因為熟悉,所以愛麗兒也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威脅。她的力量和神智已經完全不受控制,自己只要抬起一腳,就能夠把她踢到旁邊的那一潭深水之中。
「嗚……!嗚嗚……!咔……嗚……!」
醜陋,異樣,怪誕。等等下作可憐的詞彙現在全都可以用來形容這個看起來還高高在上的公主。
愛麗兒緩緩地走到她的身旁,看著她如同一條被撈上岸的魚一樣在地上不斷地翻滾掙扎,手套被擦破,衣裙更是被撕碎,露出底下的肌膚。
那是一種恰如這種抽搐和扭曲十分「相配」的怪誕肌膚。
要知道,藍灣帝國的那位皇帝和親王肌膚可都是淺色,可是這個公主的肌膚卻是深一塊淺一塊,大量的黑色以斑紋或是塊狀的姿態出現在她的肌膚上,現在這些黑白相間的皮膚上又是多出了和岩石觸碰後帶來的傷痕,流出來的血液卻是有些接近於漆黑的深紅色。
而更加駭人的是……這些黑色斑紋,此時卻像是一片片小小的沼澤地一般,一些黑色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差不多有一節指節那麼長的小觸手,正從這些斑紋中伸了出來,開始隨意地揮舞著……
「啊——啊——!啊啊——」
簡簡單單的一塊蒙面布已經無法遮擋住這位公主的面容了,在這樣不斷的掙扎與扭曲之下,蒙面布也被扯下。裡面的那張臉顯得更加的可怕!除了黑色和白色的交織之外,整張臉的左半邊臉頰顯得十分的臃腫,好像被人打過一樣。而右半邊臉卻是宛如骷髏一般的凹陷消瘦!此時此刻,她的嘴角流著口水,一雙充滿了瘋狂的眼睛茫然無神地望著自己眼前的地面,還不斷地伸手去抓撓地面,顯然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
…………可憐。
一時間,這個念頭卻是突然闖入了愛麗兒的腦海。
看到這個公主如此痛苦的姿態,愛麗兒突然覺得自己對她的恨意消減了不少。
儘管她立刻搖了搖頭,再三叮囑自己不能因為看到對方可憐就忘記自己的目的,可是……這個女孩現在的確是很可憐。
猶豫片刻之後,愛麗兒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走過來伸手翻開這個所謂的公主,在她的身上摸索了一下。可是卻並沒有能夠摸索出什麼藥物,就連那個杜冷甲都沒有。
再看看旁邊的水潭,愛麗兒皺了皺眉頭。畢竟就算是有的話,恐怕現在也掉落在了這份水潭的深處了吧。
可就在愛麗兒覺得一切應該已經沒救的時候,她卻不經意間看到自己露出來的胳膊。隨即,她就立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件女僕裝。
當下,她迅速伸手開始摸索著這件女僕裝的口袋。很快,她就在女僕裝的內側腰帶的幾個掛口上找到了一個小袋子,打開,從中摸索出一個小小的藥瓶。
愛麗兒看著這個藥瓶,皺著眉頭,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沒有這東西,你可能也不會遭遇這樣的折磨。可是現在,你遭遇的這種折磨卻又要用這種東西來渡過去。杜冷甲……這究竟是一種毒藥?還是一種救人的良藥?」
她的問題當然不會有人回答,愛麗兒也只能嘆了口氣,擰開蓋子,一倒,出來兩枚藥丸。
愛麗兒想了想後,還是送回去了一枚,然後又將剩下的一枚藥丸仔仔細細地掰開。隨後,她扶起眼神飄忽,整個人不斷顫抖的甜酒酪,將那一半的藥丸放進她的嘴裡,捂住嘴巴,防止她吐出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很顯然,半枚杜冷甲的效力並不能很快起效果。愛麗兒就這樣一直捂著,大概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懷中的甜酒酪才終於慢慢地停止了顫抖,眼神也開始從之前的虛妄渙散,變成了含有一絲絲生氣的無力感。
「給……給我……!」
見她恢復,愛麗兒連忙將她放平,隨後拿著藥瓶離開,重新塞入自己的懷中,正色道——
「沒有了杜冷甲,你就會變成這樣一幅鬼樣子。你真的想要讓達克以後一輩子都看到你剛才的模樣嗎?」
「達克……?達克先生……他在哪?達克先生!不……不要!我不能讓他看到我這幅樣子!把我……把我遮起來!遮起來!」
或許是因為藥的效力太弱,她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現在開始抱著腦袋,整個人再次開始抽搐地大叫起來。
愛麗兒嘆了口氣,說道:「達克不在這裡,你先休息一下吧。不過,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這藥真的不能再吃下去了……公主,不管你是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是真的曾經親眼見到有人吃杜冷甲,最後吃到六親不認,出賣家人,屠殺親友,完完全全變成了除了這種藥物之外什麼都不在乎的瘋子。長此以往下去,你的身體內將會不再有你的靈魂,現在躺在這裡的你遲早變成一具沒有任何意志,甚至就連達克也不在乎的空蕩蕩的軀殼。」
那邊的甜酒酪聽進去了嗎?
愛麗兒不知道。
只知道她現在依然捂著自己的腦袋,身體在輕輕地顫抖著,顯然還在承受著那可怕的藥物效力。
儘管並不是第一次見,但是愛麗兒還是不由得感到害怕……她伸出手,略微觸摸內側袋之中的那瓶藥劑,明明藥劑的瓶子是那麼的光滑圓潤,可是觸手之間卻又像是被毒蛇盯緊一般,滾燙的令人心裡發毛。
撇除杜冷甲的事情,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
愛麗兒看著這個躺在地上,身軀的抖動慢慢開始平復的公主,倒是有些犯愁起來。
畢竟之前不管她的話倒還好,可是剛才看到她如此痛苦,腦子一抽就已經管了,難道自己要在幫助她之後再次撒手不管,任憑她被困在這裡嗎?
當然啦,這並不是什麼不可以做的事情。剛剛救下這個公主已經是一次不應該的舉動,那麼現在自己就應該亡羊補牢,繼續做出「正確」的事情才行。
不過……
當愛麗兒不斷地告誡自己要狠下心之時,看看那個渾身傷痕累累,無助又無力的少女,一時間心中還是不由得泛起了些許的惻隱之心。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這種惻隱之心,同時,也開始厭惡自己心中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她也很清楚這樣的想法極有可能會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自己再不下一個決斷的話,那麼到時候就不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而是讓這個公主來掌管自己的性命了。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愛麗兒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狠下心,決定離開。
不過在決定離開之前,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間內側袋內的藥瓶子。
如果自己之後被其他藍灣帝國的人發現自己身上的這個藥瓶子的話,那麼很難保證會不會被猜測到自己和公主之間會有什麼聯繫。
……算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這麼想著,愛麗兒將口袋中的藥瓶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邊的甜酒酪的身旁差不多兩米左右的位置。隨後,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轉身,向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咕嚕嚕——
可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聲響卻是從那些錯綜複雜的通道之中,不經意地傳了出來。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愛麗兒渾身一震!立刻停下腳步,不敢動彈。
咕嚕嚕嚕嚕——
那是一個略顯沉默,但是明顯充滿威脅性的聲音!
愛麗兒不敢亂動,而在她不敢胡亂動彈的時候,那些陰影之中卻是慢慢地爬出一頭……東西。
那是一頭僅僅一條觸鬚就比愛麗兒整個身高都要長出許多,長著鱷魚一樣的上半身,有著一張血盆大口,但是卻有著章魚一般的下半身的詭異魔獸!
這頭魔獸下半身的觸手不斷地來回蠕動著,觸鬚與地面互相接觸的地方不斷泛出一層層噁心的粘液,同時還傳出一陣陣粘液被吸附、擠壓之後所傳來的咕嚕聲。
魔物盯著愛麗兒,觸鬚蠕動,帶著她慢慢靠近。
面對如此一頭可怕的怪物,愛麗兒現在卻是只能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個表情都做不出來。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這裡,甚至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被凝固,整個身體又像是完全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動彈不得。
咕嚕嚕——咕嚕嚕——
慢慢地,慢慢地,魔物已經完全來到了愛麗兒的身前。它的一條觸鬚伸出,好整以暇地將愛麗兒整個地捲起。隨後,那張血盆大口緩緩打開,那散發著一股好像糞坑一般濃烈惡臭的嘴巴中開始滴落更多的粘液,向著愛麗兒這邊繼續移動,相信用不了多久,一閉上嘴,愛麗兒·加西亞在這個世界上的冒險,就要畫上一個徹徹底底的句號了吧……
轟——!
突然,一個身影卻是從愛麗兒的身後掠過,抬起的拳頭重重地打在了那個血盆大口的側邊上。
拳頭看著細小,但是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一點都不虛弱!
僅僅是一拳之後,這個看似強大的魔物的嘴巴立刻崴到了一旁,幾顆尖牙更是在這一拳的轟擊之下飛了出去。
「咕咕咕!」
感受到攻擊,這頭魔獸立刻鬆開愛麗兒,張開嘴巴就要去咬剛剛攻擊它的那個身影,可是那個身影卻是在略微騰挪,躲過一次撲咬之後,捏起雙拳聚攏在她的下巴前,看準機會再次踏前一步,一擊準確無比的鑽心拳再次命中這頭魔獸上半身的胸腔部位。
這一拳似乎打中了要害,這頭魔獸不敢再有任何的拖延,迅速撇開愛麗兒和那個攻擊者,一轉身,踩著那些粘液迅速滑入四周岩洞的那些黑暗隧道之中,消失不見了。
「哈……哈……哈……」
甜酒酪捏緊雙拳,情緒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亢奮中回過神來。
不過,她的嘴角並沒有什麼笑容,反而卻是夾雜著些許的驚恐與害怕。正是因為這些驚恐與慌亂,讓她即便在那頭魔獸離開了差不多一分鐘之後,依然還是保持著高舉雙拳緊貼自己的下巴,一副隨時隨地準備再次出拳的備戰姿勢。
「公主……?」
相比起這位沒有什麼實戰的長公主,愛麗兒雖然之前嚇蒙了,但是現在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她甩掉身上那些粘液,輕聲叫喚了一聲。
那邊的公主卻並沒有什麼反應,依然是瞪大眼睛,看著四周的黑暗。
此時,溶洞頂部投射進來的亮光也顯得越來越暗,愛麗兒不能繼續等下去了,只能放大聲音,說道:「甜酒酪!」
「啊……啊?啊!」
這下子,甜酒酪似乎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回過頭,一臉焦慮無神地看著後面正在潭水中清洗身上粘液的愛麗兒。待得她稍稍清洗一遍之後,這個公主似乎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姿態,回過神,大喊一聲,迅速上來再次單手卡住愛麗兒的脖子,另外一隻手將她按倒在地。
「你這!無禮的賤人!你讓我被攻擊!你讓我,害怕!」
毒癮過了的人,手勁還真是可怕。
愛麗兒試著掙扎了幾下之後確認完全掙扎不掉,隨即放棄,但是卻還是不卑不亢地說道:「剛才是你第一次單獨面對魔獸嗎?甜酒酪,你比我想像的要強大的多啊。」
「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甜酒酪手上的力量略微加大,一下子再次讓愛麗兒陷入呼吸幾乎暫停的痛苦之中。
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如果求饒的話恐怕會死的更快!這位公主現在的情緒不穩定,既然情緒不穩定,那麼就一定要表現出比她更加穩定的姿態,這樣才能夠讓她明白,就算自己力量不及她,可是這裡誰才是真正掌握局勢的人!
「甜酒……酪,我在……誇獎你!你……的確,了不起啊!怎麼?我……說錯了……嗎!」
眼看手指下的這個賤民子爵竟然絲毫沒有臣服的意思,反而還以如此趾高氣昂的態度面對自己,這對於現在精神有些緊繃的甜酒酪來說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了。
畢竟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人膽敢忤逆她,即便是真的有,那麼自己也有把握可以不用再看到那個膽敢忤逆自己的混蛋。
可是現在……可是現在!
「太陽……快下山了……!」
愛麗兒咬著牙,努力從嘴角崩出這麼幾個字——
「如果……你想殺了我……然後在這裡……獨自過夜!那……隨便……!」
剎那間,甜酒酪似乎終於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了。她那壓著愛麗兒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隨即,她抬起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大溶洞出口,現在外面的天色已經變得越來越漆黑,看起來太陽下山的時間已經近在咫尺了。
「我命令你,現在立刻帶我出去!立刻!馬上!」
甜酒酪的手裡緊緊地抱著那個藥瓶,另外一隻手一把將愛麗兒整個地拽了起來,那張本來就顯得十分病態的面容現在顯得更加蒼白了。
愛麗兒哼了一聲,拍拍自己的衣服,也不多說話,而是沿著自己做好的標記,開始快速地向著溶洞外面離開。
甜酒酪在後面跟著,兩個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是又不是十分遙遠。因為剛才魔獸襲擊的關係,她們的步伐變得快速,幾乎是不敢在這裡多做停留。前後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兩個人終於一前一後地跑出了溶洞。
而此時,整片天空已經被星光所覆蓋,只是天空中的明亮完全無法驅散這個山坡上的黑暗。不過也有幸運,就是愛麗兒憑藉著記憶爬上之前的那棵樹眺望後,還是能夠看到遠處村莊中傳來的點點光芒。她抬起頭,比對了一下村莊和天空中星星的位置,確認了一個可以用作為指標記的星座之後,這才點點頭,從樹上爬了下來。
「我餓了,我渴了,我累了!喂,你,你這個女僕!現在我想要睡在溫暖的床上!你立刻給我準備!」
愛麗兒轉過頭,只見這位公主摟著自己的雙臂,整個身體佝僂著,一副害怕至極的模樣。這樣子完全不像是剛才那個可以一拳擊飛魔獸的格鬥家模樣。
對此,愛麗兒只能搖了搖頭,說道:「我叫愛麗兒,愛麗兒·加西亞。現在,請您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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