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不,您……您是誰?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看著老婦人那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愛麗兒臉上的笑容依然濃郁,拍了拍她的手,說道:「還請儘快前往養老院吧。不然,我就當你還是沒有原諒我,覺得我依然做事不公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愛麗兒站了起來。她拉下自己頭上的兜帽,留下一個笑容,轉過身。
「……侯爵……女士?」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愛麗兒的面容,不由得輕聲呼喊了出來。
「侯爵女士?是侯爵女士?!」
「不是吧,真的是侯爵女士!」
「愛麗兒·加西亞侯爵女士?真的是人魚之歌的會長,人魚軍的侯爵女士?!」
一開始,或許有人會對此表示懷疑。
但是當他們看到眼前這些特工以及那一頭明亮的金色長髮聯繫到一起之後,沒有人會再懷疑這個事實。
重新回到自己的隊伍中間,四周負責安保的人群也是將愛麗兒團團圍在中央。
看著那個老婦人臉上的茫然與錯愕,愛麗兒則是再次衝著她笑了笑,隨後轉身,一邊衝著旁邊的眾多圍觀群眾微笑,一邊邁開步伐向著集市的出口走去。
只是一邊走,她還是默默感嘆了一句:「今天的休息時間到此結束了,還真的有些捨不得啊。」
旁邊跟著一起走的可可依然抱著那個竹簍,一臉嫌棄地說道:「會長姐姐,你這休息時間是休息時間嗎?簡直從頭到尾都在工作。還有,這個竹簍,現在怎麼處理?」
愛麗兒瞥了可可一眼,笑道:「我們那邊可能的確用不到,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唄。」
可可本來是想要將竹簍往旁邊一丟,但這個時候奶油卻是湊上來說道:「要不,捐給福利院吧。酥塔他們的福利院需要更多的物資,多一個竹簍總是有用的。」
既然如此,那麼可可也是繼續抱著這個竹簍,不說話了。
奶油繼續說道:「會長,有關剛剛那個女人的養老院的事情,我覺得還是應該和巴斯先生商量一下比較好。畢竟養老院現在也屬於他們夫妻進行管理。」
愛麗兒撇了一下眉毛,說道:「放心吧,這位老太太的事情就是巴斯和我說的。這個魔劍士,雖然說是一臉的冰冷,但做事實際上還是挺用心的。看到這個老太太始終都不肯去養老院,所以特地跑來和我商量了一下。相比之下,我反而擔心她依然不肯去……過段時間你們再去看看吧,務必要讓人家過一個安詳的晚年。」
奶油應了一聲。
伴隨著這支隊伍緩緩地走出集市,重新向著市長官邸走去,街道上的行人們也是紛紛讓開兩邊,帶著恭敬與憧憬的目光望著這位人魚軍的最高領導者。
看著四周那些人的眼神,愛麗兒再抬起頭,望了望天空,看著那些從天而降的雪花……啊,雪花漸漸地停了。甚至就連天氣都開始慢慢變得晴朗,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往好處發展。
愛麗兒微微呼出一口氣,讓自己的心現在更加安靜下來。
她需要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同時也不能太過緊張。
這樣的情緒很難達成一種協調,可在這樣的協調過程中,卻可以讓她的心安靜下來,慢慢思考未來的方向。
人類與惡魔的戰爭,其本質上,是人類與自身的戰爭。
惡魔擁有強大的力量,在這種力量之下,人類需要更加團結,需要更加有信心,這樣才能夠在這場與惡魔的戰爭中獲得勝利。
人魚軍有什麼?
說了一千遍,一萬遍了,但終究還是要說一句,人魚軍所擁有的並不是什麼強大的戰士和先進的武器。而是一種願意為了與惡魔抗爭而不惜生命的精神,一種為了後人的美好未來而願意在現在這一刻奉獻出一切的理念。
現在,整個人魚軍都在為了團結所有的民眾的心而付出努力。
減少賦稅,增加商業和工廠設施,建立學校,設立貧困補助計劃,儘量讓每個人都能夠感受到投身於人魚軍之中會獲得實實在在的好處。至少,這樣的好處是惡魔軍絕對給不了的。
現在,人魚軍的戰士們已經把能做的全都做了,剩下來的就是以自己為代表的一群領導了。只有自己這群領導決定好接下來的戰爭應該怎麼打,才能夠對得起這些士兵們的付出。
回到官邸之中,奶油的特工部隊現在也是散開,去做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在可可抱著竹簍前去福利院的時候,愛麗兒也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那擺放在桌面上的地圖,仔細思考著接下來的戰略計劃。
她很清楚,過了那麼長時間,自己可能依然不是那個最適合調配戰略的人。但是她卻知道,應該怎麼打才能夠對人民群眾更有利。
戰爭當然可以無限期地打下去,只要能夠充分吸納其他國家的資源,然後繼續一步步地發展人魚軍的軍力,那麼相信這場戰爭打上五十年應該也沒有問題。
但……民眾們可能無法像上次一樣,打上五十年。
平民百姓們在戰爭中過得實在是太苦了,如果自己也讓這場戰爭拖延了五十年之久……甚至拖得更久,一直拖到整個黃金大陸上就只有人魚軍與魔王軍兩股勢力進行戰爭的話,那麼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究竟是一場多麼漫長的天災浩劫。
愛麗兒深吸一口氣,腦海中不由得回憶起自己的起點。
她的起點是那個風雪夜,被父母遺棄在了公爵府門口。
當她成為了一個女僕,不得不聽從貴族。然後,就當她覺得這樣的生活還算好的時候,瑪利亞姐姐的死成為了她覺悟的真正開始。
是啊……
為了這個世界上不要再有像瑪利亞姐姐那樣,明明被貴族害死,最後卻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事情發生,所以她才會努力站到艾莉絲·金果的身旁,努力學習,然後憑藉一百枚金幣創立人魚之歌公會。
一切的一切,都來源於心中對不公的吶喊……
而這樣的吶喊,今天,也註定應該在許多人的嘴裡發出。
想到這裡,愛麗兒的手重重地點在了邊際省的之上。
那裡,現在是魔王軍的領地,鵜鶘城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魔王城。
按照常理來說,現在的人魚軍或許的確不應該直接進攻魔王城,而是應該穩紮穩打,慢慢將整個天宏省和地遼省全都吃下來,再慢慢經營,最後壯大自己的實力之後再進攻,一口氣進攻魔王城。
但是,這是常理。
仔細想想,經常違背常理,不就是愛麗兒這麼一個領袖經常做的事情嗎?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違背常理的決策,當愛麗兒在三天後的作戰會議上向著所有人魚之歌成員以及人魚軍將領說出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之時,自然而然地,再次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
————
呼呼——
風,吹過。捲起了一團雪花。
這團雪花飛到空中之後又散開,最後化為一道幕簾,當它們降下的時候,仿佛拉開了最終章的幕布一般。
邊際省內,惡魔們正踩踏著那些雪花,按照各自的部署分類聚集在各處。
這些惡魔們沒有個人意志,在沒有作戰目標以及工作的時候他們就那麼呆呆地站在原地,除了偶爾會晃動一下身子之外,很難讓人想像他們竟然還是活著的。
泄湖城是邊際省的入口,這裡有著兩條大路可以分別通往天宏省與地遼省的臨近城市。
此時此刻,泄湖城內也是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惡魔,有些受傷的惡魔或許還在因為本能而在城市的一角哀嚎,但還有更多的惡魔現在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中聚集。只不過在這座城市裡,擁有個人意志的惡魔數量稍稍多了一些,他們成群結隊地在各個建築物中出入,將這座城市裡里外外再次翻個底朝天,然後打碎一些已經碎無可碎的陶片之類的。
再沿著泄湖城向西南方向進發,會分別經過翠鳥鎮和鴻鷺鎮,只不過這兩個小鎮在之前邊際省大發展的時候就已經被吸納,裡面的人口都儘可能地去往大城市發展,然後其中的人口數量也是越來越少,等到現在更是變得荒蕪人員,甚至就連惡魔都不屑於專門在這些小鎮中駐紮。
而繼續沿著大路向著西南方向前進,在那一片風雪之中,卻可以赫然發現一座無比壯麗而偉大的城市。
這座城市相比起人類離去之時顯得更加的巨大而巍峨,其東北面直接和閃耀森林銜接,甚至圍牆中已經有一部分將閃耀森林包裹了起來。
曾經西邊的隱秘之湖算是這座城市邊緣的一座湖泊,但現在卻像是被這座城市吸納了一般,成為其內湖。
南方的天鵝堡如今已經被廢棄,和其他的軍事設施連接起來,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一個碉堡,上面始終都會有源源不斷的惡魔來回巡視。
至於北邊的禁忌之地,那高聳的長眠山脈,如今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的背靠山巒。一座巨大的城堡則是依照著這座山脈邊緣建造,充分發揮出了依山而建的宏偉壯觀。
魔王城——或許在人類的口中應該是如此的稱呼。
這座魔王城的規模不僅僅是巨大,而且還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按照常人對於精靈族的設計觀感來說,精靈王的魔王城肯定會如同一棵樹或是許許多多的森林聚集起來那樣的,充滿了自然的觀感。
可是現在這座魔王城卻是給人一種四四方方,菱角分明的冰冷感。
城堡似乎通體是由黑曜石建造而成,漆黑的色澤上就像是為了證明主人的身份一般簡單點綴了幾朵小花與藤蔓。
在那城堡的中央,則是一座幾乎與後方的長眠山脈同樣高的塔樓延伸而出。
在那塔樓的頂端,一座完全沒有任何護欄的平台延伸而出。在這高聳入雲,風聲陣陣的地方,似乎任何人只要在這裡待上一會兒就會被凍成冰塊,或是被那狂風吹落,掉入下方那黑壓壓一片的惡魔大軍之中。
可現在,這座平台上卻是擺放著一張看起來最普通不過的椅子。
椅子上則是坐著一名看起來也十分普通的吟遊詩人。
他的手中抱著豎琴,一邊彈奏,一邊歌唱美好的家園。那悠揚的聲音仿佛可以安撫這狂躁不安的狂風,也可以讓那悽厲冰冷的雪花變得更加溫柔一點。
他彈得很用心,演奏也很悠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指終於撥動了最後一根琴弦,隨著音樂的悠揚散去,這位吟遊詩人也是睜開始終緊閉的雙眼,抬起頭,望著遙遠的前方……
「你在看什麼呢?」
一名戰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名吟遊詩人的身後,望著詩人目光遠眺的方向,緩緩道——
「你在看泄湖城,那是邊際省的入口。你在看我們的敵人。」
詩人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說道:「除了敵人,還有朋友。有的時候,敵人和朋友並不一定那麼容易分得清。」
戰士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淡:「我同意,但當朋友的屬性中夾雜了敵人的成分的時候,我會先敬朋友,然後再殺掉我的敵人。」
似乎是戰士的決絕有些過於冰冷,詩人的委婉卻是顯得柔和了許多:「你覺得我把你的故事寫成詩歌,然後四處傳唱的話,會不會很受孩子們歡迎?」
戰士瞥了一眼詩人,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
詩人倒是明顯來了興致,繼續說道:「怎麼?你覺得不會?」
戰士哼了一聲,緩緩道:「一名勇者最後墮落成為了魔王的幫凶這種事情,怎麼聽都不像是適合孩子們欣賞的故事。」
詩人愣了一下,隨後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對這名戰士說,又像是對自己說的一般:「啊,對了,你曾經是一名勇者……勇者墮落成為惡魔,這好像的確不太適合當孩子們的睡前小故事……」
戰士稍稍捏了一下跨在腰間的劍柄,目光也是眺望著遠方的邊際省門扉,說道:「同樣的,我也不覺得魔王編纂的故事能夠受孩子們歡迎。你這個傳說中的魔王最適合的下場應該是被擊殺,被封印,然後故事迎來大結局。到時候沒有人會覺得你編纂的詩歌會有多麼的動聽,然後到處傳唱的。」
詩人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一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對對對,你說得對。就像是人類曾經想要把我忘記一樣,就算我寫出了多麼偉大的詩歌,他們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把我忘乾淨。就和一千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樣。」
戰士點頭道:「擅長遺忘,有些時候並不是什麼壞事。但人類往往會選擇遺忘某些十分重要的事情,真是可惜。」
詩人笑了笑,繼續說道:「哎,以前你當勇者的時候我記得你話很少啊。怎麼?現在勇者墮落了之後,反而會變得那麼能說會道?看來勇者這個稱號會主動讓人閉嘴啊。」
戰士:「那不如我把你那兩隻長長的耳朵全都切下來,你就可以聽不到我說話了。」
詩人:「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我們的關係還真好。哎呀呀~~~這讓我想起曾經遇到的第一位勇者了。當時和他的聊天也很開心……我現在有些想他了。」
戰士:「…………」
沉默片刻之後,詩人將懷中的豎琴微微抬起,就像是在端詳一樣,隨後輕輕撥動了一下其琴弦,發出一陣悠揚的聲音。
在此時刻,一隻小貓此時也從平台後面的大門中飛了出來。在來到詩人與戰士身旁之後,這隻小貓緩緩落在了詩人的面前,十分恭敬地蹲了下來行了一禮,隨後抬起頭,望著這名詩人。
詩人:「人類,開始進攻了嗎?」
小貓那雙藍寶石一般的眼睛中反射著雪天的光芒,緩緩道:「分三路軍,分別向著我們的元素機工廠、破了那個城以及邊際省沖了過來。不過依我看,他們針對元素機工廠和破浪城的攻擊就只是為了牽制。如果我們將兵力全都調回來的話,我估計他們也不會直接占領這兩個地方,而是一起掉頭向泄湖城衝過去。」
戰士輕輕低吟了一聲,隨後說道:「太愚蠢了。妄想用那樣的兵力直接對抗我們……之前在鐵三角區域內的戰鬥讓人類狂妄自大了嗎?」
詩人將豎琴重新摟進懷裡,笑著說道:「看來你的估算錯誤了呀。人類並沒有按照我們想像的那樣穩紮穩打,而是開始了激進的進攻模式。他們以為自己能夠一口氣吞下我們這邊剩下的五十萬大軍。或者說,他們還覺得能夠同時抵抗我們在長眠山脈另一邊不斷轉化過來的一百萬軍隊。」
戰士呼出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場戰爭,人類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贏。除了這裡的五十萬,長眠山脈中的一百萬,還有上千萬的人類城市現在正在我們的控制之中。以區區那麼一點點的人類想要擊敗我們……甚至發起這樣的自殺式襲擊,看來愛麗兒·加西亞不擅長戰略的傳聞的確不是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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