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嬤嬤走後,玲瓏呆坐了好一會兒,臉上看不出喜怒,就是面無表情地坐著,目光沒有焦距,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海棠在她身邊一年了,王妃還做姑娘時,就是個和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性子,除了出嫁時,她甚至沒有見過王妃掉眼淚。可眼前的王妃,神情有些古怪。
她輕聲道:「無論如何,姑姑們也還記著不能讓病氣衝撞了您的壽辰,就憑這個,您也要稍安勿燥啊。」
玲瓏怔了怔,飄忽的神思這才攏過來,牽牽嘴角笑了笑,海棠還以為她為了那什麼良辰姑娘美景姑娘在呷醋呢。
皇后婆婆早就訓誡過了,王爺要抬多少女人進來,都是他們府里自己的事,既是自己的事,那就沒有什麼難辦的。
「海棠,你看還是皇后娘娘會取名字,宮裡的姑姑名字都好聽,花雕、杜康,全都是酒的名字,如果還有別的姑姑,也不知會取什麼名字。」
海棠見王妃沒有再提那個生病的什麼良辰姑娘,心裡略松,東路的姑姑再多,也是宮裡的女官,除非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女官和女史們是不能出宮嫁人的,有的甚至直到五六十歲才能出宮。
她就順著玲瓏的話說下來,轉移注意力,哄她開心:「婢子倒也知道些酒的名字,可想來想去,雅而不俗又適合做名字的,好像也就只有花雕和杜康......對了,還有浮蘇!總不能叫五加皮吧。」
玲瓏微笑:「你也知道浮蘇酒啊,我先前都沒聽說過。」
海棠笑道:「王妃沒聽說過是應該的,這是藥酒,婢子還是聽紅綃和紅繡說的,她們的老子娘在山東,山東那邊過年時都要喝浮蘇酒。咱們金家是江蘇人,不興喝這個。」
玲瓏轉過身子,看著窗台上的水仙花,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道:「既是酒的名字。那重名的自是不會少。」
海棠不知她為何會這樣說,便笑著道:「可不是嘛,剛進府時,咱園子裡就有個也叫海棠的小丫頭。還是您給改名叫無香的。」
玲瓏沉默片刻,對海棠道:「晚膳時讓廚房裡記著多炒個菠菜,前陣子宮裡不是賞了些蜀地的辣椒嗎?在菠菜里多放些,天冷了,給王爺驅驅寒氣。」
顏栩回來時。玲瓏就在東次間的炕上坐著,見他回來,親自服侍他更衣,重回東次間時,丫鬟們已經把晚膳擺好。
紅燒鹿筋、糟蒸鰣魚、魚肚煨火腿、芫爆仔鴿、玉筍蕨菜、瑤柱茭白......還有一碟被辣油浸得通紅的菠菜
顏栩看到那碟菠菜,笑著問道:「你是聽誰說我愛吃菠菜,這陣子頓頓都有,怎麼讓他們放了這麼多辣椒在裡面?」
玲瓏便道:「前幾天宮裡賞了兩筐蜀地辣椒,這東西整個大武也沒有多少種植的,就讓廚房做了。給您嘗個新鮮,正好驅驅寒氣。」
說著,玲瓏親手給他布菜,撿著他愛吃的逐樣夾了一點放到他面前的掐絲琺瑯碟里,顏栩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拿起鑲銀烏木箸,每樣略嘗,待到玲瓏把他最愛吃的菠菜給他布上,鑲銀烏木箸停在半空,卻遲遲沒有落下。
「王爺。聽說這陣子快過年了,就連豐臺暖房也沒有菠菜了,現在府里用的菠菜,都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找來的。您還是嘗嘗吧。」玲瓏好心地提醒,別看就是這麼一個素菜,那可是有錢也吃不上。寒冬臘月里的菠菜花錢買不到,這裡面的辣椒可是貢品。
顏栩乾脆把筷子放下,眼巴巴地看著玲瓏:「辣椒放得太多了,舌頭辣麻了。什麼味道也嘗不出,我不吃了,讓她們撤下去,讓小廚房的隨便清炒一個端上來。」
玲瓏嘆了口氣,嘟噥道:「您可真難侍候。」
她倒也沒有反對,讓丫鬟們把那道紅油菠菜撤了下去。顏栩像是鬆了口氣,不住地讓玲瓏給他布菜,也不管自家娘子是不是還餓著肚子。不過一會兒,小廚房就素炒了一碟菠菜端過來,玲瓏親手夾了菠菜放到他的碟子裡,顏栩像是忽然發現玲瓏還沒吃飯一樣,笑著對一旁侍候的春霖道:」你來布菜,讓王妃歇會兒。「
玲瓏感激地看著他,目光溫婉,像只順從的小狗,就差搖尾巴了。
可能是這重新炒的菠菜很合胃口,顏栩吃了很多,還對春霖道:「讓炒菜的廚子找小順子領個封紅,本王賞的。」
春霖答應著,讓潤兒去傳話,過了一會兒,就聽潤兒在帘子外面高聲說:「小廚房的蔡嬤嬤來給王爺謝賞了。」
顏栩就笑道:「讓她在外面磕個頭就行了,下去吧。」
難得顏栩今天心情這麼好,用了晚膳,回到西次間,玲瓏就把壽宴的請客單子拿給他看,顏栩仔細看了看,指著其中的安次侯府說道:「安次侯前不久剛和藺閣老聯姻,風頭正盛,還是不要請他家的女眷,免得落人話柄。」
玲瓏剛剛嫁進王府三個月,對這些勛貴之家並不熟悉,這還是上個月進宮時,和安次侯府的兩位女眷寒暄了幾句,這才把她們加到請客名單上,想不到最近他家風頭這麼盛,竟和閣老聯姻,若真是把她們請過來,安次侯府很快就會回請,一來二往,就落個結交權臣的名聲。
她對顏栩道:「我剛嫁進來沒多久,又整日不出門,朝堂上的事更不清楚,您以後聽到什麼,也和我說說,免得我像傻子一樣,不知不覺招惹麻煩。」
顏栩似是有些睏倦,聽到玲瓏這麼說,便笑著把她摟到懷裡:「你今天怎麼這樣乖巧,是不是看上什麼好東西想買回來?」
玲瓏佯怒推開他,剝了只福桔,仔細剔掉桔絮,掰了一瓣放進他的嘴裡:「兩位妹妹進門時,我剛從王爺那裡得了好處,這會兒手頭不緊,王爺怎麼就以為我想找你要東西了,說得好像我特別缺錢一樣。」
她的官話雖然說得很漂亮,但卻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聽在顏栩耳中,就像被貓兒搔著心,他正想再做點什麼,可卻失態地打個呵欠:「今天這是怎麼了,又困又乏的,你讓丫鬟們送水進來,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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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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