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錦之,玲瓏怔了一下,原來香茗口中那位富貴之極的貴客就是鎮國公世子,不用說了,旁邊那位女扮男裝的小姐,就是他那兩位待字閨中的妹妹中的一位。
不是顧解語便是顧嫣然。
哥哥和顧錦之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可他們怎麼到一起了,且,哥哥還把顧氏兄妹請到家裡坐客。
顧錦之穿了件藕色紗衫偏襟直裰,腰上配了一塊羊脂玉的平安扣,烏髮用墨玉髮簪束住。玲瓏還是頭回見他穿得這般素淨清雅,倒比在西嶺時金光閃閃更順眼些,她這才發現,顧錦之其實生得很是俊俏,尤其是一雙眼睛,總是像藏了笑,隨時都能笑出來一樣。
看到顧錦之也正看著自家妹子,金子烽隨即就笑著道:「......世子,這位是舍妹,一直住在江蘇鄉下,年紀還小,不懂事,也沒見過生人。」
他給玲瓏使眼色,玲瓏低眉垂目,屈身行禮。
金子烽又向她引見顧嫣然,卻又似不知如何開口,顧嫣然穿男裝,引見起來有些不便:「......這位是......」
「這是我七妹......我見她在府里悶著,便帶她出來走走。」
顧錦之說得很急,打斷了金子烽的話頭,倒像是急著向玲瓏解釋,這是他妹妹,不是別的什麼人。
國公府的公子,自幼長在錦羅叢中,見慣大場面,但此刻卻顯得冒失了,金子烽微笑看著他,心中瞭然。
他這個妹妹,日後的前程或許更大。
玲瓏已給顧嫣然行禮,顧嫣然也笑著還禮,只是她穿著男裝,行女禮難免有些怪異。
聽風閣的二等丫鬟雪蓮沏上一壺文君嫩葉,金子烽得知顧錦之幼年時曾隨父親去過金陵,便聊起他在金陵遊學時的見聞,顧錦之也說起金陵的風物,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看向大廳一側。
那裡放著一張紫檀鑲大理石小几,連帶兩張靠背椅,玲瓏和顧嫣然就坐在那裡,品著仰天雪綠,低聲聊天,不時傳出一兩聲少女的輕笑。
金子烽順著顧錦之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兩人坐在逆光處,顧嫣然的青絲束成男人的髮式,露出鴉青的鬢角和雪白晶瑩的耳朵,黑白分明,宛若水墨畫一般。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顧錦之,見他眼中含著笑意,卻又有些不耐煩,如他這樣的人,本就不屑坐在這裡談論這些極無聊的事,他來金家,也不過就是為了金玲瓏。
「世子,世子?」
金子烽輕喚,顧錦之這才收回眼眸,詫異道:「金兄有事?」
「無事,只是提醒世子,茶涼了。」金子烽面色悠然,倒似是真的是為了一碗茶在提醒顧錦之。
顧錦之端起水色天青的茶盞輕啜:「無妨,這文君嫩葉涼些甚好。」
金子烽暗中搖頭,別說是上好的文君嫩葉,這個時候就是拿些爛茶葉沫子出來,顧世子都會覺得甚好。
好的當然不是這茶,而是自己那個尚未長成,卻已是美人坯子的妹妹。
「金兄,小弟在京城有處園子,也同貴府一樣依著蘇州園林的布局而建,夏日裡倒也雅致,金兄和令妹有暇時可到園中作客,讓小弟一盡地主之誼,你看可好?」
這裡是京城,金五膽子再大,想來也不會一個人跑到大街上閒逛,而這裡又是金家,他顧錦之再是不羈,也不能在這裡公然拉著金五比試一番,不如就到自家園子,看這位金子烽倒像是個懂事的,想來也不會拒絕。
顧錦之沒有想到,金子烽卻拒絕了。
「多謝世子的美意,可惜我不日便要回泰山書院,舍妹也已訂下親事,出門做客多有不便。」
其實大武朝並無前朝那麼多約束,京城裡大戶人家的閨秀們常有些茶會、花會,金媛沒有被禁足之前,就常常出去和與金家有些往來的閨秀們小聚,金子烽若真是想讓玲瓏去顧家園子,自是可以暗示提醒讓顧嫣然出面相請,但他卻就是不說,反而一口回絕。
顧錦之沒有想到金子烽竟然回絕得這般爽利,且,搬出玲瓏已經訂親的事做藉口。
這不是拒絕,而是警告。
顧錦之愣了下,他畢竟也只是十六歲的半大孩子,一時無法應對,失望之色溢於臉上。
金子烽心中暗笑,鎮國公素以老狐狸著稱於世,可他這個寶貝兒子卻還不夠圓滑,自己稍一試探他便不知所措。
但這弓不能拉得太滿,否則真會把顧錦之嚇走。
金子烽面色和煦,輕聲道:「......舍妹的親事還是襁褓中訂下的,之後舍妹回了江蘇,兩家人也少有往來。」
見顧錦之聽得認真,金子烽卻收住話頭,責怪自己:「讓世子見笑了,我說這些無趣之事做甚,來來,我這裡收藏著幾幅前朝書法,世子隨我賞析一番。」
那邊廂玲瓏正和顧嫣然閒聊,以前她曾聽琳琅談起過顧嫣然,說她雖是繼室所出,但卻是七姐妹中容貌最出挑的,也最受皇后娘娘喜愛,可惜指婚的卻是十二皇子,就是那位不能人道的十二皇子。
玲瓏見過十二皇子幾次,對那位高顏值卻是「太監」的十二皇子沒有絲毫好感。
那人第一次害她從霧亭摔下,痛了幾日才好;第二次又強行摸了她的手,大武雖然較前朝開化,她也還是尚未及笄的幼女,可被男子摸手也是輕|浮,這人還是皇子,卻趁著夜黑風高,抓住她的手看了好一會兒。就是前世,這樣的人也是登徒浪子,何況這還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朝代。
可能這人因為自己有病,所以就和太監們一樣,早就不把自己當成男人吧......玲瓏這麼想著,又瞥向顧嫣然,卻見顧嫣然一雙美目正在打量著她。
方才兩人說的都是些關於京城的事,哪裡的胭脂最好,哪家鋪子的糖果好吃。雖然有些惋惜顧嫣然與十二皇子的親事,但玲瓏可沒有可惜她。
每人想要的不同,以顧家的家世,每個兒女的親事都是一件政務,你覺得人家不性福,可人家卻覺金壁輝煌挺好的,輪不到旁人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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