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歷經數代,立世之道,就是扶持明主,匡扶社稷。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但一旦明主不明,顧家也不會為虎作倀,朝代更替無可挽回時,也會及時抽身,等待下一個明主。
所以,一直一來,顧家的根基,靠的根本就不是與皇權牽扯的裙帶關係。
顧家往上數多少多少代,沒人打過這個主意,沒想到,這一代,陛下打了顧墨蘭的主意。
顧墨蘭今年十四,八年前,顧輕衍和安華錦訂下婚約時,她才六歲。彼時,二皇子十二,足足大了顧墨蘭六歲。陛下可真會想。
他當初想要立二皇子為儲,就沒有想過安家不同意以為顧家能牽制安家,便萬事大吉了
顧老爺子真不知該說當今陛下如何是好了。
你說他聰明會算計吧,偏偏很多事情上又糊塗的過分,你說他不聰明吧,卻又將安家和顧家算計了八年。
顧老爺子捋著鬍鬚連連搖頭,問顧輕衍,「你打算怎麼辦」
「顧家的規矩不能破。」顧輕衍平靜地說,「給九妹訂婚吧。」
顧老爺子點頭,「可是馬當時,擇選太匆忙,萬一選不好人選,豈不是委屈了小九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
「我這裡有一份京中未婚子弟的名單,爺爺先看看。」顧輕衍從袖中抽出一本冊子,遞給顧老爺子,「凡是在這份名單上的人,基本都沒什麼行問題,出不了大錯。」
顧老爺子接過名單,翻看了片刻,抬起頭,「這些子弟,都不是出自勛貴之家,門風清正,看起來倒都是有前途的,小九從中選一個,倒也挺好。我竟不知,京中還有這麼多未婚的好兒郎。你祖母一直以來還犯愁給小九選個什麼樣的人家好,如今有你這個冊子,不用愁了。」
「這本該是祖母和母親的事情,我如今這個做兄長的,越俎代庖了。」顧輕衍道,「不過事急從權,爺爺拿給祖母和母親看看吧,最好三日內定下來。」
「嗯。」顧老爺子點頭,將名冊收了起來,「你說,七殿下是真想娶小九,還是故意氣陛下以亂陛下的打算」
顧輕衍搖頭,「七殿下比陛下心思深,不好說。」
他想起今日聽青墨稟報,楚硯前往安家老宅,不知與安華錦說了什麼,二人話不投機,似鬧的十分不快,楚硯出安家老宅時,臉色鐵青,滿腔怒火,還氣的踢了馬車。
安華錦未曾與他提起,沒事兒人一樣,他便也沒問。看來此事他得與她說說。
顧老爺子揣了名冊離開,顧輕衍又出了顧家,去了安家老宅。
這期間,安華錦自然醒了。
其實,他剛走,安華錦就醒了。
抱著枕頭睡,與抱著暖烘烘的人睡自然是不同的,他剛離開,她身上似乎就迅速地涼了起來,血液也漸漸地成了冷的,手足冰涼,她很快就被凍醒了。
她抱著被子蜷成一團,眉頭打結,想著這一輩子怕是都要離不開顧輕衍了。
他怎麼能就這麼讓人可心可意呢
過了一個時辰,聽到外面熟悉的腳步聲,安華錦立馬抱著枕頭重新躺好,閉上眼睛,讓自己呼吸均勻,就如熟睡。
顧輕衍來到院中,因出了顧家趕的太急,他額頭出了細微的汗。
「公子,小郡主未曾醒來。」青墨沒聽到屋中的動靜,也沒聽到小郡主喊人。
「嗯。」顧輕衍擺手,「你去吧。」
他悄悄推開房門,進了屋,屋中十分安靜,他走時什麼樣,如今依舊什麼樣,安華錦睡的熟的很,甚至連姿勢都沒變。沒有他,她看來也睡的很好。
他來到床前,輕輕地挑開帷幔,動作很輕地脫了外衣,又小心地撤回她抱著的枕頭,躺在了她身邊。
躺下後,他立馬便覺出不對了,安華錦渾身冰冷,手足冰涼,哪怕蓋著被子,也沒有一點兒暖和勁兒。
他驚了一下,伸手抱住她,用自己的身子給她暖和身子。
安華錦輕「唔」了一聲,似醒非醒。
「睡吧。」顧輕衍以為他的動作吵醒了她,輕輕地拍了拍她。
安華錦此時一點兒困意也沒,想著這人怎麼能這麼好這麼溫柔這麼貼心這麼稱她心合她意呢也正是因此,她理所當然安然地享受他所給予享受的,卻不敢真正對他如何了。
七表兄說錯了,她倒是想拽了他一同去陛下面前履行婚約,但她不敢。顧輕衍實在是穿腸毒藥,她若是真吃了,那麼這一輩子,怕是會被他吃的死死的。
要知道,三年前她被他害成那樣,再見了他,都捨不得對他下手。
「醒了可是難受」顧輕衍感覺安華錦身子不止冰涼,且還僵硬,低頭看著她,見她似苦非苦,似忍非忍,睫毛輕顫,他眉頭微擰,「我不過是回府了一趟,一個時辰,走時你身子還暖和的很,如今怎麼這般冰冷」
安華錦抱住他身子,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難言,她沉默了一會兒,睏倦地說,「這症狀便是如此,只有葵水過了,才會自然好了,無礙。」
顧輕衍嘆了口氣,「這也太折磨人了,你娘懷著你時,是怎麼受了寒氣的」
安華錦輕聲說,「當年我娘懷我時,也是南齊和南梁聯手犯境。那一年,天降大雪,南陽城冰凍三尺,糧草緊缺不說,百姓家裡取暖之物都不豐足,更遑論士兵們的棉衣了,也是不夠的。很多士兵們穿著單衣盔甲上戰場,有的凍傷下來,有的受傷下來,擔架都不夠用,軍醫緊缺,我娘挺著大肚子,帶著南陽王府所有老弱婦孺,在後方協助軍醫幫忙。後來實在挺不住了。我娘挺著大肚子帶著人北上漠北鎮北王府,求借鎮北王府的私兵和軍醫。鎮北王借了一萬私兵,數十軍醫,才解了南陽之急。我就是在我娘從鎮北王府回南陽的路上生的。」
顧輕衍聲音跟著很輕,「原來是這樣。」
大雪嚴寒的天氣,是極易受寒,落下病根。
「嗯,我娘懷我和生我時,折騰壞了身子,後來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八年前,我父兄戰死沙場的打擊之下,她才受不住,一下子就垮了身子。」安華錦說著,想起一事兒,笑道,「我聽我爺爺說,當年我娘北上漠北鎮北王府借兵借人,恰逢鎮北王世子妃生下麟兒百日,當時世子妃曾笑言,說若是我娘生個女兒,不如兩家結親。」
顧輕衍眉眼一沉,「有這事兒」
「嗯。」安華錦抬眼看她,「我娘與世子妃,也就是如今的鎮北王妃,是手帕交,否則,若非我娘挺著大肚子親自去漠北鎮北王府借兵借人,換個人去,鎮北王府怎麼會給靠的就是這個交情。」
「玩笑罷了。」顧輕衍假裝不在意,不管如何,如今與他有婚約的人是他。
安華錦笑,「可不是玩笑麼今日若非你問起,我隱約聽爺爺說過,都忘了。」
顧輕衍看著他,「那個麟兒就是蘇含」
「嗯,應該是吧。」
「後來,安家可還了鎮北王府當年借兵借人的交情」顧輕衍問。
安華錦想了想,「沒有吧當年老王爺說記著。」
顧輕衍垂下眉眼,「那這交情可不小。」
安華錦倒是不太在意,漫不經心地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南齊和南梁有朝一日不會把手伸向漠北呢雖然漠北大漠孤煙,雄關險要,易守難攻,但一百五十年來,南陽就是快硬骨頭,南齊和南梁啃不下,要想侵犯,不得另闢蹊徑」
顧輕衍抬起眼,心頭微震了震,「不無這個可能。」
安華錦伸手,十分溫柔地拍拍他的臉,淺笑,「所以,顧七公子,好好睡覺哦,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累不累」
顧輕衍「」
他啞然而笑,目光溫潤地盯著安華錦,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眉眼神色,臉色因為涼意而泛白,但白的透徹,加之嘴角含笑,眉眼便如侵染了月光,他嗓音壓低,「我也不想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奈何,你總是讓我不能心中安定。」
安華錦呼吸窒了窒。
誰心中又安定了她也沒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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