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彪接過信,看了兩眼後,便對著這名信使說道:「告知魯大人,無需支援,看好北方即可。」
「是,將軍。」這名信使說完之後,便騎著駿馬轉身離開。
一直在旁邊的副將夏子齊輕笑著說道:「將軍,魯大人說了什麼?」
「吃飽了撐的,看到咱們在圍攻開京,他想帶著他手中的那些高麗人剛組成的軍隊南下支援我等。」羅彪輕聲說道。
夏子齊低聲說道:「羅將軍,魯有善大人是殿下親自指派的,你這樣拒絕他的好意,就不怕他在殿下面前說將軍的壞話嗎?」
羅彪聽完之後冷冷一笑:「拿下開京,才輪到他做事,難道你真的想讓一個才來這裡沒多久的文官對你我指手畫腳?」
夏子齊聽完之後,臉色稍稍一沉,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接著說什麼。
魯有善在北地的治理,讓羅彪有一種危機感,而這股危機感,夏子齊也有。
他在北地拉起來的高麗軍,又重新得到了旨意,擁有任命高麗官吏的權力,在魯有善的治理下,宋軍所占領的城池,村鎮的秩序被很快被重新建立起來,百姓們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
這對羅彪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他的不少想法和羅守珍是一脈相傳的,所謂開疆拓土,就是要殺人,讓當地的人怕宋人,可現在魯有善搞出來的這一套,雖然也是殺人,可卻是讓高麗人去殺高麗人,宋軍反而被摘出來在一旁沒什麼事。
除此之外,更讓羅彪擔心的額是,太子殿下跟魯有善兩個人的書信交往越來越多。
太子殿下看起來像是越來越喜歡魯有善了,就像當初對羅守珍一樣。
這樣,魯有善以後的治理高麗的理念,很有可能會取代他的想法。
羅彪認為,領高麗之後,首先就是要投入規模很大的軍隊,就像對待幽雲十六州那樣,不服就殺,所有硬骨頭被殺完了,軟骨頭們自然會乖乖聽話。
為此,羅彪曾跟魯有善也起過一次衝突,可魯有善的解釋是,幽雲十六州本來大多數就是宋人,所謂硬骨頭也就是那些利益已經和遼國捆綁在一起的人,可高麗人卻有足足數百萬,按照羅彪的方法,想要徹底收服高麗,大宋的投入太大了,不如給一些高麗人一部分的權力,讓大宋的官吏跟高麗的官吏並存,才能做到長治久安,等高麗的孩童們長大之後,他們也會自然而然的將自己當成宋人。
想法的不同,讓羅彪跟魯有善的分歧很大,而讓羅彪徹底感覺到威脅的是,魯有善對軍事懂得也不少,甚至還帶著他自己組建的高麗軍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
兩人正在沉思的時候,姜泰宇騎著馬帶著幾名隨從從後方過來,見到羅彪之後,便是用高麗語說了一堆話。
身邊的親兵翻譯道:「將軍,現在久攻不下,大軍士氣越來越低,能不能撤退,明日再戰」
羅彪看了一眼夏子齊,而後點了點頭。
看到羅彪點頭,姜泰宇立刻露出笑容,而後下令撤退。
這在羅彪跟夏子齊看來,姜泰宇帶兵打仗就像是在酒樓里看戲一樣,高麗的將軍都是這個素質,怪不得一直輸,不過姜泰宇怎麼打都無所謂,他們在羅彪夏子齊二人的眼中,本就是消耗大興府軍力量的道具而已。
開京還是要靠大宋的兒郎們奪下來
芒州城外,魯有善正帶著他任命的芒州縣令以及一干官員在城外等候,兩旁是數百的宋軍甲士,最外圍是被強制要求過來高麗百姓,百姓的後面,則是穿戴著盔甲的高麗新軍。
他們在等待沂王到來。
這次沂王帶著他的兒女們早早的就到了平遼府,在平遼府官員的陪同下,好好的觀察了一下北方的風土人情,河山收復也讓沂王心情一片大好。
沂王的幾個兒女,臉上也都帶著笑容。
洪州呆的時間久了,換一個地方還是不錯的,而且對於沂王的兒子們來說,王府可以擁有上千帶甲護衛是有另一層意思的。
這就是真正的諸侯,因此一直都在催促沂王早點來高麗走馬上任。
鐵喜收到沂王奏章之後,也只能詢問魯有善和羅彪芒州城是否安全,是否有條件讓沂王就藩芒州城。
羅彪,魯有善分別上書,證明芒州的安全。
而後鐵喜才允許沂王出發,並將這個接藩的任務交給了魯有善。
魯有善接到旨意後,便開始籌備,芒州城中本有一座大型的府院,是李佑承住過的,現在直接換上了沂王府的牌匾。
魯有善在高麗呆了大半年,膚色有了些許變化,而一直站在他身邊的芒州縣令叫安亞林,是一名從小在大宋長大的高麗人,熟讀四書五經,得知高麗變故後,第一時間趕來投靠,也順理成章成為了大宋在高麗第一批的官員。
當然現在的這個官員,鐵喜知道,魯有善知道,可在大宋朝廷之中並不知道,也就是說還不算一個真正的大宋官員。
沂王這次可是把家底全都帶了出來。
護軍士兵的親屬家眷也隨著儀仗隊到來,浩浩蕩蕩兩千餘人,這些士兵到了高麗之後,不僅有著軍俸,還會給他們的親屬在芒州城分配住處和田地。
換句話來說,來到高麗就成了一個小地主。
高麗戰亂了那麼長時間,大量的土地,宅院都成了無主之居所,故魯有善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多的困難。
在數萬芒州城百姓的注視下,沂王的隊伍終於來了。
芒州城雖然是高麗北地中部的一座較大的城池,可與洪州相比較還是差了很多。
沂王的兩個兒子騎在白馬之上,看著矮小的城牆,還有那些面黃肌瘦,臉上帶著恐懼和躲閃的百姓,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難道父親被太子殿下給騙了
沂王的心情倒是很好,他從馬車上下來之後,而魯有善便朝後擺了擺手,除了兩旁護衛的甲士沒有下跪外,一眾百姓與魯有善身旁的官吏都跪下身去。
「臣魯有善見過沂王殿下」
沂王趙懷德友善的笑了笑,走上前,親自將魯有善給扶起來。
「魯大人,本王的身家性命可就託付在你的手中了。」
趙懷德的話讓魯有善一陣惶恐,他趕忙說道:「沂王殿下言重,下官不敢受之。」
而後趙懷德環顧一周,看著被甲士隔絕在外的芒州城百姓,嘆了口氣說道:「戰端一起,受苦受難的最後都是普通百姓,希望我大宋的官吏能夠治理好高麗,還給百姓們一片太平日子。」
「殿下讓沂王移藩來到芒州城,可不就是為了監督我等官吏的,沂王殿下請登車入城,王府已經收拾妥當。」
趙懷德點了點頭,便又重新登上了馬車。
魯有善便對著身旁的芒州令安亞林說道:「今日來的所有百姓每人可領上一袋糧食,這事情你來安排,還有,明日召集官員鄉紳,明日與本官一起去拜見沂王殿下。」
安亞林趕忙點了點頭:「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辦好。」
魯有善安排好後,便在隨從的陪同下,騎馬入城。
等到沂王的車隊被帶到沂王府的時候,沂王的兩個兒子簡直要哭了,這王府與其說是府邸,不如說是一個農家院子,在大宋,稍好一點的酒樓都比這強千百倍。
二兒子趙顯章喃喃道:「本以為我們來高麗是享福的,誰知竟然是來受罪的。」
這句話正被準備入府的趙懷德聽到,不動神色的看了他一眼。
趙顯章看到之後趕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說什麼。
此時,魯有善帶著隨從也趕到了。
在他的引領下,沂王趙懷德,與二個兒子被帶入了王府,而載滿女眷孩童的馬車,則從另一個門進入王府。
魯有善帶著沂王在王府中走了一圈後,便告辭離開。
等到魯有善離開後,一直存在沂王趙懷德臉上友善的笑容立馬消失,他屏退所有的侍從,單獨留下了兩個兒子。
趙懷德坐在主位之上,看著面前的兩個兒子冷聲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們兩個留下嗎?」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長子趙淼站出來說道:」父王也對高麗不滿意,所以想告訴我們現在必須隱忍。「
聽到趙淼的話後,趙懷德又看了看趙顯章:」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趙顯章連連點頭。
他剛一點頭,趙懷德便冷冷的說道:「你們兩個都給我跪下。」
趙淼兩人聽到之後,身上皆打了一個寒顫,趕忙跪下身去。
他們的印象中,父親很少生氣,上次發這麼大脾氣還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為父氣的是你們!你們從入城到進府,有一個人臉上有過好臉色嗎,就差把想走兩個字寫在腦門上了,為父都沒有不滿意,你們有什麼資格不滿意?」
「殿下讓為父移藩到此處,是有所安排的,不是來這裡享受的,你們可以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也可以選擇當個有能耐的人,這次移藩高麗,殿下為什麼給了護軍,就是要想讓咱們趙家的子孫,守住這片新的疆土,而不是像之前一樣,一輩子領著俸祿,醉生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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