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氣風發。
這是羅守珍現在的感覺,只要朝廷沒有命令讓自己退兵,他就可以一直馳騁在這片大地上。
瀛洲,漠州,到涿州。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哈密國的大將軍當初那樣,縱橫無敵。
遼國人確實將主力從幽雲十六州撤出去了,至少他活動的範圍里,只能見到零零散散的遼國斥候,有些城鎮裡,更是一個守衛都沒有。
大抵是火槍和火炮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了。
所以他們將人馬都聚集在地勢險要的雲州與武州一帶,一馬平川之地,則全部丟棄。
這是十六州的大半土地。
羅守珍覺得這份功勞應該是哈密的,他們被哈密的火炮打疼了。
期間還能遇到高麗人,他們見到宋軍,會主動送上美味的酒水,和漂亮的女人。
這讓羅守珍覺得這是一個很會見風使舵的國家。
羅守珍卻不知道東京發生的一切。
金承佑此時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自己明明見到了監國太子身邊的紅人,那位尉遲御史也答應了自己,要替高麗說話。
將遼國立的高麗國主廢掉,另立李子明為高麗國王。
可現在卻毫無回音,好像自己被丟棄了一般。
金承佑當然不會知道,昨天晚上與他在一起相視大笑的尉遲御史,早早就將他出賣了。
鐵心源對土地有一種別樣的情感,這份情感也傳染到了鐵喜身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是古老的聖人言語,既然如此,天底下的土地都應該是屬於他,屬於大宋的才對。
因此,這裡面的事情就可以說道說道了。
朝會之上,鐵喜坐再椅子上,聽著付子嬰對於河間府改造的進程。
雖然這份奏報,鐵喜已經看過,但還是聽的很仔細。
北方的事情聽完,就輪到尉遲江晚開口了。
「殿下,昨日一番邦之人,手持一箱的金銀珠寶到了微臣的府中,希望微臣能替他們說話。」
「替他們說話?」鐵喜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眾官員也都將目光轉移到了尉遲江晚的身上,對他所說的也頗為好奇……
即是番邦小國來到東京,按照慣例皆有禮部接待,為什麼要去找尉遲江晚呢。
「微臣將他們所贈的財寶都帶了過來。」
「遞上來吧。」鐵喜愣了愣,不知尉遲江晚葫蘆裡面到底在賣什麼藥。
而後尉遲江晚便大步走出殿外,兩名人高馬大的侍衛扛著一口箱子進了殿中。
而後尉遲江晚便當著百官的面,將箱子打開。
黃金,珍珠,寶石,項鍊,耀眼奪目。
眾人忍不住驚呼,這,這誰會給尉遲江晚送那麼重的禮啊。
「殿下,這就是那番邦的臣子給微臣送的禮。」
鐵喜也是頗為吃驚,這麼多的財寶足夠朝中所有大臣加起來一年的俸祿了,雖然現在還不了解事情之原委,卻已經是高看了尉遲江晚一眼。
「何人相送?」鐵喜問道。
「高麗國使節,金承佑。」尉遲江晚開口說道。
「為何相送?」鐵喜接著問道。
「啟奏殿下,昨夜高麗使節金承佑,攜帶著這一箱的財寶到微臣府上拜會,言明羅守珍將軍從河間府送回了一批高麗人,他們深表感激,微臣聽說之後,便覺得事情不對,應是另有隱情,便假意接受金承佑的禮物。
果不其然,他們另有所求,當初遼國強盛之時,他們背棄盟約,與遼國和談後,一起襲擾我大宋邊疆,作惡無數,現如今遼國式微,他們又想改旗易幟,重新與我大宋結盟,並且請求我們廢黜遼帝立的高麗國主,由他們的議政大臣李子明登記稱帝。」
「微臣覺得有理……」
「確實,畢竟是遼國立的偽王,廢黜也不無不可。」
「老夫卻覺得不可,高麗國主年幼,正好控制,李子明年富力強,反而不如……」
「殿下,老臣也有意見……」
鐵喜沒有說話,因為他發現尉遲江晚也沒有說話,和尉遲江晚對視了一會兒,他很快就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這是對方親自將插手高麗的理由送到他們面前吶。
不僅僅是鐵喜,付子嬰等幾位反應迅速的人都沒有開口,他們第一時間將目光落在鐵喜身上,當看到鐵喜的表情時,都暗暗點頭。
殿下聰慧。
「眾位愛卿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是支持李子明,還是下令斥責?若是後者,僅僅只有斥責,夠嗎?」鐵喜開口說道。
付子嬰聽到鐵喜的話後,微微皺眉,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動用軍隊嗎?
這就得不償失了。
王志忠出列道:「殿下,微臣覺得,應當嚴厲訓斥高麗使節行賄之事,然後告訴他,等我們大軍徹底消滅掉盤踞在幽雲十六州的遼軍之後,會重新下旨冊封高麗國主。」
「這是要逼他先反?」尉遲江晚問道。
「正是如此,李子明若動,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派遣駐軍進入高麗,若不動……」王志忠笑著搖了搖頭:「他不可能不動。」
不少大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太子殿下和幾位大臣想的並不是對高麗保持大宋的天威,而是想從高麗身上得到一片土地。
鐵路的出現,讓整個大宋變得很小很小,所以大宋就需要更多更多土地。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王志忠所說的,確是能夠從高麗身上拿到一塊土地,但真讓軍隊過去,鐵喜卻覺得沒有必要,有沒有一種方法,可以不動刀兵,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鐵喜將目光轉移到了尉遲江晚的身上。
而尉遲江晚看著鐵喜深邃的目光,仿佛懂得了什麼。
這是要把重任交給自己?
」殿下,微臣願替殿下奔赴高麗,完成殿下的想法。「
一聽到尉遲江晚的話後,鐵喜愣了一下,自己只是看了一眼尉遲江晚,他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自己這是被尉遲江晚摸透了?
鐵喜還未說話,王志忠便接口說道:「殿下,微臣以為派尉遲大人過去正為合適。」
「微臣複議。」
「臣複議。」
也有一些自以為明白鐵喜所想的御史們紛紛站出來。
「微臣覺得偏遠小國,無需尉遲大人親自前去,微臣願前往。」
「臣複議。」
「臣複議。」
等到朝堂之上安靜下來之後,鐵喜才開口:「尉遲大人,願往高麗苦寒之處?」
「微臣願意。」
鐵喜點了點頭而後說道:「那便辛苦尉遲大人一趟了。」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叩首領旨。
退朝之後,鐵喜便在東宮中御前召見了付子嬰,王志忠等人。
付子嬰等人覺得應該讓兩面競價,誰的價碼高,大宋就支持誰,這樣獲得的好處最大。
另外幾個人卻覺得,如此會落了大宋的天威,行為不正,以後的番邦小國誰還敢相信大宋?
尉遲江晚卻是一直都沒說話,因為在他看來,其他人的主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鐵喜怎麼想的。
鐵喜聽完眾臣們的講述後,稍稍頷首:「眾位大臣說的都有些道理,但我也有一些看法,提出來,還望諸位能夠指正一二。」
眾臣趕忙頷首禮辭。
「現今,我大宋對高麗的了解並不多,再此做出任何決定,皆不合時宜,我覺得尉遲大人到了高麗後,可便宜行事。」
「高麗的土地雖然不大,卻物產豐富,尤其是人參等貴物,以前道路不便也罷了,既然如今有了鐵路,不將產參的土地拿到手,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
「還有一點就是,無論什麼理由,高麗既然敢派人與遼人一起劫掠大宋,大宋沒理由不讓他們付出代價,否則豈不是人人都覺得我大宋好欺?」
聽完鐵喜的話後,尉遲江晚眉頭一挑,心中已經明白個七七八八了。
鐵喜不愧是大王的兒子,即便這些年都在趙禎身邊,思想依舊和大王一模一樣,虛名是世間最無用的東西,拿到手裡的才叫好處。
尉遲江晚當下便已經確定了自己這一行的重點目標。
一日後,與付子嬰等人商議後,鐵喜下旨,擢升尉遲江晚為禮部侍郎,加封觀文殿學士,出使高麗。
在尉遲江晚臨行之前,鐵喜又再一次的召見了尉遲江晚。
所談內容,也只有尉遲江晚與鐵喜知道。
付子嬰較為好奇,悄悄找張愛旁敲側擊,卻將張愛嚇了一跳,只說那日殿下只與尉遲江晚聊了一些哈密的事情,並沒有談其他的。
而張愛回去之後,立即將付子嬰詢問的事情告訴了鐵喜。
鐵喜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付子嬰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會讓尉遲江晚中規中矩的去辦事啊。
……………………
金承佑透過窗戶看著突然出現在樓下的大宋武士,心中焦急難耐。
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莫非尉遲江晚將自己出賣了?或者自己去見尉遲江晚的事情,暴露了?
現在的尉遲江晚是不是已經被下大獄了。
尉遲江晚被抓了,是不是也就證明,大宋並不準備更換高麗國主,畢竟傻子都知道,一個孩童比一個年富力強的成年人好控制的多。
想的越多,金承佑就越發恐懼。
要是搞砸了,自己有何顏面再去見到李子明,弄不好,自己回去就會被李子明給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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