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添香 第二章：陳瑩

    陳瑩一身珊瑚色素絨繡花薄襖，陳的眉清目秀，眸子試探著的瞥向陸錦陽的方向，等著陸錦陽的回答。彼時的陳瑩是她剛剛買來顧府不久的三等丫鬟，當時她看著她可憐，小小的年紀沒了母親，被繼母賣到青|樓，許是看見了陳瑩眼中失了娘親的傷心，陸錦陽一時間心軟了。

    同病相憐。

    她也是個沒了娘親的人。

    陳瑩機靈，跟在她身邊出謀劃策討好顧瑜軒，慢慢的獲得她的信任，王嬤嬤病逝之後，她成了一等大丫鬟，接替王嬤嬤的位置。

    可陸錦陽沒想到，陳瑩是養在身邊的白眼狼，王嬤嬤走後不久，她就爬上顧瑜軒的床上，表面上裝成楚楚可憐的樣子來求自己原諒，說她不是有意的，是顧瑜軒醉酒。

    背後卻同陸婉兒串通一氣的陷害自己，若不是陳瑩時常在她的身邊挑撥，陸錦陽怎麼會將陸婉兒推到，三個月的孩子生生流掉，讓顧瑜軒大怒，她也從平妻被貶為賤妾。

    現在看來，從前自己真是疏忽了，陳瑩的容貌，在所有的丫鬟中是最出色的，尤其是那雙滴水的眸子略含春意，怎麼可能甘願平庸的做一輩子下人。

    顧瑜軒冷血，可是位高權重。做他的姨娘，要比其他的小廝好得多，還是值得陳瑩動心。何氏去世的早，可卻早早的給她安排好了將來。

    是她有眼無珠，識人不清。

    日後的諸多下場，她也是活該，既然能原諒陳瑩的背叛，為何對七尾施以狠手，大概是越在乎才越失望吧……

    陳瑩突然有些緊張，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夫人的眼光有些怕人。

    陸錦陽眼瞼下垂，斂去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說道，「讓她進來。」

    「還有。」收回思緒，陸錦陽淡淡的說道，「下次來通秉的時候，你也要先敲門。」

    陳瑩臉上的笑意一僵，有些尷尬。自從被買來顧府之後，夫人待她還算寬厚。

    到底還是年輕，沒想到會在這碰了個冷釘子，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沒有控制好，盡數被陸錦陽瞧了去。

    「是，奴婢知道了。」

    七尾眼底隱隱笑意，她就不喜歡這個陳瑩，看著就不老實安分，也不知道夫人為何會對她頗為照顧，但是剛剛陸錦陽是給了她冷臉，看她還要不要得意。

    ……

    「夫人的身體可好了？老夫人身子不便。托老奴來向夫人問候。」江嬤嬤大約四十多歲的模樣，身著茶色薄襖，頭上戴著銀鍍金嵌寶簪子，微微側身的行了個禮，語氣雖說恭敬，挑不出半點的錯處，但是眼底那抹不屑還是掩藏不住。

    陸錦陽瞥了一眼王嬤嬤的表情，被褥中的手悄然的握住了王嬤嬤有些粗糙的手指，淺淺一笑。

    轉而看著江嬤嬤，「好多了，有勞老夫人掛念。」

    江嬤嬤臉上堆著笑意，「既然夫人好了，那還請夫人去老夫人的院子中小坐，您也知道，老夫人最近一直為少爺的事情煩憂，況且，二夫人昨日進府，今日見面行禮，您作為大夫人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七尾連忙緊張的說道，「夫人，您剛剛醒來，身子還弱的很呢，若是此時出去定然會著涼的。」

    陸錦陽不喜歡她們母女，從前在府中的時候便覺得陸婉兒矯情，稍稍不如意便梨花帶雨，雖然陸婉兒的年紀長她一歲，可是仍然喜歡跟在她的身後。

    許氏作為繼母，算是繼母中的典範，對待陸錦陽從無苛責。

    繞是如此，陸錦陽依舊不喜歡她們母女。

    說不出來的原因，有一種討厭，是與生俱來。

    懷著青兒的時候，陸錦陽做不了別的事情，只能透過窗戶望著天空發呆，想些從前的事情，大大小小，事無巨細。

    她有些明白了當年許氏為何會對她百般縱容。

    有的時候陸元教訓陸錦陽的時候都會被許氏攔下來。

    她的縱容，造就了陸錦陽我行我素張揚的性子，惡名也隨之傳出。

    若是當年陸元管一管他，會不會就有另一番結局。

    江嬤嬤瞪著眼睛的看著七尾，微微有些怒意，「你這小丫頭，是在說我們老夫人不懂得體貼夫人的身子麼？老奴可是先問候了夫人，夫人說好多了這才請夫人過去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挑撥夫人同老夫人之間的關係呢！」江嬤嬤說的理直氣壯，老夫人自然是知道陸錦陽剛剛落了水，她攔著不許陸婉兒進門，害得瑜軒在牢中多呆了數日，這口氣是定然要在陸錦陽的身上找回來的。

    陸錦陽微微皺了皺眉，輕聲呵斥道，「七尾，不許無理。」

    如此一來，江嬤嬤的腰板更加堅挺了，就知道她們的夫人，對待別人是驕橫不錯，但是對於少爺身邊的人，那都是客氣的緊，因此她們也都覺得特別有面子，不然她們回去在老夫人的面前說陸錦陽的不是，老夫人再同少爺抱怨，那陸錦陽可就要受冷落了。

    七尾不甘心的咬著嘴唇，跺了跺腳。

    「還請嬤嬤外出等候，您看我也是需要時間梳洗不是，總不能這般邋遢樣子去給老夫人請安。」

    江嬤嬤撿了台階下，忙不迭的應著，「那是應該的，應該的，不過還請夫人快一些，莫讓老夫人等急了。」

    話落，江嬤嬤便自顧自的出了門。

    「夫人……」七尾剛剛開口，卻被陸錦陽的眼神示意憋了回去。

    陸錦陽提高了聲音說道，「七尾，你也是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江嬤嬤的身份不比常人，你若是再這般的沒有禮數我便將你罰到廚房做重活，還不快去給江嬤嬤備茶。」

    另一頭卻是小聲的說道，「你去盯著她，看看她的表情。」

    七尾一時間懵了，不知道陸錦陽是作何打算。

    到底是王嬤嬤閱歷豐富，順著陸錦陽的眼神望去，見到門口赫然露出一雙朱紅繡花鞋來，當下瞭然，在一旁提點著，「夫人讓你去你便去，可要好好的做好夫人交代的事情！」

    王嬤嬤刻意加重了夫人交代的事情這幾個字。

    七尾水靈靈的大眼睛轉了轉，不知道陸錦陽和王嬤嬤是賣的什麼藥，但是依舊照辦。

    門口露出的朱紅繡花鞋邊縮回，江嬤嬤的眼角帶著滿意的笑容，嘖嘖的搖著頭，老夫人想多了，夫人哪敢有什麼不滿的，那蒼白的臉色，任誰看了都還是很虛弱的，可是老夫人是誰，是少爺的親生母親，老夫人開口，少夫人還不是要照辦！

    王嬤嬤神色複雜的看著陸錦陽，她總覺得夫人同從前有些不大一樣了，夫人能看清楚人心是件好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夫人落水之後醒來，周身都帶著淡淡的哀傷，尤其是夫人夢中幾次喚的青兒的名字，讓王嬤嬤心存疑團更讓她心疼。

    陸錦陽瞥了一眼梳妝檯上的菱花銅鏡幽幽的說道，「嬤嬤給我梳洗打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