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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蒙,你看看這藥,味道不太對。」裴謝堂喊了一聲,等祁蒙來了,她將藥遞給祁蒙:「有點酸酸的,像是東西放久了變了味道。但現在天氣還不算冷,這藥就算是晚上熬的,放一晚上也不至於放壞。你看看是不是什麼藥放錯了?」
祁蒙端到鼻子邊聞了聞,臉色就變了:「這不是我給小姐開的藥,藥方變了,裡面多了點鉤吻和鎖喉。這兩個藥都有毒性,吃多了會走不了路說不了話。」
她臉色變了變,轉身問籃子:「以前我給小姐開的藥方呢,你拿過來。」
籃子去了。
祁蒙對比了兩張藥方,又讓籃子去把裴謝堂沒吃完的藥也跟著一併拿了過來,拆開藥包一看,祁蒙的臉都白了:「小姐,這藥中也有這兩味藥。」
「什麼?」
裴謝堂和籃子雙雙起身。
按照道理來說,祁蒙的醫術是很可靠的,但當年不知道怎麼回事,謝成陰的身體越調理越糟糕,到後面是完全用不上力氣,她們都還以為是落水的緣故,現在想來,並不在於落水,而是有人換了祁蒙的藥。
於是,救命的藥變成了毒藥!
「可是,今天的藥是我守著煎的啊,從頭到尾我都沒離開的。」籃子不解。
裴謝堂想了想,就說:「你去把藥罐子拿來。」
籃子去了。
很快,她抱著一個藥罐子回來,交給了祁蒙,祁蒙看了,很快,就知道根源到底在哪裡:「小姐,這裡面的藥也有,而且含量很高。」她伸手拿過籃子抓的藥,打開看了,裡面卻沒有,問題的確是藥罐子。
「明白了。」祁蒙仔細的檢查了一會兒,才說:「你看。」
裴謝堂和籃子湊過去看,才發現了端倪。
原來,熬藥的罐子是砂罐,砂罐有一個弊端,就是會滲透,為了防止滲透,都會用玉米面熬成了糊糊,先在砂罐的裡面厚厚的敷一層。等干透了之後,將外面的殼子揭去,就會有糊糊黏在砂罐的間隙里,形成膜一樣的,就不會再透水。在祁蒙手中的這個砂罐上,不單單能看到細細的麵糊糊,還能在沒沾水的地方,看到一些褐色的說不清是什麼的粉末。
祁蒙摸些粉末聞過之後,確認就是鉤吻和鎖喉的粉末。
「肯定是徐管家!」籃子悲憤起來,上次,他就想用這些來害小姐。
裴謝堂表示贊同,但又覺得沒那麼簡單。
藥罐子是謝霏霏的婢女拿來的,裡面的藥是徐管家下的,這麼說,樊氏等人是跟徐管家聯手了?
她樂了,真好,這是要給她機會一網打盡嗎?
見她笑了,顯然胸有成竹,籃子很是忐忑:「小姐,我們該怎麼辦?」
「沒事。從今天起,你仍舊去廚房煎藥,該送給我的藥一碗不落地送來。」裴謝堂笑著,目光幽深:「等時間到了,咱們謝家就清淨了。」
「既然有毒,小姐還喝這藥做什麼?」籃子急了。
裴謝堂笑道:「誰說我要喝了,我是為了留著作證據。你熬了藥,端過來,我們倒掉就可以了。那個藥罐子,說什麼你都不要給被人碰了!」
「好!」籃子這才放心。
這之後兩天,裴謝堂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高行止來看過她兩次,見她精神是逐漸的好起來了,總算是放了心。第三天來,他帶來了一個消息:「裴衣巷已經安置好了,我送他到江南去了,所謂大隱隱於市,他在玄素山莊待著,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的身份。」
「名字呢,改了嗎?」裴謝堂有些傷感。
爹爹一世英名,沒想到子嗣都落得如此淒涼的地步。好在她還有高行止這個朋友,才免了裴衣巷的顛沛流離。
高行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改名兒是必須的。不過,姓沒有動,他仍舊是裴家人。」
「好,多謝你費心。」裴謝堂沉默了。
高行止最不喜歡看她這幅模樣,看著沒有生氣,讓人揪心,他不禁想起最後一次去天牢裡看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低著頭,然後第二天,她就上了宣角樓。
他今日沒帶兵器來,而是換了副桃花面兒的扇子,捏著扇子用尾端挑起裴謝堂的眉眼:「裴衣巷還是裴家人,我看你卻不像了。我認識的裴謝堂可是個頂驕傲張揚的人,這幅愁眉苦臉的模樣是給誰看的呢?」
「胡扯!」裴謝堂白他:「我就不能做個憂傷的文藝青年?」
高行止輕笑:「我還以為,你更喜歡提方天畫戟,而不是繡花針呢!」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提你的人頭。」裴謝堂斂了神色,很是認真的問:「你要不要試試?」
「打一架?」高行止挑眉。
從前他打不過裴謝堂,但如今裴謝堂病怏怏的,他還是很樂意奉陪的。
裴謝堂養了這幾天,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還有些內傷要調養,不動氣完全沒大礙,當即就跳了起來:「打就打,說吧,這一次想輸點什麼給我?」
「要不,就堵一條命吧!」高行止邪惡的笑著:「你輸了,你歸我;我輸了,我歸你。」
「好!」裴謝堂應了。
高行止看了看屋子裡,嗤笑:「你如今連個像樣的兵器都沒有,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咱們就赤手空拳來幾招,如何?」
裴謝堂嘿嘿笑道:「高公子有些托大呀!」
沒有兵器,她一樣能贏他的!
高行止用摺扇遮住半邊臉,眸如一灣春水動人:「不是托大,是美人如斯,不忍欺凌。」
「這世上的美人分很多種,有些是該抱在懷裡疼惜,有些嘛……」裴謝堂笑著,手下卻半點情面都不留:「是讓你長點經驗教訓,什麼叫女子與小人不可欺。別廢話了,接招,我今兒非把你揍趴下不可。」
滿江庭的院子很大,足夠兩人上躥下跳,不過小半柱香,已是打得裴謝堂汗流浹背。
還真別說,沒了方天畫戟,她在拳腳上有些吃虧,力氣和體力比不上高行止綿長。始終是隱月樓的人,行走江湖,她還是弱了些。
她眼珠一轉,忽然間腳下一滑摔向了高行止。
高行止面上帶笑,也不躲開,笑盈盈的張開了手臂,讓裴謝堂撲了個滿懷。她的拳頭架在高行止的喉嚨上,嘿嘿笑著:「你沒看出我使詐?」
「看出來了。」高行止笑著,放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笑得很是邪惡:「但美人投懷送抱,我一向是不怎麼拒絕了。」
更何況是你呢。
裴謝堂哈哈大笑,從他懷裡站起身來:「那你輸了,服不服氣!」
「願賭服輸。」高行止看著她,神色渾然不在意:「行吧,我就委屈一些,從此歸你了。娘子,你要對夫君好點呀!」
嗯?
裴謝堂緩了緩,方才將他的話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你下套誆我!你這賭注,輸贏都沒什麼區別嘛!」
「哈哈,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想反水?」高行止掀起眼皮,笑容冶艷。
裴謝堂聳聳肩:「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敢喊一聲娘子,我就敢應一聲夫君,別慫,現在去找我爹提親去。」
高行止笑意有一瞬間的凝滯,裴謝堂沒發現,他的呼吸仿佛凝固了。
她繼續說:「我就知道你不敢,你怕謝遺江,可比我怕得多了。好啦,高大公子,你玩也玩夠了,是不是該走了?說好給我帶的烤斑鳩,你什麼帶來?」她摸摸肚子,咂咂嘴巴,最近還真是需要好好補補。
高行止抬起手,摺扇遮住了他的眼睛,再拿開時,又是笑嘻嘻的樣子:「帶過來都冷了,有什麼好吃的?走,我們先在去吃。」
別說一個烤斑鳩,就是山珍海味,她想要的他就沒拒絕過。
裴謝堂眼冒亮光,但很快暗淡了下去:「算了,等事情過了,我再走動,免得給你添麻煩。」
她還想著要對付徐管家和樊氏等人,這一出門說不定會給高行止惹禍上身。
高行止柔聲說:「你的麻煩,我一直都不怕的。」
「那我惹的少。」裴謝堂瞪他:「不像你,我遇見你准沒什麼好事。」
「這話說反了吧?」高行止倒抽一口氣:「我什麼時候給你惹麻煩了,我給你惹的麻煩,撐死也就那麼一件吧!」
那還是宣慶十六年冬天的事情了。
那一年,他也剛剛十七歲,從太行來到京都。因為生逢大變,他醉倒在酒樓里失聲痛哭,周圍有人來勸,來一個他打一個,打得誰都不敢靠近他。醉醺醺時,耳邊傳來一個女子爽朗的聲音:「什麼事兒這麼熱鬧,打架呢,正好看看誰厲害些!」
說著,一雙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喂,我挑戰你呢,你應不應戰?」
他一抬頭,就撞到一雙帶著笑意的清潤雙眸。
「滾開!」他戾氣滿滿。
她笑意不減:「呀,脾氣還挺大!」
他就動了手。
結果,他被她扭著按在桌子上,拎著酒瓶子淋了一頭一臉,冷意將他驚醒,她哈哈大笑:「酒醒了沒,如果醒了,我帶你去看看祖國的大好山河,保管你就不會想著醉生夢死了。」
她率先走,他神差鬼使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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