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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幕後人就是楚安陽,早該想到楚安陽不肯回修羅界的原因啊。
楚安陽是他的親弟弟,那聲悶哼,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想來,正因為如此,御向晚對安陽下手才會那麼重。
安陽有幾斤幾兩,他最清楚不過。即便在武學上楚安陽對自己藏私,他也不會是御向晚的對手。
「即便你這麼說,我知道,你見到他後也會難過。」
樓溪月咬起下唇,心裡不比楚笑風好受。
如果不是那聲悶哼,只怕他們都以為牆外人是楚牧之。
如果不是那聲悶哼,她永遠也不會在楚笑風的臉上看見這般晦澀難懂的表情。
楚笑風低頭看著她,垂眸不語。
沒錯,如果看見楚安陽,他心裡一定會難過的。
幕後人,真是他身邊的人。
他不想承認,也不敢相信,一直想要置溪兒於死地的幕後人就是他的親弟弟!
還有他的父王。
如果沒有父王在背後的默許與支持,安陽怎會那個能力處處和溪兒相抗?
記憶中,安陽是個陽光俊逸,惹人喜歡的翩翩少年,可惜這一切都只是表象。
有些事情,逐漸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到了現在,他只想去看一看那斷牆之後的人。
任何人,任何事,總有被撕剝開來的那一天。
「溪兒,你總說你的事情不容許他人插手,我的事情,我也要親自面對。就算我逃避,又能逃避多久呢?」
這件事困擾了他們那麼多年,這一切,總歸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樓溪月緊緊地咬著下唇,臉色沉沉的讓開身子,頭一撇,殺氣暗藏。
楚笑風似是看見了她的臉色,也似乎沒有看見,他直視著前方,邁開腿,還未走出幾步,就被樓溪月一把扯住了衣袖。
「嗯?」
他微微挑眉,輕輕的鼻音似春風令人陶醉,他笑而側目,眸子裡發出的迷人炫彩足以使人心跳加速。
「我與你同去。」
同去。
同歸。
她的目光極為堅定,五指插入他指尖縫隙,十指環環相握。
「好。」
性感的嘴角彎起一抹弧度,他笑著點頭,手指不禁用了幾分力道,帶著她一同走了出去。
牆外,打鬥聲漸歇。
牆內,無人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也沒人敢出去看上一眼。
通過楚笑風與樓溪月的話,他們已然猜出了幾分。但,他們知道,這件事他們沒有資格插手。
封老揉了下泛疼的眉心,對身邊的弟子道:「叫向晚回來吧。」
隨後,泉禮回到封老身邊,低聲說著:「師傅,一切已準備就緒。」
「好。」
封老並沒因為牆外人而改變心中決定,他的神情忽然變得極為肅穆,聲音中似有幾分不忍,「他若想逃,原地誅殺!」
「弟子遵命!」
泉禮拱手,面容堅毅,神色冷硬。
牆外,對戰已敗於下風的黑衣男子冷勾唇角,黑紗掩面,只有那雙眼眸透出幾分幽冷詭譎之意。
隨著兩抹並肩而來的身影走出來,御向晚用餘光一瞥,快速解決戰鬥,長劍一挑,砍斷男子手裡的兵器,唇角一挽,冰冷地吐出三個字。
「你輸了。」
兵器已斷,男子捂住流血的小腹,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
他緩緩抬頭,周身盈滿沉暗之氣。
輸了?
他不認為自己輸了。
他也不覺得這樣便是輸了。
當他看見楚笑風眸底的掙扎時,他反倒認為,自己贏了。
「哥,你出來了?」
他笑了笑,眸底漾開一抹笑意,可那笑意卻是楚笑風從未見過的無情。
御向晚刺中他的時候,他本可以不發出痛呼,可他偏想讓楚笑風聽見,偏想要他心中難過!
他是楚安陽,他就是楚安陽。
從頭到尾,與樓溪月作對的人便是楚安陽!
百里村,指揮吳老太爺與吳雨心欲暗殺樓溪月的人,是他。
屠了百里村的人,也是他。
浩然閣,經常於密室內吩咐顧雲澤辦事的人,是他。
在顧無言體內種下冥毒的人,還是他。
金霞山,命令盛冬芸把飛鈺變成的傀儡的人,是他。
派去姬晨與盛筱凡去蒼羽做內奸的人,更是他!
所有與樓溪月基於對立的事情,都是他。
他知道,楚笑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無妨,既然楚笑風狠不下心,他,可以幫他!
「哥,你怎麼不離我近些?你看,我都受傷了。」
楚安陽想露出一絲無辜的神色,可現在的他並非那陽光俊秀的翩翩少年,而是渾身充滿戾氣,沉暗幽冷的黑衣男人。
曾經的無辜,已不再適合他。
楚笑風眸光一震,朝他流血的腹部看去,鳳眸里霧氣頃刻間散去,隨之翻湧而上的卻是一抹黯然。
「安陽,為什麼是你?」
含笑的嘴角微變僵硬,楚安陽收斂起唇邊笑意,眸色暗了幾分,音色悠悠。
「是我又如何?哥,難道你忘了嗎?我與你,不是一母同胞。」
他的提醒,令楚笑風乍然想起,兩人雖為親生兄弟,但卻並非是一母同胞!
這麼多年,楚笑風都不知道楚安陽的母親是誰,印象里,他從未見過安陽的母親。
這對修羅界來說,似乎一直都是一個謎。
樓溪月皺起小臉,眸色幽幽的看了楚安陽一眼,對笑風道:「他的母親另有其人?」
楚笑風低低地嗯了一聲。
「可我看他對你甚是依賴。」
「長兄如父,他只是和我在一起習慣了。」
鳳眸低斂,眸底痛意分明。
原來他一點也不了解安陽,一點也不。
楚安陽獰然冷笑,那成痴癲狂的模樣與楚牧之那日在交界口盛怒的神色一樣,幽深的眼眸漫不經心地睇了眼腹部的傷口,眸光一轉,裡面蘊起狂風暴雨,直勾勾地望向樓溪月。
「我的母親,哈哈哈,我的母親……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母親是誰?那我就告訴你!只是你聽後千萬不要後悔,因為有些路,一旦選擇開始,便再也無法回頭!」
楚笑風心中一驚,直覺告訴他不要讓安陽說下去,可他動了動唇,終究吐不出那句阻止的話。
身後,有弟子提醒御向晚回到封老身邊,御向晚搖頭拒絕,讓那弟子回去復命。
弟子無奈,這種情況下又不好多言,只得聽從御向晚的命令。
楚安陽說話的時候那雙眸子一直盯著樓溪月,樓溪月從未見過這樣一雙充滿仇恨又萬分痛苦的眼眸,即便是盛冬芸,即便是盛筱凡,那眸中的恨意也不及楚安陽萬分之一!
「你的母親……該不會又與我有關?」
她反手指著自己,心尖一顫。
楚安陽吐出一口帶血的腥沫,雙唇蠕動,唇邊笑意極詭,又輕又重地吐出一字,「你?」
聲音百轉千回,意義無盡。
「難道不是?」
「是!」
他重重點頭,幽深的眼眸忽然撤去了那分詭譎,臉上的殺意竟也隨之散去,不過瞬息,轉而又恢復為成那個他們所熟悉的楚安陽。
扯下黑紗,他的腦中一陣空白,手中握有黑紗,他呆愣地站在原地。
天地靜籟,萬物無聲。
樓溪月驚詫地看著楚安陽身上氣息的轉變,她的手緊緊握住楚笑風的手,不自覺地咬破了下唇。
血絲順著她的唇瓣緩緩溢出,她沒有在意唇上傳來的疼痛,若不是楚笑風抬指按壓在上,她還不知自己將下唇咬破了。
「這……」她抬手,深深地望著眸光如霧的楚笑風,聲音艱澀,「十五年了,你都沒發現嗎?」
楚笑風搖頭,薄唇微揚,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十五年了,我是今日才知,原來安陽擁有雙重人格。」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那個一身戾氣的男子轉眼就變成了翩翩少年?
恐怕連楚安陽自己都不知道,他,具有雙重人格。
一面消失,一面隨之浮現。
他時而陽光俊朗,時而陰暗狠戾。
他是那個喜歡黏著楚笑風的可愛弟弟,也是那個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幕後之人。
楚安陽,現在想來,他的名字竟也大有深意。
「哥?」
驚疑不定地嗓音打破一世沉寂,楚安陽臉色慌亂地看著他,痛苦地向前走了兩步。
「我,怎麼流血了?」
從被御向晚刺傷後,他就沒有清理過傷口。此時,鮮血順著他的腹部向下流淌,渲染了他腳下的一片土地。
楚笑風瞳孔一縮,嘴角緊抿,鬆開樓溪月的手,拿著藥竟向安陽走去。
那是他的親弟弟,他總不能讓安陽血流而亡。
就算安陽犯下滔天大錯,也終究都是楚家人。
「笑風。」
樓溪月在他身後輕聲喚他,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就那樣徑直走向楚安陽。
御向晚那隻握住劍的手顫動了下,他靠近樓溪月,沉聲道:「溪月,我害怕楚安陽現在是偽裝的,你快把楚笑風叫回來!」
「已經叫不回來了,這是我今日第二次叫他。」
兩次,他都沒有留步。
樓溪月的手掌緊緊攥成拳頭,戚戚然一笑,緩緩道:「畢竟楚安陽與他血濃於水,他又是那般重情重義之人,豈能對楚安陽的生死不管不顧?」
白雲蒼狗,悠悠浮世,於他而言,這些不過只是俗事的變遷。
而他,卻不會因這世道而有一絲心性的改變。
兩人說話間,楚笑風已經走到了楚安陽身邊,他給安陽上藥包紮,做完這些後,楚安陽笑吟吟的抱住他的手臂,眼底毫無一絲防備。
「哥,你真好。我現在一點也不疼了。」
討巧的語調就好像兩人一如往常,他喜歡賴著楚笑風,而楚笑風總是慣著他的所有要求。
楚安陽正在慢慢地卸下笑風的心防,他腦中似乎有一道不斷循環的聲音,那聲音的主人叫他抓住眼前的男人,他便緩緩抓緊楚笑風的手臂,猛地欺身而上。
「小心!」
即便樓溪月與御向晚一直盯著楚安陽,也快不過他這欺身的動作。樓溪月忽然出聲提醒楚笑風,可是他卻已被楚安陽扣住了脈門。
「別動!」
沉冷的嗓音再次出現,楚安陽詭譎一笑,再次恢復滿身狠戾之氣。
這聲別動,是他對楚笑風說的。
他是打不過楚笑風,可是現在楚笑風的命門在他手裡,也就是說這條命被他攥在手中!
楚笑風若敢動,他會毫不留情地親手殺了他!
「該死!」
御向晚惱怒地咒罵一聲,寶劍一指,他對楚安陽道:「你剛才果然是偽裝的!」
楚安陽仰頭大笑,「沒想到堂堂御靈仙宗少主到現在才發現!可惜了,他的命在我手裡,你們誰敢輕舉妄動?」
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楚笑風身子僵硬的立在原地,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你想救他?」
餘光一掃,楚安陽瞥見了樓溪月的小動作,他仰起頭,蔑然一笑。
「樓溪月,我勸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站在那!想救他可以,不過是要一命換一命!」
腿腳一旋,他將插在地上的半截斷劍踢到樓溪月身前。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你生,他死;你死,他生。我給你半盞茶的時間,你自己選擇!」
生與死,向來是困擾人的難解之題。
這樣的難題現下要她做出抉擇,楚安陽果真是心機深沉!
她彎下腰,緩緩撿起地上那截斷劍,剛握在手裡,就聽御向晚滿含擔憂地對她道:「溪月,你要三思啊!」
她還沒有解開父母的封印,真要為了楚笑風付出這條命嗎?
樓溪月垂下眼瞼,素手輕彈鋒利的劍身,聽得叮的一聲劍吟,她的手腕一轉,將劍貼在那潔白無瑕的頸間。
「你的母親是誰?為什麼要與我為敵?」
明眸直視,她眼中不畏不懼的神色異常明亮。
楚安陽眸光一閃,移開正視她的眸子,沉沉一笑,說出了一個足以驚天的秘密!
「我與你為敵,是因為你的父親樓亦訣與你的母親盛卿心親手殺了我的母親!呵呵,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母親是誰?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母親是魔界公主,夢雲歌!」
魔界公主——夢雲歌?
樓溪月不禁鬆了下手中斷劍,擰眉道:「你身體裡流著修羅界與魔界兩方血液,怪不得你會擁有雙重人格!」
七界中鮮少有各界通婚便是因為於此,每界修煉者修煉的術法與功力不相為謀,冥、魔、妖三界的修煉者可以成親,但在這三界之外,想要成親的便要考慮諸多其他因素。
難怪楚安陽與楚牧之這般想要置她於死地,敢情是一個想報殺妻之仇,一個想報害母之恨。
可是夢雲歌的死與她毫無關聯,上一輩的恩怨為何要算在她頭上?
她多冤啊!
「你敢把劍放下,我這就殺了他!」
楚安陽眼尖的看見她移開斷劍的動作,扣住楚笑風脈門的手隨之一緊。
噗——楚笑風臉色蒼白的吐出一口鮮血來,他淒涼一笑,對樓溪月搖了搖頭。
夢雲歌,原來這一切都源自於那個魔界公主夢雲歌!
父王與安陽瞞了他這麼多年,父王當真把自己當做親生兒子嗎?
相較於父王對安陽的寵愛,他倒覺得自己只是父王豢養的傀儡,一顆日後可以接替修羅王位的棋子。
樓溪月本就沒打算聽從楚安陽的話,但她必須要救楚笑風,遂又將斷劍放在頸間,輕劃出一道並不深刻的血痕。
「事已至此,我想我應該再告訴你一件事。」
楚安陽嘴角勾起地笑意奇詭,「那年與盛冬芸合作的人是我母親,如果不是她被人發現了,現在根本就沒有你樓溪月的存在!這些年,我傳授盛冬芸偃師之道,讓她隱藏在金霞山等你前去。我讓她借守山靈獸白羽之手殺了你,可令我沒想到的是,你竟能安然無恙的從白羽林里出來!你多次身陷囹圄卻能化險為夷,樓溪月,我不得你說,你還真是命大!」
「小愛曾對我說,盛筱凡曾身中流冥蠱多年,她體內的流冥蠱可是你下的?」
「她不聽話,我當然要想辦法懲罰她!若非盛冬芸說她活著還有用處,你覺得我會那般輕易地放過她?」
「所以,在我藥碗裡下血魂葉之毒的人不是陽天存,而是你?」
楚安陽細細地眯起眸子,認真地想了想,而後長笑道:「陽天存那個廢物,他哪敢在你碗裡下毒?我給過他毒藥,可他害怕被查你出來,故作聰明的藏了起來。如果你記性不差的話,就能想起來,我哥端著藥從我身前經過的時候我曾攔過他,我就是在那時將血魂葉下在你的藥里,可笑你還以為蒼羽派仍有魔界同黨,最後殺了陽天存這個替死鬼!」
既然陽天存不肯再替他辦事,那他留著這個廢物也沒什麼用。不如讓裴覺把他揪出來,還能消減樓溪月心裡的懷疑。
「那麼在蒼羽密林,摧毀天存棺木,意欲奪我性命的黑衣男子……更是你了。」
「哈哈哈!」楚安陽肆無忌憚地仰頭大笑,笑聲過,他眼中的殺意越發濃重,緊接著吐出兩個字,「當然!」
樓溪月緩緩移開脖頸上的斷劍,低聲一嘆。
瞧著她放下斷劍,楚安陽的臉色當即一變,沉聲喝道:「樓溪月,你是想他死?」
她嘴角輕勾,眸色朦朧,聲音似淬了寒天冰雪,歲暮天寒。
「他不會死。我,只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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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的妞們冒個泡~
1。這兩日加群有溪月笑風的洞房福利。
2。13日恢復早八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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