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八零 第166章 殤

    顧年華劃著輪椅來到手術室門前，看著那亮得刺眼的手術燈，一言不發。

    梁瀟哭著說到：「顧團長，錦繡她會不會……」

    &會！」顧年華不等梁瀟說完，便斬釘截鐵地說到，「她那麼勇敢堅強，一定會撐過去的。」

    梁瀟心裡害怕得要命，衝到窗前撲通一聲跪下，雙手合十地對著夜空說到：「老天爺，求求你一定要保佑錦繡活下來，求求你……」說著，又使勁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又接著祈禱起來。

    顧年華看了一眼手術室，從來不信任何宗教的他也在心裡為錦繡求告起上天來：各方的神靈，你們若真的存在，就請幫幫錦繡，讓她活下來吧。

    &顧，你怎麼在這兒？」劉醫生接到通知匆匆趕來，替顧年華看傷。「快，我幫你檢查一下，聽你的兵說，你在雪地里跑了幾個小時，還抱了人。」

    劉醫生不由分說，便把顧年華推到最近的一個病房，替他看傷。

    把腿上的繃帶打開一看，劉醫生立刻就大發雷霆到：「顧年華，你這腿是不是不打算要了！」只見顧年華的腿完全青紫腫脹起來。

    顧年華忍著疼說到：「事出突然。」

    劉醫生強忍怒氣地對護士說到：「立刻準備手術室，他的腿需要重新動刀。」

    護士大氣都不敢出，應了聲是，便貼著牆根出去了。

    &一次，我不敢保證你的腿能不能恢復正常了。」劉醫生嘆了口氣，「長時間受凍，又受了重力，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顧年華臉色平靜的點點頭。

    &醫生……」護士探進腦袋，有些膽怯地說到：「手術室被占用了，那名患者傷勢很重，短時間之內騰不出空來。」

    縣醫院的設備有限，手術室都只有一間。

    劉醫生擺擺手：「準備好手術器具，再推張床進去，擠擠就行。」

    很快，顧年華便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側過身，便看到旁邊的手術台上，錦繡面無人血的躺在那裡。醫生和護士忙成一團，浸滿了血的棉團堆得老高。一袋袋鮮血陸續送進來，被輸進錦繡的身體裡。

    &行，止不住血。」

    &長，病人的脈搏減弱。」

    &壓降低。」

    &跳停止……」

    &看時間，通知一下家屬死亡時間。」院長檢查了一下錦繡的瞳孔，聲音不帶一比感情的說到。

    顧年華心裡猛然一疼，一把從床上翻下來，不顧阻攔他的護士，拖著腿硬走到錦繡的手術台邊上，大聲地對著她的耳朵喊到：「張錦繡，你給我醒醒！你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放棄了？王大貴還沒死，你就打算這麼放過他嗎？你給我起來！」

    &位同志，你冷靜點，她已經沒救了。」院長勸到。

    顧年華狠狠地瞪著院長：「她沒死，她還有救！」

    劉醫生被護士匆匆叫過來，就看到顧年華雙眼通紅地瞪著院長，上前訓到：「你的腿到底還要不要了？」

    顧年華看著劉醫生，突然拉著他說到：「劉醫生，快，救救她。她還沒死。」

    劉醫生看了手術台邊的儀器一眼，又上前看了看錦繡的瞳孔，搖搖頭：「小顧，這姑娘已經走了。」

    顧年華不肯接受這個現實，想起部隊裡那些急救措施，立刻強撐著站起來，雙手交叉放在錦繡的心臟上方，不停地按壓著。

    &錦繡，你給我醒醒，你給我起來！你的仇人還活著，你怎麼能認慫就這麼死了！你給我起來！」

    &年華，你趕緊給我回去躺著，我馬上為你做手術，不然你這腿肯定要出問題的。」劉醫生上前去拉顧年華，顧年華卻不理他，依然不停地為錦繡按壓著。

    錦繡知道，她又死了，因為從院長宣布她死亡時，她的靈魂便飄了起來，一直飄到房頂上。她看著顧年華從病床上衝下來，不顧那些醫生護士的阻攔，衝著她的屍體大吼，然後又拼命地按壓著她的胸口。那樣的顧年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她皺著眉頭看著瘋狂的顧年華，一直都有些想不明白，她跟他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麼要那樣幫她？如今還拼著雙腿殘廢的危險想要救活她？

    她也想睜開眼，她也想活下去，可是她做不到。

    她有些不甘心，她還沒活夠呢。她的這一世的人生軌跡明明已經完全和上一世不同了，為什麼上天還是不肯放過她呢？

    顧年華拼命地按壓著錦繡的胸口，可錦繡依然半點反應都沒有。顧年華看著錦繡的臉，紅著眼睛說到：「錦繡，你不能死，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呢。你不能死！」

    他還沒告訴她，他喜歡她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喜歡上了她。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因為跟錦繡有些交集，又因為顧小舞跟她同住在一起，所以便有義務保護她。可到現在他才明白，他竟然早已不知不覺地喜歡上這個有些清冷的姑娘了。

    只是他明白的太遲了，他的喜歡還沒有說出口，她竟然就要離他而去。

    眼淚就這麼突然滑落了下來，落在了錦繡的漸漸變涼的身體上。

    錦繡看著顧年華哭了，心裡十分詫異。顧年華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很高大，很硬朗的形象，怎麼會哭呢？

    控制著自己飄到顧年華的身邊，伸手想要去碰一下顧年華，徒勞地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顧年華的身體。

    顧年華一直堅持做了十多分鐘的按壓，可病床上的錦繡依然毫無反應。

    劉醫生嘆了口氣，上前勸到：「小顧，放棄吧，這姑娘已經走了。讓護士們把她送到太平間去，收拾一下，也讓她走得體面些。」

    顧年華依然不肯放棄，繼續按壓著錦繡的胸口，那枚一直被戴在錦繡胸前的玉佩因為按壓的動作滑落出來，落在她的脖子上。

    終於，顧年華體力耗盡，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體。頹然的趴在錦繡的身邊，一把抱住錦繡的身體，將頭埋在錦繡的脖子上，無聲哀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