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好似女子的手,緩緩拂過三月的帝京。禮闈舞弊一事在皇帝是授意下,由刑部,吏部以及禮部聯合調查,楚葉身為禮部尚書,這時候原本也應該是在府衙中與剩下的兩位尚書大人好好商討這件事,可她卻實在沒經得住司馬瑾的磋磨,和他坐上了去城郊的馬車。
如果說帝京城中尚有著一絲寒冬所殘留下的寒意,那麼城郊就已經完全淪陷在春日的融融溫暖之中了。柳條早已抽出了新芽,隨著春風左右飛舞擺盪。青青小草也早已經厭倦了自己土黃不堪的舊衣,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青綠色的新衫。日光和煦,春色正好,饒是原本有些不情願的楚葉見了這一副早春景象,也不由得綻開了笑臉,眼中瑩瑩閃閃,好不快活。
司馬瑾看著楚葉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帶她來春遊踏青是來對了!
「吁……」雖說竹子是臨時充當起車夫的角色,但趕起馬來也是有木有樣。載著司馬瑾和楚葉的馬車穩穩地停在城郊的一處小湖旁邊。早春的湖面上尚有幾處厚冰沒有完全消融,可卻那厚厚的冰層卻完全擋不出帝京貴族們外出踏青的腳步。
司馬瑾還以為自己已經來的夠早了,可卻沒想到還有人來的比他們還早。
楚葉好笑地看著司馬瑾,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馬車一路過來,司馬瑾就說了一路:
「小葉子,咱們一定會是最早到的!」
「你放心,咱們到時候就在湖邊釣魚,釣上來的魚就就地烤熟吃掉……」
「小葉子,我烤魚很好吃的……」
可如今……
司馬瑾看著那些臉上薄紗輕覆,成群結隊的世家貴女,內心想法絕非哀怨二字能過解釋清楚的。
看著司馬瑾垂頭喪氣的樣子,楚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司馬瑾想盡了辦法,把小杉留在了宮裡,打著「多陪陪皇后」的名號,實則為了和她單獨出來踏青。費盡腦筋,卻只得到這樣的結果。她要是司馬瑾,定然也是十分沮喪的。
楚葉點了點頭。
司馬瑾幫她甚多,又是特意為了讓她能從繁瑣的公文案牘之間逃出來,才說要出來踏青。她要是再不仗義地站在一邊嘲笑,未免太不近人情。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葉走上前去,學著司馬瑾之前的樣子,哥倆好地攬上他的肩膀,豁達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這地方這麼大,若是只有咱們兩個人也實在是太過冷清。如今人多了起來,身邊多點兒煙火氣也挺好的。」
司馬瑾眨了眨眼,有些委屈,也有些自責地看著楚葉。
「你不嫌人多口雜?」
楚葉微微一怔,原來司馬瑾一直擔心的竟然是這個!
自打皇帝下令徹查科舉舞弊之後,帝京之中突然盛傳起了她和司馬瑾勾搭成奸,有悖人倫的謠言。楚葉只當笑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若是說她不覺得噁心卻也是假的。
並不是因為司馬瑾,而是因為幕後之人的心思實在險惡,讓她倍感膈應。近幾日心情有些低落也確實是因為這件事。可沒想到,司馬瑾竟然會將這件事如此放在心上。
楚葉一時間著實感動。
司馬瑾目光灼灼,眼中真摯不像作假。
她嘆了口氣,看著司馬瑾的眼神中頗為嫌棄,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學著司馬瑾給她的暱稱開口喚道:「小瑾子啊。你要是不提這件事,我興許都要忘了,可你偏偏就提了,害得我又想起了傷心事……」楚葉停了一停,看著司馬瑾驟然繃緊的臉色,心底不住地笑著,只聽她接著說到:「一會兒你可得給我烤幾條肥肥的魚,要是不好吃,你就再也別想進我尚書府!」
說完,楚葉還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邁著步子,朝著湖邊走了過去。
司馬瑾似乎是沒想到楚葉竟然會這樣說,他怔怔地望著楚葉越來越遠的背影,原本布滿陰霾的眼眸中又漸漸明亮了起來。竹子拴好了馬,停好了車。又從車廂中將魚竿拿了出來,朝著自己的兩個主子的方向走了過去。卻發現自己的前主子實在是有些不對。
竹子在路過司馬瑾的時候,甚至恨不得再長出兩條腿一樣飛跑了過來。等到他氣喘吁吁地將魚竿交到楚葉的手上時,楚葉還有些震驚。
竹子這是把車停到了對面山上不成?怎麼還跑起來了?
不過楚葉到底沒有開口問出來。
司馬瑾湊過來的那一剎那,竹子下意識僵直的身體就已經是最好的答覆了!
楚葉憋住笑,也不知道司馬瑾到底又做了什麼蠢事,竟然讓竹子嚇成這樣。
不過司馬瑾倒是渾然不覺,一邊從楚葉的手中搶過魚竿,一邊還趕著楚葉,讓她離水邊遠些,小心一個不慎掉下去。
楚葉連連點頭。腳上後退幾步,看著司馬瑾熟練地將魚竿甩出老遠。
司馬瑾英姿颯爽,手中所拿著明明只是隨處可見的普通魚竿,可卻硬是被他甩出了利器長鞭的意味。
楚葉看得興致高昂,直接命竹子將他們帶來的野餐布鋪在了司馬瑾身後不遠處,若不是因為周圍的人實在太多,她甚至要直接生起一堆火,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像是一隻乖巧的貓咪等著主人投餵。
司馬瑾感受到楚葉灼灼目光,在釣線上勾上魚餌的動作更快了不少,活像一隻邀功的獵犬。可實際上,如今的時節不過早春,再豐盛的湖中也沒有幾尾已經長成的活魚。那些前來踏青的世家小姐也不過是來踩踩青草春意,也沒有人會抱著釣魚的心意,帶一桿長長地魚竿前來。司馬瑾的行為顯然成為了前來踏青的人群中,一個顯眼的異類。一時間還吸引了不少世家貴女的目光。
嬉嬉笑笑,指指點點,仿佛司馬瑾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一般。
「方大姑娘,你瞧那湖邊的小公子,天氣還未完全回暖,他就這樣迫不及待地釣魚來了。」
一名貴女有些怯怯拉著方琳琅的袖口,一邊伸出手指著司馬瑾,語氣之中充滿了嚮往。
方琳琅看著她拉在自己衣袖上的手,皺緊了眉頭。
今日的踏青會便是定遠侯府下的帖子。
定遠侯府家大業大,府中姬妾無數,更是有不少的庶子庶女,裡面有好些也到了說親的年紀。而今日的踏青,便是為了讓府中的庶子們能多見一見別的府邸的女兒們。可因為是庶子,因此請來的也大多都是其他高門貴眷府中的庶出女兒。方琳琅自詡世家嫡出,自然看不上。
貴女們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嫡出與嫡出的玩耍,庶出與庶出的玩耍,涇渭分明,一望而知。若不是方琳琅四下望了望,心裡全是不滿。若不是母親下了嚴令,要她今日來看著些府中那些各有心思的庶女,她才不會和這些下等人一同出城踏青。
「衛四姑娘,咱們雖然是出來踏青的,可畢竟也都是世家女子,總是盯著外男看似乎是有失體統。」
原本拉著方琳琅的那名庶女尷尬地收回了手,方琳琅眼中的厭惡之情就全然可見,她又何必再自討沒趣。
定遠侯府成府不過幾年,若不是送進宮一個方貴妃,如今也成不了什麼氣候。若真要較真起來,他們衛家可是一等國公府,建府百年,與西晉同壽。她是庶女又如何,若不是家族漸漸遠離朝政,未掌實權,否則只有她方琳琅巴結她的份兒!
衛姑娘嘴角微挑,遙遙望了一眼正甩著魚竿的人影,笑容之中充滿諷刺。
「衛四姑娘,」一名貴女小心翼翼得湊了過來。「您方才與方大姑娘講了什麼啊?」
衛四姑娘看了看她,嬌笑一聲,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只見那貴女神色越發古怪,她看了看衛四姑娘,不敢置信地反問一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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