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之下,陛下斷然不會應允房俊建議設置一個全新的軍事機構來掌管軍權,因為這等同於將皇權直接架空,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接受。
但若是房俊聯合李勣,軍方兩座大山聯袂向陛下施壓,陛下能夠拒絕麼?
敢拒絕呢?
這兩人幾乎掌控了全國八成以上的軍隊,尤其是長安內外、關中上下,所有的衛戍部隊都受到這兩人控制,頃刻之間就可以發動一場兵變。
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們就換一個新皇帝上來,讓他同意。
這是逼宮啊!
自古以來,這般行事之人要麼身敗名裂、一敗塗地,要麼挾持皇權、改天換日。
簡直就是作死
房俊慢悠悠喝了一口酒,語氣低沉而堅定:「國家利益至高無上,個人利益永遠也不能置於國家利益之上,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李泰瞪著房俊無語半晌,也喝了一口酒,待到酒水咽下,這才問道:「你這般逆天行事,可曾考慮過自己的後路?你究竟圖什麼?」
「圖什麼?」
房俊看了一眼窗外,淡然道:「圖這個國家繁榮昌盛、傲視寰宇,圖所有華夏子民自由幸福、傲立世間!」
人這一生,總是要有些追求的,即便再難,也要勇於嘗試。 諸如權勢、財富等等世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從來都不曾真正放入房俊眼中,他之所以依舊孜孜不倦的混跡官場,就是想要將這個代表著華夏民族精神的國家
延續輝煌,不至於如同歷史一般早早埋下隱患,最終在動盪之中耗盡最後一分元氣。
否則,他早已帶著家人出海,隨處擇選一地開邦建國,憑藉強悍的火器、戰船逍遙自在,何須與這些「官蠹」們蠅營狗苟? 李泰震驚失聲,他是第一次聽聞房俊居然有著如此遠大之抱負,肅然起敬的同時,忍不住說出一句以他的身份絕對不應說出口的話語:「可你應該知道,從來
都沒千年之王朝。」
周朝傳國三十二代、三十七位君王,享國七百九十年,這已經是人間王朝的極致,自周之後,再不重複。
而周朝為何能夠統治天下近八百年? 是因為當時周朝的制度極度符合當時的社會環境,是因為周朝實施「分封制」,君王與諸侯共天下,是因為「宗法制」的實施、推行,導致社會在長時間內處於穩定,是因為「禮樂制度」的完善,使得社會凝聚力增強、忠誠度大漲,人人皆願意尊奉周王為「天下共主」,是因為當時生產力及其低下,人口增長過慢,土地始
終寬裕,社會矛盾緩和 當今之世,可謂一日三變,生產力的提升創造了更多的生活資源,拔高了國家稅收,使得人口處於高速增長態勢,國家愈發富強。但與此同時,高速發展的
社會帶來更多的矛盾,最顯著便是土地兼併的速度加快。….
這才立過幾年?
單只河南一地,世家門閥兼併、侵占的土地便達到數千萬畝,無以計數的農民無地可種、甚至無家可歸,紛紛淪落成為世家門閥的佃農、奴隸
用不了一百年,土地兼併就將達到頂峰。
帝國憑藉底蘊何以勉力維持一百年。
再有一百年整個天下陷入動盪,一分一寸的損耗著國家元氣,直至大廈傾覆、宗廟傾頹。
最為樂觀的預測,帝國的壽數也不會超過三百年。
李泰不信房俊看不到這一點。
既然帝國壽數已定,又何必為了這樣一個既定的未來去拼搏、掙扎?又是革新稅制、又是發展海貿、又是丈量土地何如大權在握、安享富貴? 房俊拿起酒壺,發現壺中已無酒,便命侍者取來一罈子酒,將使者攆走,拍開酒罈子上的泥封,將澄澈醇香的酒水注入酒壺,給兩人面前的酒杯斟滿,舉杯
碰了一杯。
吁出一口酒氣,房俊精神再度振奮,他看著李泰,問道:「你可知吾等因何被稱作『漢人』?」
李泰道:「自然是因為傳承自兩漢而來的華夏血脈,因漢之強盛,震懾四方、威凌八荒,華夏以之自豪,胡人因之懼怕,代代相傳,故此為『漢』!」
李唐皇族雖然負有外族血脈,卻以隴西李氏自居,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胡人,自然以「漢」為榮。
遙想當年漢武帝北擊匈奴、鑿穿西域,將華夏之文明撒播四海,李泰也忍不住心潮激盪,主動舉杯:「為漢武賀!」
房俊大笑:「為漢武賀!」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房俊再度斟酒,感慨道:「延康元年十月,漢獻帝禪讓帝位於曹丕,曹丕定都洛陽,以魏代漢,東漢滅亡,至今已兩百五十年然而縱然時光久遠,漢之威名卻一直震懾至今,使得華夏子民以『漢』為名,這是何等之榮耀?殿下難道就不想千百年後,我大唐亦能如大漢那般威名赫赫,縱使亡國,也會有後世子孫以『唐』
自居倍感榮耀?讓大唐與大漢齊名,一句『漢唐』,煌煌華夏、千古流芳!」
千年之後,哪一個華夏子孫不以「漢唐」為榮?
遍及寰宇各地的「唐人街」都在無聲的追憶那個詩酒風流、武功蓋世的盛世大唐!
「漢唐」,這是一個民族烙印在靈魂里的圖騰。
身為大唐皇族,聽聞這般暢想未來,李泰激動得血氣上涌、滿臉通紅,高高舉杯,再不復以往的溫文爾雅,扯著嗓子大叫:「為大唐賀!」
房俊亦舉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琉!」
「為大唐賀!」
烈酒入喉,熱血激盪。
一位帝國親王,一位大唐宰執,此刻卻好似鄉間無知小兒一般忽而縱聲大笑、忽而高呼飲酒,酣然暢快、興致高昂。
沒一會兒的功夫,李泰便爛泥一般醉倒,被房俊拎起丟在裡間的床榻上。….
回到酒桌前,房俊一個人自斟自飲,構思著往後的每一步。
其間,內侍不知添了幾回酒罈子,紛紛震驚咋舌,素問越國公酒量如海、千杯不醉,今日算是見識了。
直至五鼓雞鳴,房俊才醺醺然離開酒桌,拒絕了內侍另外安置的請求,腳步虛浮的去往裡間,倒在李泰身邊和衣而臥。
很快酣然睡去。
「你把手拿開。」
「不要鬧,快睡覺。」
「你為何跟我同一床榻?」
「廢話恁多,睡覺。」
「睡個甚啊!你快起開」
「娘咧!別摸摸索索的哎呦!把手拿開!」
臥房之外,一眾內侍聽著裡頭的爭執,禁不住面面相覷,不知是否應該進去服侍兩位
「哎呦!」 隨著魏王李泰一聲驚呼,內侍們嚇了一跳,顧不得其他,趕緊跑了進去,卻見到李泰不知如何被房俊一腳從床榻上踹翻在地,而房俊則四仰八叉占據整個床
榻。
「哎呀,殿下是否受傷?」
「殿下慢起,慢起!」 李泰揉著腰、光著腳,衣衫不整、形容狼狽,被內侍們七手八腳的扶起,兀自怒氣衝天,指著床上的房俊怒罵道:「娘咧!踹了本王一腳然後裝睡是吧?來人
,將這賊子抬著丟出園子裡荷花池去!」
「啊?這」
內侍們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這可是房二棒槌啊,誰敢這般無禮?回頭找他們麻煩的時候,自家殿下未必護得住他們。
更何況你倆都同床共枕了,這感情簡直如魚得水、蜜裡調油,就不要為難咱們這些奴婢了好吧
房俊果然已經醒了,踹了親王殿下一腳覺得很過癮,索性不再裝睡,翻身坐起聞了聞自己的右手,皺著鼻子一臉嫌棄:「我這是摸了什麼?這怪味兒」
內侍們紛紛低頭,恨不得將腦袋塞進褲襠里,我什麼都聽不見
李泰面紅耳赤、惱羞成怒:「你摸了什麼你不知道?你最好是無意的,若是有意,我我我我饒不了你!」
畢竟同床共枕,睡夢之中稀里糊塗也就罷了,可若是這棒槌有意為之,李泰覺得自己絕對無法忍受,這混賬難道還有這種癖好?
只要想一想混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有些抓狂,我不乾淨了 房俊被他一臉驚恐的模樣給氣笑了,在床邊穿上鞋子,笑吟吟的上下打量李泰一眼:「還別說,殿下這一身肉又白又軟,摸上去手感極佳,只可惜春宵苦短,
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天就亮了」
內侍們忍不住在心裡哀嚎,求您了,干就幹了吧,可別說了,萬一殿下惱羞成怒要將咱們滅口可怎麼辦?
李泰雙目圓瞪,渾身發抖,一臉震驚的看著房俊:「你你你,你不要臉!」
一股噁心襲來,扭身就往外跑。
這下輪到房俊不可思議了,瞧瞧這一臉嬌羞的模樣,難不成這位魏王殿下還好那一口? 畢竟這年頭的達官顯貴們實在是能玩的都玩遍了,整天尋思那些不能玩的,書房裡養一個眉清目秀的「兔兒爺」早不是什麼稀奇事兒,甚至有些荒唐的還會帶
著「兔兒爺」與妻妾們同床共枕、尋歡作樂
就是不知這位殿下是攻還是受?
這麼想一想,房俊也噁心了
趕緊起身,幸好昨晚沒脫衣裳,趿拉著鞋子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李泰你這傢伙真不是個東西,居然葷素不忌,我羞與你為友!」
還在荷花池邊乾嘔的李泰聞言氣得哇哇大叫,這不是敗壞我名聲麼?
這房二真不是個東西啊! 393143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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