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自身的推斷半不漏地如實上報給馮保之後,劉守有的頭垂得更低了些,但一雙眼睛卻盡力上瞟,希望能掌握對方的神色變化。但這回,卻叫他很是失望,馮保在聽了這番話後竟依然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就好像這事與他無關一般。
而更叫劉守有心生不安的,是長時間的沉默,馮保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在案後微閉著眼睛,嘴角繃成了一條直線,不見喜怒。這是最叫人猜不透的表現,也是最叫人心裡發慌的局面。
其實馮保心裡可沒有他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安定,而是很有些憤怒的。倒不是因為突然得知這一切都是楊震所為而憤怒,而是因為他之前得到的另一個消息。
身在大同的楊震居然把自己派去監視他一舉一動的宋雪橋給殺了,而且還給他扣上了個勾結贓官劉應箕的罪名,這讓他和東廠都顯得有些被動。他著實有些措手不及,沒想到這個錦衣衛千戶竟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從兩個方向朝自己發起了進攻,而且還都是那麼的不留餘地。
如果是其他人做這些,馮保只會當對方是在作死,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在這些威脅徹底爆發前將這個幕後主使之人給剷除了。但楊震嘛,他就沒這個信心了。而更叫馮保心裡不安的,是楊震做這些是否出自別人的授意,是有人在背後支持著他和自己為難嗎?
而這個「有人」,馮保第一個想到的,也最不願接受的,便是身在禁宮之中的天子萬曆了。不然他實在想不出楊震一個的錦衣衛千戶哪來的膽子和必要與自己結下如此深仇。
正因心裡轉著這些念頭,又不希望手下人瞧出自己內心的不安,馮保這才一直半閉著眼睛,一副目測高深的模樣。只是這麼一來,卻叫劉守有感到了從所未有的壓力,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馮保才緩聲開口:「那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呢?」
「呼……」聽到馮公公終於開了口,劉守有隻覺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被移了開去,呼吸也順暢了許多:「以下官的愚見,自當重重懲治那無事生非的楊震,就是將他開革了也算是輕的……」
「你這是想讓我被坐實一切嗎?」馮保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劉守有一眼,若不是他很清楚劉守有的為人,知道他沒膽子與自己作對的話,只怕都要懷疑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搗鬼了。
被這麼一提醒,劉守有才發覺自己確實過於莽撞了,趕緊再次低頭:「雙林公教訓的是,是下官一時疏忽,忽略了風議。但除此之外,下官委實想不出更好的處置手段了。還請雙林公明示。」若他們立刻就這麼做了,只怕所有人都會認定他們是在打擊報復,那就更確信馮保和劉應箕的關係,並在其中獲取了大量好處,到那時馮保就是有多少張嘴也不清了。
「你會不知道怎麼處置他?」馮保輕輕搖頭,突然轉變了話題:「聽你最近在鎮撫司里辦了件大事,心情很不錯哪?」
「嗯?」劉守有沒想到馮保突然會關心起鎮撫司里的事來,便是一愣。但很快地,他便明白了馮保這話的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正是,下官終於把之前沒有處理的問題給處理了。」
「既然你可以用這種手段解決之前的麻煩,那這楊震的麻煩也可以用同樣的法子辦嘛,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會盡力把差事辦妥當的。」劉守有趕緊信誓旦旦地應道。
「那就去吧,這段時間低調著些,莫要再給人什麼把柄了。年節就要到了,這就算是你給我的禮物吧。」馮保輕輕地一揮手,打發了劉守有出去。
直到踏出溫暖如春般的忠義堂,劉守有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只覺背後的衣裳都被汗水給打濕。在略略定神之後,劉守有才重新邁步向前,心裡也同時轉起了念頭來:「看來年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嘍,那楊震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待他回京想用那招可不容易哪……」
千萬里之外的大同城,東城長升棧中。
此刻的楊震正滿心喜悅地與兩個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混不知因為三大家族的算計,自己已徹底得罪了馮保等人。
雖然山西這邊的事情尚未徹底平息,但在除去劉應箕等人後,一切都已恢復了平靜,楊震自然不必再擔心洛悅潁二女會因自己受到牽連,再加上時近年節,沒什麼重要事情的他自然會不時過來與她們兩個聚在一起。
今日,楊震還在自己的行李中找到了兩塊白狐皮,那還是他來大同沒多久的時候在街上買來的,只是後來出了太多事情,他便將之拋到了腦後。這次再看到它們,他便立刻取來送到了二女面前。
這白狐皮不但質地上乘,而且更是中原人極難見到的好東西,兩女一見之下,就被它給吸引了。而更叫兩女心中滿意的是,楊震還特意準備了兩塊幾乎一樣的狐皮,這樣一來,她們就不用傷腦筋怎麼分這件禮物了。
看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自己跟前興高采烈地用身體比量著狐皮,不時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楊震的心裡也感到了一陣滿足,嘴角也勾了起來。女人,尤其是鍾情於你的女人總是那麼的容易滿足,有時只需要一的心意,就能讓她們高興良久了。
不過楊震也沒能高興太久,因為很快地,兩女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在比量了半天狐皮之後,她們便轉過身來,拿眼睛瞟了他半天,問道:「二郎,你有沒有多買幾塊狐皮,打算送給其他的紅顏知己哪?」
一見這兩個女人又開始對自己產生懷疑了,楊震的笑容便又有些發苦起來:「我哪來的這本事找那麼多紅顏知己哪?就算我有這本事,也沒這心思哪。只要有你們兩個常伴我左右,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這次我送了兩塊如此漂亮的狐皮給你們,你們不該謝謝我嗎?」著頗有些深意地看了張靜雲一眼,直看得她臉色都有些泛紅了。
聽楊震這麼來,洛悅潁才不再繼續拿著這個問題刁難他,但隨即,她又眯起了眼睛來:「你這個人不老實,我還是不放心。我敢肯定,你買這狐皮的時候,一定沒想過能同時送到我們手裡,對不對?」
「這……」楊震這下倒還真有些被她給問住了,只能苦笑著頭:「不錯,當日買這狐皮時我只想著能給你們做衣裳,卻沒敢想同時送給你們。只是後來出了那麼多事,你們又同時來了大同,還住在了一起,我才……」
「所以,你這個人就是貪心,妹妹,我們就不該謝他,這都是他應該給我們的,對不對?」洛悅潁突然轉頭對張靜雲道。
張靜雲笑得更花兒似的,她很喜歡這種和洛姐姐一起跟二郎打情罵俏的感覺,便也連連頭:「不錯,我們都這麼一心對他,可他卻不能一心一意地對待我們,我們不但不用謝他,還應該罰他,罰他今後無論買什麼東西都要找一模一樣的送我們,這樣才公平。」
「對對對,就該這樣……」洛悅潁立刻拍手附和道。在和張靜雲相處久了之後,一向嫻靜的她也開始活潑起來,尤其是當只有他們三人在一起時,她就更少了許多顧慮。
楊震看著這一對美麗的女子衝著自己撒嬌的樣子,心裡更是歡喜,即便知道她們的要求有些難辦,卻還是忙不迭地頭:「可以可以,我答應你們,今後無論送什麼禮物,都一定會同時給你們兩個的,這樣總行了吧?」到這兒,他又促狹一笑:「卻不知我能不能同時給你們送上最珍貴的禮物呢?」
「最珍貴的禮物?」兩女先是一怔,旋即看到他那有些曖昧的笑容,張靜雲這個已與楊震有過多次肌膚之親的便立刻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啐道:「呸,你這人好不害臊,居然敢出這樣的話來。姐姐,咱們打他!」
洛悅潁這時候也明白了楊震話里的意思,心裡既羞且生出一絲期盼,但女兒家的矜持還是讓她堅定地和張靜雲站在一起,同時站起身來朝著楊震撲了過去。
楊震見狀只得趕緊往一旁閃去。一男二女便在房中不斷打鬧起來,讓這個帶著絲絲寒意的冬天生出了一些春意來。
但就在他們歡喜地笑鬧著時,院子突然就傳來了蔡鷹揚那大嗓門:「二哥,二哥你趕緊出來,鍾大人有事召你前去,你就不要和兩位姑娘待在一起了!」他這聲音著實有些大了,不但屋子裡的三人聽得清清楚楚,只怕就是旁邊院落里的客人也能聽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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