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存亡的這一刻里,腦毛大徹底展露了他是草原上難得出現的梟雄的一面,當戰局剛剛被扭轉的瞬間,便已作出判斷和決定,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追隨自己多年,直到如此境地還在為自己拼死作戰的部眾,選擇了脫身逃走。
這一選擇,不光是他面前的敵人沒有想到,正和三部合軍苦苦交戰的察哈爾勇士們也沒有料到自己的族長竟會在這麼個要命時刻轉身就走。而另一方,木圖等幾名指揮作戰的首領也大感意外,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待他們想到情況不妙,欲要下令讓身邊的護衛出馬追趕時,顯然已來不及了。
眼見腦毛大就要縱馬而走,敵我雙方一兩萬人竟無一個能阻擋他的去路,這讓木圖他們神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們很清楚,一旦今日走了腦毛大,將來勢必會多一個心腹大患,畢竟以其在草原上的威名,要想捲土重來也未必是一件難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腦毛大的臨陣脫逃要得逞時,四騎人馬突然就從斜刺里殺了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最適當的角度打橫里沖向了腦毛大及其三十來名親信護衛。
所有人再次發怔,但他們也都清楚一,無論這突然冒出的四騎人馬是什麼人,有何本事,但只要他們能阻上一阻,讓腦毛大離開的腳步稍微緩上一緩,他就再難脫身。
「是明國的楊朋友……」在驚喜之後,木圖已看清了這突然出現的人的身份,正是楊震等人在這個節骨眼裡出手了。
當所有人的絕大多數精力都投放在戰鬥本身時,楊震卻依然關注著腦毛大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當圖塔他們突然從背後給了察哈爾人致命一擊時,楊震心裡更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不定腦毛大會跑!
正是產生的這個想法,讓楊震果斷地率著自己的三名兄弟催馬沖了出去,並在腦毛大確認方向之後,火速截擊,擋下了他們的去路。胡戈因為斷去一臂的關係,此刻已參不得戰,只能有些遺憾地留在原地,心裡默默為這四名殺上前去的兄弟加油鼓勁了。
策馬疾馳向腦毛大的同時,楊震已拔刀在手,身體迅速與馬背緊緊相貼,刀鋒直朝著敵人衝來的方向,他相信,只要和敵人相接,只憑著胯下馬的衝力,就能用這刀輕易將敵人砍成兩段。
戰場上的廝殺與尋常的比斗很不相同,它來得更直接,更乾脆,也更殘酷。往往一個照面間,雙方就會定出生死。
當發現楊震他們突然出現並朝著自己這邊奔來時,腦毛大也心知只有迎上前去這一條路可走了。此時再轉變方向,勢必拖慢速度,從而被敵人於後面趕上,那自己費盡心思才想出來的逃遁大計就勢必全盤落空。想明白這些他的當即也把刀一橫,同時也把心一橫,喝了一聲:「迎上去,殺!」
「殺!」腦毛大身邊這些最忠心的下屬應和地吼了一聲,也橫刀上迎,誓與楊震他們做最後的拼殺。而他們也相信,以自己的人數和勢頭,必然能將這四個螳臂當車的傢伙徹底碾碎,如果他們不及時躲開的話。
楊震當然沒有躲避的意思,他目光堅毅地盯著前方,心裡計算著各種殺敵破陣的衝擊角度,以及在接陣後自己又該如何變招。只短短一瞬間,楊震已算好一切,同時口中高聲道:「向兄,幫我看著兩側,我直取對方首腦。」
「好!」一貫以來,向鷹都是那麼的沉寂,即便是在如此緊張的時刻里,他也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就好像他們只是出去串個門一般。
雙方的距離隨著各自的策馬飛奔已越來越近,二十丈……十丈……五丈……轉眼間,雙方甚至都已能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和那咬牙切齒的可怖表情了。
終於,隨著楊震舌綻春雷般的一聲暴喝,對沖的雙方終於迎面撞上,隨即擋在他面前的那名察哈爾勇士就與他擦肩而過,在奔出去數尺後,才猛地身子一頓,隨即跌落馬下。
就在兩人正面相交的瞬間,楊震已早那人一步遞出刀去,迅速地劃開了他的胸腹,使那人遞出的一刀在臨近自己身體的同時已失去力量。
而在殺死第一個敵人後,楊震的動作竟沒有稍微的停頓和改變,繼續刀鋒向前,迎接下一個敵人的到來。
「唰唰唰……」身畔隨即響起了陣陣的刀聲,但楊震卻根本連閃避的意思都沒有,依然勇往直前,只攻不守。而能讓他如此決絕衝擊的原因,只在跟隨於他身側,把一口刀舞得滴水不漏的向鷹的掩護。
兩人一攻一守,竟在與敵人接戰的瞬間,就像釘子釘進木板中那樣輕易就穿透了敵人的防線,直朝著中間那個最終目標殺去。
眼見他們竟如此犀利厲害,腦毛大的神色也變了。原來以為只消一個照面就能解決的問題,卻成了大問題,這不但沒有讓他感到彷徨與擔憂,反倒是激起了他最強大的鬥志來。
你們既然一定要取我性命,那就來吧!只要你們夠厲害,我腦毛大的命被你們拿去了又如何?
帶著這全無所懼的心情,腦毛大橫刀衝起,竟比身旁不少人更快地來到了楊震跟前,同時劈出極有氣勢的一刀,直奪楊震的胸口。
在迅速砍翻五六名擋在自己前進路上的敵人後,楊震也終於可以和腦毛大正面一戰了。看著這張鬚髮皆張,帶著狂放怒意的臉,他不禁想起了幾個月前,白登山的那一幕。
當時,自己站在山上,看著這個傢伙指揮大軍對自己發起猛烈攻勢,同樣是這個人,在自己突圍時率部緊追不捨,致使無數兄弟葬身邊地。而現在,終於輪到他自己感受身處絕地的絕望了!
想到這些,楊震的雙眼猛然一眯,眼中的殺氣更重,手中刀一晃一閃間,就已迅速地橫在面前,正擋下了腦毛大狠狠劈來的一刀。
「鐺!」隨著雙刀碰撞,兩人在馬上的身子都陡然一震,對方力量之大都有些出乎他們的想像。
但即便如此,楊震的反應也依然要快過腦毛大不少,就在一交手後,他雙腿就已從馬鐙處抽離,腰上一使勁,整個人就已從馬背上騰空而起。
這一下,大大地出乎了腦毛大的意料。以往與人交鋒,從來沒有一個人在馬戰時會突然棄馬,更別跳上半空了。因為所有人都清楚一個道理,馬戰時戰馬不光是你的坐騎,更是你最犀利的武器,因為你可以借它的衝勁來劈砍出人力無法達到的兇猛刀勢,更別提身旁這麼多戰馬亂奔,你若下馬是很可能被這些敵我不明的戰馬踢踏踩傷的。
可就是這麼一遲疑愣怔的工夫,腦毛大已使自己陷入了再難翻身的境地。身在半空的楊震趁著他遲鈍的瞬間,如一隻鷂鷹般撲到了他的馬前,隨即伸手一扯那馬的轡頭,人已掛在了腦毛大的馬身之上。
楊震很清楚自己與腦毛大相比的優劣勢在哪兒。優勢自然是自己武藝要比對方強得多,而劣勢則是對馬的控制。即便他身手靈活,武藝了得,但只論馬上功夫,他還是要遠遠遜色於這些打就在馬背上成長起來的草原戰士的。所以在交手的瞬間,他就已作出判斷,捨短取長,棄掉自己的坐騎,再和他貼身作戰。
一旦發現楊震竟飛上了自己的馬來,腦毛大頓時就是一驚,隨即一刀就又狠狠地朝著側下方的楊震劈了過去。但這一下顯然已有些遲了,楊震一拉馬韁,身子就往下一沉,竟從腦毛大所乘的馬腹底下給穿了過去,瞬間來到了他的另一側。
而這個時候,腦毛大的全副心神還在這一邊,當他一刀劈出,目標卻已消失不見時,便知道情況不妙了。
「呼」的一聲,楊震翻身已來到了腦毛大的身後,與他同乘一騎,同時手中刀已穩穩地架在了他的咽喉處,口中喝道:「都給我住手!」
雖然對那些察哈爾人來,他這話就只是一個怪異的聲音而已。但他們還是下意識地看去,隨即,眾護衛的臉上就變了顏色。
本來,他們還凶相畢露地要上前和格勒黑他們一戰呢,現在動作就緩了下來。自己的首領落在了別人手中,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那邊,向鷹他們本已處在了很不利的境地,他們畢竟要 面對數十殺紅了眼的兇悍蒙人,即便他們自身武藝都還不錯,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但現在,一切都已不是問題,當腦毛大落在楊震手裡的一刻開始,這場戰鬥就已算結束了。
不光是這裡的戰鬥,就是在營地跟前的混戰,也在這一瞬間停滯了下來,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著楊震,看著他手中那把兀自有鮮血滴落下來的刀緊緊壓在腦毛大的咽喉處,似乎只要他略一用力,這個叱吒草原多年的梟雄就將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雖然此時他尚還活著,但所有人都清楚,這已是腦毛大最後的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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