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楊震這麼一問,剛才因為自己侄子的所作所為而大感憤怒的武清伯李偉也終於回過神來,跟著喝問道:「你給我老實交代,你那些狐朋狗友到底是些什麼人?」如果吳立慶所言屬實,那兇手就是這些人了,而他自然要追究到底,不肯為這些紈絝子弟背鍋的。
別看他李偉只是一個的伯爵,但靠山可是不,他女兒可是當今天子的生母,是太后。哪怕那些紈絝子弟家裡的權勢再大,他也不怕與這些傢伙理論。
看到自己舅父那憤然的神色,又聽得他的斥問,吳立慶縱然再想隱瞞內情也不敢不從實招來了,便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聲道:「侄是與鎮遠侯家的兩名公子顧明、顧朗,以及泰寧侯家的內侄陳定等幾人一起……一起做下這等錯事的。」
聽他報出這幾個名字來,縱然是李偉面色也是一沉,這幾位侯爵都是開國功臣的後代,而且和他這個沒任何實權的伯爵不同,這幾位侯爺手裡可還掌握這一定權力的,尤其是鎮遠侯家,更是掌著數萬京營將士的任命與調動之權,他還真沒多少把握能與之匹敵呢。
楊震聽了後,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又輕輕搖頭,都一輩不如一輩,至少在這些公侯人家裡還是能清晰體現出來的。想想當初那些跟隨著太祖朱元璋起義打天下時的功臣們是如何了得,怎麼他們的子孫卻一個個就這麼出息了?不但在朝野間的話語權漸漸消失,而且竟還干出這等事情來,實在是不爭氣哪,怪不得這些勛貴武將會被文官們壓得抬不起頭來。
隨後,他又發現了李偉有些尷尬地沉默了下來,頓時就猜到了什麼。顯然,武清伯之前認為與自己侄子做出這等腌臢事來的紈絝子弟必然出身也不會太高貴,可現在看來,情況完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這讓本來就低調做人的伯爺大人便有了些退縮的意思。
心下瞭然的楊震便是一笑:「原來竟是這幾家的公子干下的如此暴行嗎?下官明白了,伯爺,此事你還是不要直接出面的好,就由下官找這幾位侯爺討還公道吧。」
「這如何使得?事情是我這不爭氣的內外侄惹出來,豈能叫楊鎮撫去得罪人?」李偉當即搖頭道。他終歸還是個老實人,錯既然在自身,當然不希望楊震背鍋了。
「那伯爺您打算怎麼呢?難道真叫這幾位侯爵後人為那幾個女子抵命嗎?」楊震沒有堅持,只是依著對方的法問道。
「這……」武清伯頓時便沒了聲響,其實他也沒拿定主意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伯爺,你應該知道這案子既然都交到下官手裡了,我就必須一查到底,所以這惡人還得由我這個錦衣衛的鎮撫來做。不過……」到這兒,楊震又有些為難地一皺眉頭:「這些人畢竟個個身份不凡,句見怪的話,甚至比伯爺您地位更高著些,下官要是這麼直接去找他們理論,怕是很難成事的。所以若伯爺真想幫楊震一把的話,還請由您出面將他們聚在一處,然後再由下官來與他們分。不知伯爺以為這麼做如何?」
武清伯本來就有些擔心自己真那麼做會給自己女兒和外孫帶來麻煩,現在楊震這麼一,心裡便放寬了不少。稍作思忖之後,便頭道:「如此就照楊鎮撫所言,一切都由你來定奪吧。」
「多謝武清伯信任,下官必會把事情辦妥當的。」楊震拱手道。
「應該是本伯謝你才是。要不是你查出真相,本伯就要為他們背著這個罪名不知多久,甚至最終都要被這些傢伙給蒙在鼓裡了。」武清伯著又恨恨地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看得吳立慶的脖子猛然就是一縮。
「真相竟是這麼回事?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哪!」在聽完楊震的講述之後,楊晨忍不住嘆道:「這些紈絝子弟行事也太過肆無忌憚了,如此就害死了五條無辜的人命,他們就會心安嗎?」
「只怕是的。」楊震嘿笑一聲:「要不是我今日正好把一切看破,就是那吳立慶也會一直瞞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將此事忘記。而且,當我提起此事時,他有的也只是恐懼,對可能的懲處的恐懼而非後悔與慚愧。連他都是如此,那其他那幾名侯爺什麼的就更不用了。在他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看來,弄死幾個卑賤的(女昌)(女支)又算得了什麼呢?其實不光是他們,就是他們的父輩,比如武清侯,內心裡想必對此也很不以為然,只因為牽涉到了自身的名聲,這才顯得格外關注罷了。」
聽著他這番誅心的言論,楊晨的神色就顯得更加凝重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他所言在理,如今畢竟是個階層分明的時代,就是後世那個口口聲聲是依法治國的時代里,特權階級做下的惡事不一樣可以逍遙法外嗎,大不了找個臨時工什麼的在前面罪。而現在,他們只怕連這表面功夫都不用做,只要給查案的衙門施加一定的壓力,就能把事情給壓下去,一如此案之前所發生的那樣。
想明白這一切,楊晨反倒更擔心了:「既然你對此心知肚明,為何還硬要對此案一查到底呢?你就不怕被這些權貴們記恨在心,到時候找你算賬?」
「若是人人都這樣做,這天下間還要王法做什麼?」楊震正氣凌然地回了一句。而在兄長錯愕間,他又是一笑:「而且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哥你覺著我還有收手的可能嗎?劉守有和馮保可一直都盯著我呢,若在此案上我做出了包庇幾位權貴的舉動,他們勢必會藉機對付我的。既然橫豎都有麻煩,我為何非要選擇退縮呢?」
「唔……」楊晨深以為然地一頭,但隨後,對自家兄弟已很是了解的他又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這應該不是你如此決定的唯一理由吧?」
「大哥果然精明,我也是因為覺著這事還有可為,這才接下來的。」
「此話怎講?」
楊震伸出一根手指道:「倘若犯下這案子的只得一人,那我們要深查此事反倒不好辦了。因為無論是哪位權貴,都不可能為了什麼律法而使自己既丟面子,又讓子侄吃苦頭的。但現在,因為牽涉到三家,情況便完全不同了。只要當著他們三家之面把事情給破了,彼此有所顧忌的三家便形成了牽制。到那時候,秉公而斷或許是對他們最後的結果了。不然,他們誰都會犯起嘀咕,不知什麼時候這樁事情就會成為要命的把柄,對自己或家族的未來帶來極大的威脅。
「所以這個時候我出面來要求他們遵照綱紀國法來交出自己的子侄,他們反而不敢有太大的牴觸和反對。雖然當時他們會感覺受到了冒犯,但回去冷靜之後,卻不會對我有太大怨恨。」
楊晨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所以許多殺人之類的案子多是單人作案,像這等惡性案子因為牽涉到不同的人物,事情反而更容易被人各個擊破了。但很快地,他又看出了楊震眼中閃爍的異樣光芒,便笑道:「只怕除了以上兩個原因之外,還有另一個更大的原由促使你如此做吧?」
「哎呀,大哥,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呢?」楊震呵呵一笑:「剛才我所的,只是正常情況下而已。倘若不是這兩位侯爵家裡的子侄牽涉到了此事,我便會照這個辦法做了,這幾位紈絝子弟想必會受不的罪。但在知道他們的身份後,我卻有了另一個主意。」
「嗯?他們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楊晨遲疑了一下,才有些恍然道:「對,鎮遠侯顧寰乃是主管京營的,你最近又與他們打得火熱,所以想藉此機會與鎮遠侯家裡攀上交情了?」
「正是。我想要與馮保斗,除了錦衣衛這邊外,也需要一些外援才是。朝臣方面,因為有張居正的存在,所以很難拉到什麼可靠的援手,倒是武將勛貴這邊,因為一直被文臣壓著,我覺著或許能找到些出路來。之前只因雙方地位懸殊,我又與他們沒什麼交情而無法搭上關係,但這一回,卻來機會了。」楊震話間,雙眼冒著異樣的熱切光芒來。
楊晨看著兄弟這副模樣,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這麼看來,他是已把之前的決定給徹底推翻了,不可能再為那五個可憐的女子主持公道了。
雖然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兒,楊晨卻還是提出了自己最後一個疑問:「那也只是鎮遠侯家而已,泰寧侯呢?」
「泰寧侯陳-良弼嗎?」到這個名字,楊震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來,聲音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卻和另一樁我一直想查明的案子大有關聯。之前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今日正好叫我給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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