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次的真相隨著黃三水與宋星楚的互殺身亡而難以完全查出,但對錦衣衛和漕幫來,這一回還算是有驚無險。自家雖損失了一些人手,但好歹也把來犯之敵給盡數擒獲了,而且還找出了隱藏在漕幫內部的奸細,為以後少了許多的麻煩。
另外,更叫楊震和洛成章大鬆了一口氣的是,洛悅潁被宋星楚擄走的這些日子裡,除了自身被囚禁在他家後院的地窖里外,倒也沒吃什麼苦頭,除了受了些驚嚇之後精神不濟,身上更沒什麼傷。在未婚夫婿與父親的好一陣寬慰之後,本就性格外柔內剛的她便終於不像之前般慌張了。
可即便如此,對於嚴環這一次的行動,還是惹惱了杭州城裡的漕幫上下人等。當他們得知這一確切的結果後,便不斷有人向洛成章提出反擊的要求。
在不斷有人如此提議之下,再加上洛成章自身也對嚴環的如此行徑大為不滿,便召集了幫中諸多要緊之人,商議自家到底該如何反擊。
實在的,洛成章對嚴環可算得上是一忍再忍,仁至義盡了。當初嚴環勾吉他身邊的幫內野心之人猝然發起攻擊,更將洛成章陷害入獄,在楊震的幫助下重新奪回大權,並把嚴環堵在杭州城裡的洛成章也沒有真箇把他怎麼樣。
所以如此忍讓,洛成章還是瞧在嚴環的父親,也就是漕幫老幫主的份上。因為洛成章能夠一步步走到今日,可以是多得老幫主的提攜和照顧,不但給足了他發展的空間,還對他信任有加。也正因如此,洛成章才有今日的地位和能力。
只可惜,隨著老幫主一死,年輕的嚴環接任之後,不知是因為身邊太多人詆毀之故,還是他本就忌憚洛成章在幫里的地位與口碑,居然將這位手握大權的副幫主視作眼中釘,幾欲除之而後快,甚至不惜用上卑劣的陰謀詭計。
正是因為發現嚴環此人無論能力還是度量都不足以統領漕幫偌大一個幫會,為了兄弟們著想,洛成章才在幾年前的事後毅然決然地半獨立了出來,與揚州的漕幫總舵南北對立。
可縱然是這麼個情況下,洛成章依然保持著足夠的克制,並沒有任何對另一邊的漕幫兄弟下手的意思。哪怕對方這兩年裡總是尋找著各種理由與自己的人發生摩擦,洛成章也忍讓了下來,並讓手下兄弟以和為貴。
只是沒想到,一次又一次的忍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坑害。這一回,對方甚至把手伸到了洛悅潁這個洛成章最疼惜的女兒身上來,讓她吃了不少苦,更是差……這一下,算是徹底觸到了洛成章的底線與逆鱗,再加上章亭和其他兄弟因此死在了對方的算計下,就更讓洛成章無法如以往般忍讓了。
所以,當這次商議會上,眾多兄弟都嚷嚷著要為死去的兄弟討回公道,以牙還牙的時候,洛成章的眼裡也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也很有些意動了。
「幫主,我們不能再忍了!不然只會讓他們更加的肆無忌憚,而我們總是被動防禦,損傷必然會越來越大!」
「是啊幫主!那嚴環即便是老幫主的兒子,可終究不是皇帝。哪怕他是皇帝,做出這等事來,咱們也有的是理由反他!」
「嗯哼……」聽著手下人如此放肆地話,洛成章忍不住乾咳了一聲:「別信口開河,心禍從口出!」著,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邊不遠的女婿楊震。
這時候,幾名幫中成員才明白過來,有些尷尬地沖楊震一笑:「楊鎮撫莫怪,咱們都是粗人,有時候話總是不經考慮……」
對此,楊震這個朝廷大特務頭子卻很不以為忤輕輕一笑:「各位兄弟這些無心之言,在下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這種話在咱們自己人跟前也就罷了,可若是到了外邊,卻還是心些才是。」
「是是,我們省得的。」眾人見他沒有怪責的意思,稍微放鬆了一些。
倒是洛成章,此刻卻簇起了眉頭來,心裡委實還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一旦與嚴環真箇開戰,漕幫勢必分裂,到那時候影響的可就不光是自己這一個幫會,更是整個運河的暢通了。而如此一來,朝廷會坐視不理嗎?
洛成章終究不是普通的江湖客,只知道逞一時意氣,他看事情可比常人要深遠得多了。而當他把這一疑問道出來後,在場諸多兄弟也為之一愕,他們還真就沒有去深思這一呢。
最終,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楊震身上。畢竟,在這麼人里,只有他和朝廷的關係最是緊密,而且手上的權勢也是最大的。
「震兒,對此你有什麼看法?」經過這次的變故後,洛成章和女婿間的關係倒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在稱呼上也比之前要親近了不少。
楊震見他問自己,這才神色凝重地道:「其實就是岳父不問,婿也打算提醒各位一大家所忽略的問題的。」
「卻是什麼?」眾人大為好奇地問道。
「各位都是江湖中人,習慣了以自己的思維看待事情,所以在這次的事情上沒看出蹊蹺來也屬正常。但我卻不同了,我是在官場裡做事的,看事情就喜歡從官場的角度來看。這一回元沖等人在我們幫里鬧出這麼大動靜來,這杭州城裡的各大衙門和軍營居然恍若未知,紋絲不動,各位就不覺著其中有什麼問題嗎?」楊震緩聲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這才回過味來。確實,直到現在,各大衙門居然依舊沒有對此次漕幫內部的動亂有任何的表示,這確實大有問題哪。就是洛成章,這時候的臉色也是一變:「不錯,當夜若是有官府的人及時出手,或許都用不到我們匆匆趕來收拾殘局了。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岳父難道還不明白嗎?在此事上,我們是受害的一方,可作為杭州本地官府都不肯出手出面相救,哪怕他們會因此被有心人責難也在所不惜,他們的態度自然是一目了然了。」楊震的聲音里透著冷冽的寒意。
所有人再次一愣:「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嚴環他們收買了各大衙門?可也不至於啊,他們出得起這麼高的價錢嗎?」漕幫雖然家大業大,但在洛成章脫離其掌握之後,財力明顯是大打折扣了,而且那麼多杭州官員也未必是他們能全部買通的。
洛成章看向了楊震:「震兒,你就直吧,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若我所料不差,應該是那嚴環投靠到了一個新的主子身邊。也正是因為這個新主子勢力驚人,他才敢發動這一次的攻擊。」在稍稍一頓後,楊震又繼續道:「其實早在我請杭城各大衙門尋找悅潁和黃三水下落時,就已感覺到了這一。雖然那些官差看似都在做事,可事實上,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這也是黃三水能在杭州城裡潛藏下來,嚴環的人又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們身邊的原因所在了。」
包括洛成章在內的所有人,在聽了這番分析後,先是恍然頭,繼而又露出了深深的擔憂之色來:「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們杭州城的官員會幫著外人?他到底投靠了什麼靠山,竟如此厲害?」
「這一,我暫時還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但我很快就會去查個水落石出。所以岳父,和各位叔伯兄弟,在對付嚴環一事上咱們還不能操之過急,至少得知道我們真正的對手是什麼人才成。」
洛成章臉上的眉頭越發的緊了起來,身為江南地界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又與官場多有接觸的一幫之主,他已隱隱猜到了那個竟能叫杭城各大衙門俯首聽令,連出了這麼大事情都能裝聾作啞的嚴環背後的靠山到底是什麼人了。
也正是猜到了這一,他的心裡才愈發感到不安。漕幫雖然在江南勢力極廣,更是有著數百年的根基,但他們終究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人。除非真是橫下條心來造反作亂,否則當他們面對官場上的強大勢力時,也只能退避三舍而已了。
而現在,自己想要對付嚴環就勢必會與那勢力相碰撞,想到這兒,洛成章的心裡就是連連發緊,再不如之前般篤定了。
「岳父……」洛成章的心思自然瞞不過楊震。看出對方心事的他當即開口道:「此事您也不必太過擔心,還有婿和錦衣衛在呢。他們既然敢對悅潁下手,還傷了不少我的手足兄弟,我就斷然不會這麼算了的。所以,在此事上,我希望能與你通力合作,一起對付強敵!」
洛成章微微一愣,但很快地,就又重重地下了頭去:「好!就讓我翁婿二人聯手為自己討回公道吧!」在整個大明官場裡,能和那個靠山斗上一斗的,或許也就只有錦衣衛這個獨立於各大衙門之外的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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