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有些無奈地看了自己這個兒子一眼,徐瑛他為人孝順,在經營和打理家族事務上也有其過人的本事,但偏偏對為官一道上,卻顯然沒有繼承到他這個當父親的本領。 23us.更新最快所以,徐瑛留在家鄉,陪伴於自己身邊倒也是個明智的選擇了,若他身在京城官場,徐階身為父親可就要為他擔不少心了。
雖然如此,徐階還是打算撥一下兒子,便緩聲道:「你覺著在咱們已過了這一關後,楊震和那藺文賓還會不會繼續糾纏?」
「這是當然的事情,他們在揚州就是突破一,然後不斷對黎家下手,這才使黎家就此翻不了身。這回他們既然出了手,就斷沒有罷手的可能。」到這幾句時,徐瑛的眼中不覺閃過了幾分恨意來。那黎家也是他親信之人,本來是打算讓他們在揚州好生擴大的,結果卻被楊震和那兒的官員給攪和了。
徐階輕輕頭:「你這一判斷倒是不錯。那你再,楊震和那藺文賓,哪一個更危險?」
對此,徐瑛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道:「自然是楊震了。那瘋子縣令不過區區七品吏,能對我們構成什麼威脅。可楊震身為錦衣衛,所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只要把他除掉,一切自然就不是問題了。」
「你呀,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著這種可能帶來無窮麻煩的事情,想除掉一個錦衣衛,那是談何容易?何況,即便我們真能做到,朝廷也不會罷休的,到時我們的麻煩只會更大。」徐階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所以對他,只能以驅趕為主,只要把他從我們松江,江南趕出去了,一切就不再是問題。」
「在便是父親所的正經途徑麼?可這一看著可比把他殺了更難哪。」徐瑛有些疑惑地道。
「難嗎?其實這事並不難,只看你用什麼手段去達成了。」徐階嘿笑一下:「剛才的對話里,我已聽出他這次前來一定是受了某人之命,你覺著會是誰?」
「能支使得動他一個錦衣衛鎮撫的,必是朝中大人物,要麼是皇帝,要麼是……」到這兒,徐瑛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安。要是這是張居正做下的布置,那徐家的情況可就很不妙了。即便他對官場中事不怎麼感興趣,卻也知道張首輔如今在朝中的權勢有多麼巨大。
徐階看出了兒子的不安,安撫道:「放心,這事絕不會是叔大他的意思。」
「雖然父親你是他的恩師,但人終歸會變的,你怎麼就這麼篤定呢?」這心裡的疑問徐瑛卻並沒有道出來,只是他看向自家父親的目光卻還是顯露了這一想法。
徐階靠在椅背上,輕輕閉起了眼睛來道:「叔大若真要拿我徐家開刀,根本不會用錦衣衛的人,而且我雖然身在江南,但朝中總是有人會給咱們帶來消息的。由此可得知,此事叔大以及朝中多半人都不清楚其中內情。換言之,這楊震是瞞著所有朝臣來我們華亭縣的。你以為,他是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來?」
「十有**是如此了。」雖然因為此事非出自張居正的授意而略感寬慰,但徐瑛還是無法放鬆,畢竟事關天子,就沒有事。
但徐階卻顯得很輕鬆:「想來此事陛下也是暗中叫他來辦的,八成下的旨意還是中旨。倘若事情真像我所猜想的那樣,就好辦了。」
「父親的意思是?」徐瑛有些迷惑了,天子欲對自家不利,怎麼老爹反而會如此輕鬆呢?
「天子竟欲派錦衣衛對致仕的老臣下手,這事一旦在朝中傳揚開來,勢必會引發一場紛亂。若是再加上錦衣衛在江南到處生事,使江南士紳都為之人人自危,你朝中那些大人們還能坐得住麼?」徐階所的話雖然很輕,但聽在徐瑛耳中,卻如洪鐘大呂,直震得他半晌回不過神來。
看著有些驚呆的兒子,徐階再次嘆息一聲,這個兒子在官場上實在是太嫩了些,只聽自己的這一想法就嚇成這樣了。想想自己當年,是如何把世宗皇帝玩弄於股掌間的,怎麼這兒子就沒學到幾成呢?
別看人們都稱皇帝是天子,什麼天下子民莫非王臣,但其實這大明朝,真正了算的,還是他們士大夫。一旦群臣群起激烈反彈,那是連天子都壓不住的,尤其是萬曆這個少年天子,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妥協的份。並不是每一個少年天子都能老成得像世宗皇帝當年那般,可以為了身份、大禮之事與群臣斗上十年都不肯干休的。
現在,是該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再次見識他徐華亭當初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了。不然,光是要招呼像藺文賓或是楊震這樣討人嫌的,猶如蒼蠅般的噁心玩意兒也實在無趣也麻煩得很。
好半晌後,徐瑛才從適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自家老爹的眼神里已更增了幾分敬畏:「不知父親打算怎麼做?」
「咱們就擬幾封信給京城的那些故舊送去吧。信里的意思嘛,只要那楊震在江南怎麼害得黎家這樣的士紳家破人亡,又是怎麼在江南橫行無忌的吧。對了,在信里還得隱隱提上一句,似乎他來此是奉了宮裡之意。至於具體怎麼,就由你來斟酌了。」徐階隨口給出了自己的意思。
「就這麼?」徐瑛略有些驚訝地問道。他本以為自己父親會更多關於楊震的罪行呢。
徐階正色道:「就這些,而且你也不得隨意再增加什麼關於楊震的壞話。只要讓他們知道楊震這個錦衣衛背著他們在江南都做了些什麼,就已足夠了。朝里那些人的秉性我很清楚,他們是斷然不會容許這麼個錦衣衛在此橫行的。很快,他們就會給陛下上疏施加壓力,讓他將楊震重新調回京城。而一旦沒了楊震,光一個藺文賓,難道還能在我們有所提防的情況下做出什麼事來麼?」
徐瑛了頭,但依然有些不忿地道:「可這麼一來,那楊震也就只是返回京城而已,並沒有真能給他教訓……」
「官場上的爭鬥,並不是你死我活而已,只要不讓他的算計得逞,咱們就算是勝了。何況有些事上,還是留些情面為好,不然即便除掉了一個楊鎮撫,將來也會來其他李鎮撫王鎮撫的,能不與錦衣衛結仇,還是不結的好。」徐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瑛這才乖乖地一頭:「父親考慮得是,是兒子太過計較了。」
「你呀,今後還得多看看書,不要老惦記著賺錢和其他的勾當,這總不會錯的。哪怕你無意從政,看看司馬文正公的《資治通鑑》也是大有裨益的。」
「是,孩兒記下了。」徐瑛忙虛心答應。當然,他到底會不會看,花多少時間在看書上,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還是會按著父親的意思趕緊去辦的,那就是寫信。以徐階的口吻給京中不少與他們徐家關係密切的官員們寫了幾封信後,這天也就漸漸地暗了下來。
但徐瑛卻還是立刻就叫來了家裡的得力之人,命他即刻就帶了信趕赴北京,務必要在短時間裡將楊震這個討厭的傢伙從身邊趕走。
只是無論是徐瑛還是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的徐階皆都沒想,那個討厭的楊震在對付他們徐家這件事上,早已有了更進一步的計劃,而之前種種,不過是掩人耳目的煙-霧彈而已。此時,真正的危險已逼近了。
因為朝廷禁海力度一直不,所以在華亭縣靠近海洋的一片地帶的村落總是沒什麼人居住的。
當然,這也就只是官面上的人這麼而已,實際上在這些村落里,依然潛藏著一些想從大海里撈出好處來的人,這其中,自然少不了走私出海之人。
在華亭縣東三十多里外,就有著這麼一處村落,平時看著好像只有幾個年老走不動道的老漁夫,但你若真箇進村查探一番,就會發現這兒還隱藏著一大批不明身份的兇悍之徒的。
這些人的身高普遍不高,比之本就矮的南方人更矮了半個頭不止。但他們的身邊卻總是帶著一把比自己都要高些的長刀。若是蔡鷹揚等人瞧見這些人的模樣,一定會叫出他們的身份來——倭人!
不錯,在這個不起眼的村落里,赫然藏身了數以百計的倭人。他們已在此潛藏了有數月時間了,平日裡連村口都不去,只在各自的院子裡歇著。也只有前兩日,他們的兩個頭目才應徐瑛之命去了一趟華亭縣城。
本來他們以為接下來會去干票大的呢,但就在不久前,徐家又傳來了消息,讓他們不得妄動,繼續在這村子裡藏著。這一下,可實在把這些倭人給憋壞了。
但很快地,他們就不必如此難受了,因為就在這天夜裡,上百名身手矯捷的人影已來到了這座不知名的漁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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